作者:屋里的星星
周嫔话?才说到一般,马驹忽然发狂,不?顾周嫔还未上马,整个马直接往前冲去,周嫔猝不?及防地被一带,她身子?才翻了一半,半边身子?都栽在?了外面。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邰谙窈一愣,不?止她愣住,牵马的宫人都没反应过来。
是念景一声惊呼:“主子?——!”
邰谙窈骤然回神,因?周嫔要教她学骑射的缘故,她是离周嫔最近的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周嫔从?马背上栽下来,邰谙窈脸色骤变,她脑海中一阵空白,下意识地上前一扑——
有人砸在?她怀中,仿佛要将?她五脏六腑都砸出来,邰谙窈浑身一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地!
邰谙窈听见了绥锦惊慌失措的声音:“姑娘!”
这?一刻,四周宫人才如?梦初醒。
邰谙窈的两条手臂仿佛断了一般,疼得她脸色煞白一片,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答应绥锦。
马驹还在?发狂,众人乱成了一团。
邰谙窈疼得爬不?起来,眼见马驹转头奔过来,她脸色骤变,周嫔还压在?她身上,叫她动弹不?得。
“姑娘,小心!”
话?音甫落,绥锦直接扑过来,挡在?了她面前,邰谙窈心脏骤停,疼得她有点窒息。
有人劫马翻身而上,邰谙窈仿佛听见了众人惊呼和?慌乱声,但她听得不?真切,她只?记得绥锦挡在?了她面前,惊慌争先恐后地爬上她脑海,下一刻,一股温热喷洒在?她脸上,叫她蓦然回神。
她怔怔地抬头,马驹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鲜血洒满视野,浓郁的血腥味溢满鼻腔,她脸上、脖颈、衣裳上都染了殷红,时瑾初坐在?马背上,他扔下沾着血渍的刀,眉眼如?覆冰霜。
邰谙窈还未回神,有人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硬生生地拉起来了,声音中毫不?掩饰冷硬和?怒意:
“你有几条命,就敢上前救人?!”
第44章
邰谙窈怔怔地看着时瑾初,仿佛如梦初醒,又仿佛劫后?余生,她杏眸一颤,泪珠就汹涌地?掉了?下来。
时瑾初一腔怒意皆数堵在了?喉间,他攥着女子手腕的力道仿佛要捏碎她一般。
许久,他问:
“有没有哪里受伤?”
邰谙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好像终于找回声音,她说:“疼……好疼……”
她说不出来,好像没有受伤,又好像浑身到处都在疼。
时瑾初没再问她,打横抱起人,冷声直冲张德恭而?去:
“叫太医!”
张德恭缩了?缩脑袋,赶紧应声去办。
在时瑾初拉起邰谙窈时,周嫔就被?宫人扶了?起来,邰谙窈双臂攀着时瑾初的脖颈,视线越过时瑾初时,恰好和周嫔撞在了?一起。
周嫔怔怔地?望着她,仿佛是没有想到她会接住她一样。
邰谙窈扯唇,岂止是周嫔没有想到?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
邰谙窈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还?是忍不住一阵的后?怕。
她不敢想象绥锦一旦真的出事,她会怎么样。
如果不是时瑾初……
邰谙窈闭了?闭眼,再睁眼,她下意识地?找绥锦,绥锦早被?秋鸣扶起,跟在时瑾初身后?,她浑身也染了?血色,凌乱狼狈不堪,却非是受了?伤的模样。
她眸底都在发烫,但终于肯松口气。
身上的疼痛还?在蔓延,不曾停歇,邰谙窈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想——今日?一事,究竟是冲着周嫔来的,还?是冲着她而?来?
白色马驹是周嫔替她选的马。
昨日?才选好的马,今日?就出了?事,谁能有这种手段?
至于是不是巧合?邰谙窈在宫中待了?这么久,早不信什么巧合一说,马厩中那么多马驹,其余的都没事,偏偏是她们选好的这一匹马驹发狂,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邰谙窈深知,马驹发狂的情况下,是能踩死人的。
有人想要周嫔的命,或者说,有人想要她的命,周嫔只是代她受过了?。
邰谙窈心口恨得发疼,她埋首在时瑾初怀中,眸底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冷凉。
她浑身都在抖,抱着她的人以为她是疼的,他眸色稍沉,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
营帐内,时瑾初刚把邰谙窈放下,张德恭就带着太医赶到了?,李太医替邰谙窈查看伤势,按了?按她的手臂,问她疼不疼,邰谙窈靠在时瑾初怀中点头,眼睑上沁着水意。
从围场到营帐,手臂从麻到疼,再到现在,其实已经缓和了?不少,但邰谙窈依旧一副吓惨的模样,眸眼都是惊惧和害怕,缩在时瑾初怀中,时瑾初没有松开她,轻抚她的后?背,低声:
“没事了?。”
敬妃是伴驾妃嫔中位份最高的一位,得了?消息,立刻赶过来。
不止是她,其余几位妃嫔也都一起来了?。
叫人意外的是,周嫔也来了?,她被?念景扶着走进来,按理说,她才应该是受伤最严重的人,但有了?邰谙窈在其中做缓冲,她反而?是没有邰谙窈伤得严重。
周嫔情绪复杂地?站在不远处。
邰谙窈扫了?眼她们,若说她怀疑谁,必然是云贵嫔首当?其冲。
敬妃娘娘惯来明哲保身,她和杜婕妤二人都不相熟,甚至话都没有说过两句,害了?她或者周嫔,对杜婕妤和徐贵嫔二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好处。
唯独云贵嫔。
她和云贵嫔有龃龉在先,昨日?周嫔讽刺云贵嫔在后?,不论今日?一事是针对谁而?来的,也只有云贵嫔的嫌疑最大。
但是,邰谙窈不解,为什么云贵嫔的动作能这么快?
她忽然生出一股恨意,恨她对京城情势半点不了?解,不清楚云贵嫔到底有什么倚仗,是如何?做到这么迅速地?做了?手脚。
邰谙窈不由自主地?对邰家生出些许怨意,既然决定送她入宫,为什么不将一切都告诉她,让她有所准备,只想着让她依赖良妃,但良妃连自己都护不住,如何?能再护住一个?她?!
李太医松了?口气:“仪嫔主子?是伤到了?手臂,韧带有些拉伤,幸好没有骨折脱位,不过仪嫔主子?又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一个?“又”字道尽了?邰谙窈入宫后?的多灾多难。
时瑾初也觉得这个?字格外刺耳,他垂着视线看向女子?,昨日?还?有绯色的脸颊如今一片惨白,衣衫沾血,还?有草絮染在裙裾,凌乱得不堪入目,时瑾初搂住她的手紧了?紧。
她入宫后?,好像不是在养病,就是在养伤。
没个?安宁的时候。
女子?忍着疼的抽噎声还?响在耳边,时瑾初让李太医下去开药,他好像冷静了?下来,周嫔终于没有再沉默:
“马驹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发狂?”
周嫔不是傻子?,她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事情一发生,她就立即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先前?顾着担忧仪嫔的伤势,如今听见仪嫔没什么大碍,周嫔毫不犹豫地?提出了?怀疑。
她转头看向其余四位嫔妃,即使是敬妃娘娘,也被?她怀疑了?一遍,但她和邰谙窈一样,最怀疑的人莫过于是云贵嫔。
只见她满腔恼恨地?盯着云贵嫔,云贵嫔被?她看得脸色一寒:
“周嫔看着我作甚?”
时瑾初没有理会二人,他抬眼看向张德恭:“看守马厩的人呢?”
他眉眼情绪仿佛平静,话音却是极冷,让众人察觉到一股凉意,涌上些许风雨欲来的不安。
张德恭屏住呼吸,立即回道:
“奴才已经让人将他们叫来了?。”
营帐内一静,帐内只剩下数位妃嫔和时瑾初,再有就是宫人和太医,朝臣惯是明哲保身,不敢窥探天家事,也没有人敢凑近。
营帐外跪着一群宫人,吓得瑟瑟发抖,额头皆是冷汗。
负责看守马厩的管事张公公最先被?叫来问话,他进来就砰一声跪地?,不断磕头:
“奴才失职,请皇上责罚。”
张德恭扫了?眼皇上的脸色,上前?踢了?张公公一脚,这个?时候了?还?耍嘴皮子?,他皱眉道:“马儿到底为什么会忽然发狂,有没有查清原因??”
张公公被?踹后?,顺势倒在地?上,做足了?惨状,他也意识到帐内氛围紧张,不敢再有小心思,立刻点头:
“奴才在马蹄下发现一根铁钉,马儿应当?是受疼才会发狂!”
“请皇上明鉴!奴才们每日?都精心照看马匹,不敢有一点闪失,不可能会出现钉子?的!”
听到这里,谁还?不知道这是有人故意算计。
邰谙窈轻轻握住时瑾初的手,她有点迷惘地?喊:“皇上……”
时瑾初低下头看她。
她杏眸一颤,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掉,众人就听见她颤声问:
“……那人想害的人,是嫔妾,还?是周嫔?”
她这话一出,周嫔眼底仿佛是要冒火,毫无疑问,在周嫔看来,这次事情就是奔着她来的!
她在宫中待了?四年有余,常跟来秋狩,谁不知道她每次都是兴致最高的那一个??
到了?围场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挑马。
而?邰谙窈那个?身板,谁敢信她对骑射一事感兴趣?
周嫔忍不住道:“皇上,嫔妾在宫中从不和人生怨,只有昨日?到围场后?,见云贵嫔编排仪嫔时,回怼了?云贵嫔两句,如果说谁和嫔妾有仇怨,也只有云贵嫔了?!”
她这话其实说得有点昧良心,她那张嘴惯是容易得罪人。
但周嫔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些口头之争,居然让云贵嫔想要害了?她的性命!
云贵嫔没想到周嫔这么混不吝,没有证据也敢直接咬定她,她脸色骤然一冷:
“周嫔慎言!”
倏地?,一个?杯子?被?砸在地?上,砰的一声闷响,碎片四溅,杯盏恰好被?砸在云贵嫔脚边,碎片差点崩到她,云贵嫔吓得一跳,她脸色稍白。
众人抬起头,只见时瑾初冷着眼,情绪淡得近乎漠然地?看着众人,杯盏正是从他手中扔出。
几乎是立刻,众人察觉到他心情的不虞,蓦然噤声。
张德恭早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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