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陈夫人对邰家送邰谙窈入宫一事,其实不看好,不是觉得邰谙窈不会得宠,而是觉得邰家没必要将女儿一个个地送入宫。
宫中岂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她这一生只有一儿一女,各个都是捧在手心中,从?未想过将女儿送入宫廷。
在邰谙窈入京前,她的嫡女就嫁了人,如今膝下的小子?都能走路了,她对邰家人一边说?着心疼女儿却一边将女儿送入宫的举动看不过眼,但也懒得说?什?么。
只是如今,陈家既然决定?拥护仪婕妤,她们当然希望仪婕妤爬得越高越好。
邰谙窈也不需要做什?么,她只要坐到高位,一直得宠,她们就能得其蒙阴,日后诞下皇嗣,再护其成年,便是真的能安稳度日了。
所以,陈夫人和邰谙窈都知道目前,她们的阻碍是什?么。
陈夫人还是谨慎地看了眼楹窗和门帘,才低声道:
“来京后,我?去过一趟邰家。”
这是不可避免的,陈夫人也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她看了邰谙窈一眼,情绪有些不明:“邰家最近可不安宁,你娘从?宫中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
邰谙窈不解,她皱眉:
“舅母可知原因。”
陈夫人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写下三个字,邰谙窈看得清楚,那?转瞬消失的三个字分明是——邰修容。
陈夫人的话?响在耳边:
“听闻姑姐是过于悲恸,才会病倒。”
为什?么悲恸,再联系舅母写下的字,邰谙窈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眼睑不着痕迹地颤了一下。
邰谙窈轻声道:“谢谢舅母。”
同是她的外甥女,即使?有亲疏之别,但如今陈夫人给?她透露的消息,却是在告诉她,陈家下注的决心。
陈夫人望了一下女子?的头顶,她眼神有片刻的复杂。
她倒是也想不要这么孤注一掷,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们家里也有奈何不了的人。
陈夫人在这时,忽然道:
“你表哥年龄不小了,家中准备给?他说?亲,但他这个冤家非说?什?么待立业才能成家,给?我?和你舅舅气?得够呛,他惯来听你的话?,望仪婕妤替我?劝劝你表哥。”
她这番话?时称呼都变得亲近了好多。
邰谙窈抬起头和她对视,陈夫人定?定?地看向她,许久,邰谙窈移开视线:
“舅母是一片慈母心肠,我?想表哥一定?是能理解的。”
陈夫人也沉默了一阵,才说?:“仪婕妤知我?意就好。”
她也不想当恶人,但不论是替谁考虑,某些事都应该彻底做个了断。
殿内安静了一会儿,外间绥锦打破了沉默:
“主子?,御膳房将午膳送来了,皇上派人赏下几道菜肴让主子?和夫人共同品尝。”
什?么菜肴不是重点,这个时候送来赏赐,不过是给?邰谙窈抬脸罢了。
陈夫人也懂这个道理,那?点凝滞的气?氛被打散,她掩住唇:“看来皇上对仪婕妤的确是疼爱。”
甭管这份疼爱有几分,又能维持多久,人总是要享受当下的。
反正没了退路,也只能向前看。
邰谙窈听得出她话?音中的安慰,她也垂眸,脸上飘了些许绯红,仿若觉得赧然:
“舅母别打趣我?了。”
邰谙窈有伤在身?,一些菜色她不能碰,陈夫人独享了一顿美食,然后带着邰谙窈给?她准备的东西出宫了。
她临行前,回头看了一眼邰谙窈,话?音是诚然:
“臣妇望仪婕妤能保全己身?,不论权势,还是富贵,您都得有一副好身?体才能好好享受,若是危及性命安全,前方便是利益再大,都是不值当的。”
若是身?子?骨差了,只能缠绵病榻,争来的东西有什?么用呢?
邰谙窈一愣,她握住锦被,堪声道:
“杳杳谨记。”
陈夫人轻叹了一声,转身?跟着宫人离开。
陈夫人离开后,绥锦进来,好奇道:“夫人和您说?了什?么?”
邰谙窈揉着额角,话?音平淡:
“她让我?劝表哥成亲。”
绥锦脸色一下子?变得呐呐,她讪笑:“表公子?还未成亲么。”
问出这番话?,但绥锦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只是想起表公子?,她难免情绪有些复杂。
许久,她低声道:“表公子?早就及冠,也该是要成亲了。”
就当她是薄情寡义罢了,她只希望表公子?早日成亲,不要传出什?么消息败坏了主子?的名?声。
但她又很清楚,表公子?惯来不会让姑娘为难,正是因为如此,才让绥锦对表公子?的感观复杂。
当年最是情谊浓厚时,谁都瞧得出表公子?对姑娘的心意,但姑
娘惯来冷静,表公子?是陈家唯一的嫡长子?,陈家会乐意叫他娶一个常年卧病在榻的女子?作为未来陈家的主母么?
姑娘不知道,但姑娘不想破坏当时她在陈家的处境。
许是意识到姑娘的意愿,又许是体会到姑娘的难处,表公子?再未有过一点失礼之处,人前人后,都是克制地和姑娘保持了距离。
绥锦不得不承认,当时的她和姑娘都是松了一口气?。
但绥锦有时也难免会觉得遗憾。
明明表公子?坚持数年,也叫陈家人逐渐松软了态度。
若是没有邰家人忽然的让姑娘入京,也许一切和现在都有不同吧。
二人没就着这件事继续谈下去,殿内稍微安静了会儿,小松子?就带着打探的消息来报了。
她成为婕妤后,中省殿派人来给?她添补了宫人,她升嫔位时,因她当时另有仪仗的宫人,就没再添补,如今是又添了两?名?宫女。
不仅如此,闻乐苑也能设小厨房了,绥锦手巧,近来常是亲自做些糕点投喂她。
秋鸣对这些人总是不放心,小松子?来回话?,她就转身?去了外面守着。
殿内只剩下邰谙窈主仆三人,绥锦给?主子?倒了杯清茶,小松子?等主子?收拾好,才躬身?恭敬道:
“奴才找人问了,御前是五年前才养的白主子?。”
邰谙窈追问:“原因呢?”
这宫中只有闻乐苑和御前有鹦鹉,其余宫殿连鸟都不许养,若是时瑾初对她特殊另有缘由?,邰谙窈觉得只会是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小松子?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奴才也不知道,奴才问了好多人,都没人能说?清楚,只知道皇上是五年从?南巡回来后,就忽然养了白主子?。”
邰谙窈成功地捕捉到关键词。
南巡?衢州也算是南巡的范围内。
邰谙窈冥思苦想,也想不到她和时瑾初有过什?么交集,她扭过头看向绥锦,寻求答案。
绥锦一直陪着她,若真的有什?么事是她不记得的,但绥锦一定?记得。
但绥锦也是一脸茫然:“主子?在衢州时向来深居简出,少有的几次,也都是和表公子?表姑娘她们一起,或者和夫人一起去上香,奴婢不记得您和外人有过接触。”
瞧,她的记忆没出错。
邰谙窈百思不得其解,头皮都要想破了,也想不出时瑾初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
问题会出现在那?次南巡上么?
第74章
日色渐暗,天边的夕阳也将褪去,余光映了?一抹红霞。
闻乐苑内很?安静,邰谙窈难得清净,她受伤的第?二日,蔌和宫就派过人来看望她。
那时?,她只是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来?,很?快让秋鸣送客。
想起今日舅母带来?的消息,邰谙窈垂眸扣了?扣指甲,她脑海中闪过一些人,有一些想法掠过,又?被她按下去。
她叫来?绥锦:
“你明日去一趟蔌和宫,瞧瞧邰修容的伤如何了?。”
除夕那日,她见过邰修容,的确是一脸病容,但蔌和宫却是不怎么见太医来?往。
绥锦意外主?子的命令,但很?快应声。
邰谙窈没再提,仿佛她刚才什么都没说?一样,她问:“小?松子呢?”
养伤期间无聊,倒叫她发现小?松子的隐藏才能,说?书拿唱居然是小?松子的拿手好戏,惟妙惟肖,有他在,也叫闻乐苑中多了?些热闹。
“小?松子去御膳房了?,主?子是觉得无聊了??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圣驾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外间唱礼声一响,殿内的主?仆三人都有点惊讶。
时?瑾初越过二重帘,他携着一袭夜色的凉意进来?,邰谙窈下意识地往锦被中钻了?钻。
见状,时?瑾初在原地站住,张德恭有眼力?见地替他脱下鹤氅。
殿内点着炭盆,倒是也不冷,时?瑾初站了?一会儿,待浑身?暖和了?才靠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邰谙窈乖巧地仰脸,她问:
“您怎么来?了??”
时?瑾初淡淡道:“来?看看你。”
陈夫人一走,闻乐苑就冷清下来?,怕她一时?没能适应。
邰谙窈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她杏眸轻颤了?下,又?不由得想起今日调查出来?的结果。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试探,只能先?按下不表,她轻哼:
“您又?来?嫔妾这,让其余人知道,心底指不定?怎么恨嫔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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