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尹
而后,双眼陷入永恒的灰暗之中。
山林里依然有簌簌声传出,李妍提着剑就要冲进去。
王金赶忙道:“李庄主,危险!”
敌在暗,我在明,当然危险。
李妍没回头,她将剑搭在手臂上轻轻擦拭,轻飘飘道:“保护好沈寒舟。”
“李妍!”沈寒舟不知何时从马车里下来,他焦急唤道,“太危险……”
“啊,我知道。”却见李妍侧目回头,勾唇浅笑,“但那是我家啊。”
她说完,飞身一跃,冲进密林里。
沈寒舟面白如纸,提起衣摆就要追过去。
王金和陈火赶忙拦住他:“主子!不可!”
“你在说什么屁话?”沈寒舟凛然威压顿起,死死盯着王金。
但王金一步也不退让,他单膝跪地,两手捧剑:“主子如果要去,杀了王金。”
沈寒舟僵住。
他听着林子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心急如焚,一把拿起王金的剑。
王金视死如归,当即仰头,闭上了眼睛。
沈寒舟更气了。
他咬牙切齿,握着剑绕过王金。
却见暗处刘水飞身而下,也捧着剑跪在地上:“主子若要去,杀了刘水!”
沈寒舟气急。
他一股血往头上冲,登时天旋地转,踉跄两步。
“主子!”
“滚!”沈寒舟手扶着额头,靠在马车上,他大口喘息,艰难指着李妍消失的方向,“王金陈火,你二人去追李妍,务必护她周全。”
说完,他咽一口唾水,耳畔传出嗡嗡声,脸色更差了。
但他话没停:“刘水,你折返回去,通知青州知州林建安。张木即刻起程,回京密告枢密院秦宝臣。”
他越说越艰难,背靠马车,扔下手里的剑。
最后望着眼前溪水,沈寒舟张开嘴,艰难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赵土你驾车,带愚回海西楼,越快越好。”他望着李妍消失的方向,淡淡道,“飞龙山庄已经没有去的必要了。”
和沈寒舟预料的一样。
李妍站在飞龙山庄前,看着眼前熊熊大火,脑海中空空如也。
目之所及,满地尸骸。
火已经烧了很久,屋檐坍塌大半。
李妍呆呆地望着飞龙山庄的匾额,右下角那个变体的千字金印,熠熠生辉。
她懵了。
大火吞噬大门,屋梁坍塌,里面一片火海。
她抬脚,提着身旁刚刚死于她剑下的黑衣人:“喂,谁派你们来的?”
她白了唇。
“说话啊!”她又踢一脚,“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来!”
她指着飞龙山庄,哽咽道:“你知道里面住的都是什么人么?一院子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啊!”
李妍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转过身,一把抓起另一个黑衣人:“说啊!为什么啊!”
眼前人早已没了呼吸,任由她摇晃着,给不出答案。
大火噼啪作响,李妍“哈哈”笑起。
她手里握着剑,踉跄后退两步。
忽然,火墙里传出焦急的呼喊声。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竖着耳朵,确定有呼救声传出,她赶忙一跃而起,站在最高的那棵树上。
目之所及,皆是尸体。
她被巨大的悲痛掩埋,却无法哭出来。
她踩在树干上,哽咽着问:“还有人么?”
大火熊熊,黑烟铺面。
李妍几乎绝望了。
直到那时,她看到院子中心,自己厢房旁的湖边,围着一小簇人,正用水桶打起湖水,往头上泼下来。
还有人活着。
她眼泪夺眶而出。
正门进不去,湖水那一侧的院墙是石头建的,距离对岸有距离,但对轻功极好的李妍来说,都不是事。
她踩着水上漂的步伐,快步冲过去。
幸存的十几人欢呼起来。
有的人白发苍苍,有的人还是八岁小童。
这当中夹着三个陌生的面孔。
“哎呀,来人了!杂家有救了!”那娘里娘气的人刚说完,就被人一把按下去。
他身后,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焦急蹦起,高喊:“别过来了!我们能想办法出去,那群杀手去青州城了!你快去青州通知李家大小姐啊!”
李妍的脚步顿了下,她猛然收住,落在湖心莲花上:“什么?”
那中年人“哎呀”一声:“指着青州方向,快去!裴太师的狗,浩浩荡荡几十人!去青州杀李姑娘去了!”
李妍倒抽一口凉气。
她脑海中闪过曹切和沈寒舟的身影。
只一瞬,李妍飞快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她走出很远,肖公公才眨了眨眼:“陈大人,你说咱们能出去,怎么出去啊?”
他转身,看着身后滔天的大火,吐着火舌,步步逼近。
第145章 恨不得把你们全都千刀万剐了!
青州变了天。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刀光血影,大火滔天。
沈寒舟的马车赶回青州时,在商街前两个拐角被林建安拦住了:“哎您怎么还回来了呢?!”
他正挽着袖子,提着木桶传递灭火。
沈寒舟撩开马车车帘,望一眼从商街逃出来的人。
有海西楼的小二,有飞龙商行当铺的伙计,有成衣铺子的一众绣娘。
独独没有曹切。
他后脑勺疼得厉害,一把放下车帘,厉声道:“往里进。”
话说完,刚坐下,便捂着嘴干呕起来。
可马车没动。
沈寒舟艰难探头,林建安正站在他的马车车前,黑着脸。
“让开。”他低沉道。
林建安摇摇头:“不让。”
沈寒舟深吸一口气,他从袖口中拿出一块金牌,直接怼在林建安的脸上:“让开。”
林建安一滞。
这块和秦尚留下的那一枚完全不一样,这是纯金的皇族令牌。
他背后一麻,仰着头,将手中木桶放下,横着脸道:“本官就是死,也不会让开!”
“好好好……”沈寒舟揉着额角,点了下头,“动手。”
赵土拱手,他一言不发,翻身跃下马车,抽出李妍备在车里的锁链,三两下就把林建安绑在路口的石墩子上动弹不得。
“沈寒舟!”他吼,“你一个书生!你去干什么!去送死么!”
见沈寒舟不回应,林建安急了:“京官了不起啊!三品了不起啊!?你有本事把我松开!松开!”
他吹胡子瞪眼,但沈寒舟完全不为所动。
林建安更着急了,蹬着腿吼:“秦小将军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彭兴州和柳青青,名门正派,甚至连梅开言都已经出手了,你就不能不去凑这个热闹?”
可沈寒舟仍旧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火了:“你个龟孙的书生!你要是出一点事,你让我怎么给李妍交代!怎么给秦将军交代!你老老实实等在这不好么!”
当啷一声,赵土扣好那根锁链。
他拍了拍手。
精铁制作名不虚传,连个能开扣的地方都没有,一时半会林建安肯定跑不了。
赵土刚要转身,就听沈寒舟又扔出两个字:“聒噪。”
主子心,赵土懂。
他看着林建安,同情拱手:“得罪了林大人。”
说完,在林建安震惊的目光里,撕啦一声,把他身上朝服撕下一条,揉一揉塞进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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