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尹
说完,再望一眼陈如鱼和红尘公子,才同和李妍一前一后,迈进柜台后那间屋门极窄的小屋。
里面满地狼藉。
衣裳凌乱落在地上,斗柜倾斜。
李妍小心翼翼迈过那些地上的东西,走到床边。
床上并排躺着一男一女,安详的仿佛只是睡着而已。
她掀开被子。
女子衣衫被褪去,只剩肚兜,睡在外侧,而掌柜则衣衫完好,连鞋都还在。
鞋子上沾着泥水,浸湿床单。
“这是我们广福客栈的掌柜夫妻,童百万和他夫人王氏。”跟在后面进来的史福道,“两人在杨城开了十几年客栈,虽时常拌嘴,但日子过得还行,在我们杨城算是相当富足。”
他边说边看着四周,开始抒发见解:“下官见到这时,先按照现场模样判断是劫财,因为整间屋子里一个铜板都没找到。再根据王氏衣衫不整的样子判断,应该是两人情起之时,歹人趁机进屋作案。”
“怎么死的?”沈寒舟问。
史福站在原地,佝偻个身子。
他“啊”了两声,灵光一闪:“身上没伤口,应该是掐死的。”
李妍和沈寒舟都惊讶了。
“那为什么不是毒死的呢?”她反问。
“这……”史福想了想,“也没有端茶倒水的痕迹啊,肯定不是毒死。”
沈寒舟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沉了。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史福。
可史福不放弃,笑着追着他问:“京察大人,下官刚才的推理,是不是比较有理有据?”
沈寒舟被他这“有理有据”四个字给震撼住了,他实在懒得回答,指着门外:“史大人帮不上忙,出去等吧。”
史福眨眨眼:“怎么会帮不上呢?下官在这给京察大人打下手,破案能更快一些。”
还更快……
李妍干笑一声,他不把众人带沟里就烧高香了,还快。
沈寒舟深吸一口气,面上仍然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出去等。”
史福嬉皮笑脸:“就在这,就在这帮您。这小姑娘家家的帮不上,下官经验足啊!”
沈寒舟看着他,许久,点了下头:“劳烦史大人,差人去衙门拿一副仵作工具来。”
史福笑得开心:“拿来了拿来了,这一听有杀人大案,我就让他们把工具都带上来了。”
他快步走到门口,吆喝两声,端着一只小盒子笑眯眯迎上去。
李妍根本没迟疑,慌忙从床边退出去好几步,拍了下史福肩头:“史大人加油。”
说完,再也不转身看沈寒舟一眼。
史福方才说凶手是劫财,因为这件屋里没找到一枚铜板。
这个结论站不住脚。
李妍蹲下身,看着满地凌乱之中夹着的女子首饰,随手拾起当中两样。
得是什么样的劫财歹人,认识铜板,却不识金银珍珠?
这满地的物件,如果是歹徒翻找钱财造成的,根本说不过去。
找不到铜板,倒更有可能是为了嫁祸,或者掩盖自己真实的目的。
想到这,她身后忽传一声惊叫。
史福声音极为高亢,穿透力极强。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显摆嘚瑟,证明自己很能干的主要目的,捂着嘴,不管不顾,冲出门去。
只听哗啦一声,估计是吐的不轻。
李妍稍稍侧目,看着身后那黑衣背影:“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别把人吓死了。”
沈寒舟没回头:“在其位不谋其政,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官员,早点让位比较好。”
他话音极为冷漠,似乎根本不在意史福的死活。
李妍微微蹙眉。
沈寒舟手顿了下,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又补了一句:“……但方才做的是过火了,我也没想到会把他吓跑,我刀都还没扎进去呢。”
他回过头,苦兮兮看着李妍:“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是不是不应该这样?”
李妍眉头更紧了。
她看着沈寒舟一副讨好模样,可手里还拿着把滴血的小刀,浑身一哆嗦:“你下次使美男计的时候,记得把那个刀放下,这太吓人了。”
沈寒舟看一眼手里的刀,他听话放下,又问了一次:“你失望了对么?”
李妍着实懵了下。
她刚才是觉得有些不妥,可看着沈寒舟的面庞,想起那把刀,忽然就忘了是哪门子的不妥了。
她摇摇头,反过来安慰起沈寒舟:“哪里的事?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么?”
虽然李妍是觉得大火之后的沈寒舟有些变了。
喜欢吃的东西变了几样,连穿衣喜好也变了。
先前为他做了那么多浅色衣衫,如今齐刷刷压了箱底。
这事情李妍还问过两次,他嘴上说白色的真丝衣衫能透出他背后的烧伤痕迹,让他不舒服。可私下问乔七命,乔七命却说他根本没有烧伤,他聪明极了,进海西楼救人之前,大概是用存水将衣衫全都打湿,之间又加隔几层,根本没烧伤。
也就是说,白衣裳会让他透出伤疤,这分明是个托词。
虽然如今黑衣也很不错,有一种高山白雪变成云间明月的新奇感。
只是气质上偶尔会让李妍觉得扎手。
就像现在,黑衣上绣着江山锦绣图,他不说话时自带一股压迫感,让李妍摸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妍俯身捡起地上的首饰,掂量两下:“其实你也没说错,史大人刑案上确实不太行,这真金白银,居然视而不见。这屋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劫财这么简单。若这案子真让他办,必是冤案。”
沈寒舟望着她,片刻后才再次拿起刀。
他边继续边说:“死亡时间不一样。尸僵程度有很大异常,掌柜刚刚开始僵硬,另一个是早就缓解了。”
李妍一滞:“啊?”
沈寒舟背对着她,他探身以两指撑开王氏眼皮:“瞳孔已经浑浊不堪,再看体表颜色和尸斑程度,她死了最少有两天。”
“不对啊,我们昨晚投宿的时候,他们两人还在吵架。”李妍眨了眨眼,“但是……两天的话,就是说她前天就已经死了啊?”
沈寒舟点头:“体表没有伤痕,胃内也没有毒,但是口鼻有明显的呕吐痕迹……”
他走到床头,两手托起王氏的头,稍稍摸了一下。
“……是伤了头。”他道,“头部有明显的血块,位置正好在枕骨。”
“摔伤?”李妍诧异问。
沈寒舟点头:“或者是被什么东西,自下而上抡过去,才能击打到那个位置。”
第159章 因果针
“王氏身上的痕迹其实比较奇怪。”沈寒舟转身望向李妍,“我用被子遮挡一下,你过来看看。”
这是沈寒舟第一次让李妍上前。
往常时间,他遮挡得严严实实,甚至不让她走近。
是什么样奇怪的痕迹,能让沈寒舟这么疑惑。
靠近以后李妍看清楚了。
确实奇怪。
王氏的手腕上有几条压痕,像是被绳子勒住过。
但是这压痕不发紫,也不见青,只能看到本应光滑平顺的皮肤上,多了一条像是河床一样的凹陷。
沈寒舟伸出手指:“两手手腕像绳子一样的痕迹有小指粗,除此之外,类似痕迹在胸口,肩头,大腿正前侧各有两条。”他竖起大拇指,“除此之外,肩头和手臂、小臂下,都有非常笔直的拇指粗凹陷,后背贴合脊柱处是两条压根,那里的痕迹断断续续。”
李妍看了半天,眉头不展。
她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的痕迹?
李妍也没头绪。
但案子不能卡在这里不动:“里面的童掌柜呢?”
沈寒舟回头望一眼整个屋子,温声道:“帮我找一把剪刀,我得把他衣裳全剪开才知道。”
满地狼藉。
李妍一边吧啦,一边找剪刀。
她从倾倒的斗柜下面摸出剪刀,伸手过去还摸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便一同拿出来。
不看则以,一看吓一跳。
“这怎么会在这里?这是飞龙商行,只在京城为官家女儿十二岁生辰做的特殊金钗。”
十二岁,又称金钗年华,为了凸显美好的寓意,曹切的哥哥曹望在制作时,每一枝上都是两朵百合。
在百合底部,刻着变体的千字。
她将金钗拿在手里,极为诧异:“这东西不便宜,也不是一个商贾妇人有银子就能得到的。”
李妍边说,边将剪刀递出去。
术业有专攻,沈寒舟对那一地饰品完全没有研究,他转身专注在客栈掌柜童百万身上。
随着剪刀将衣服破开,童百万身上飘散出一股酒味。
沈寒舟凑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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