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尹
这诱惑简直不要太大。
李妍深吸一口气,手也不在背后摸索开门了,直截了当道:“你立字据。”
沈寒舟蹙眉,面颊上攀上几分失望,许久才点头:“好,我立字据。”
“既然是利用,那就是假的,假的就得有个期限。”李妍边说边望着沈寒舟的眼眸,她试探性地开口,“这婚,就到我将裴应春从那太师位置上拽下去为止,暂且定个……”
“一年太短做不到,三年差不多。”沈寒舟像是预判了她的预判,点着头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
李妍微微一滞。
她没想到沈寒舟答应得这么干脆。
原来他说利用自己,真的仅仅只是利用而已,居然连一丝一毫的不愿都没有。
“那就三年。”
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可下一瞬又觉得自己矫情拧巴,不愿意嫁的是她,现在所有条件对她都有利,她却生出些不应该有的期待。
“李妍?”沈寒舟轻声唤他。
他已站在侧门前,关切地望着:“……你若是没想好,改日再立也一样。”他抿嘴,“我不是那非要逼你做这种决定的人,我不是那样的混账东西。”
李妍“啊”了一声,连连摇头:“不不,我只是有点走神。”
他振下衣袖,示意李妍往后堂去:“现在就立。”她快步跟,嬉皮笑脸的挽起袖子,“我帮你研墨。”
是吧,这字据立得百利无一害,附带免死金牌的效果,怎么想都是赚大了。
没有理由拒绝啊!
她走在前面,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这字据签了,未来沈寒舟有那么一天就算想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了,他也只能打碎牙咽进肚子里去。
划算,非常划算。
越是这般想着,李妍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她身后,沈寒舟望着她轻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李妍诧异回头,好奇道:“怎么了?”
他摆手没回答,脚下未停,与李妍擦肩而过时,伸手揉了下她的头顶。
李妍愣愣站在原地,伸手也揉了下自己头顶。
没东西啊!
她望着手掌心,一脸迷茫跟了过去:“哎你是不是喜欢小狗啊,要不要给你养一条?”
沈寒舟没回头:“不喜欢,揉一个就够了,多了分心。”
李妍无语:“你说我是狗啊?”
他顿了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回头:“哪个字说了?”
李妍歪嘴,下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他笑着道:“你是小狗。”
“哎你这人……”
“不能平白遭人冤枉不是。”
后堂外,回廊屋檐下。
曹切和沈俊站在拐角,冒着两个脑袋,眼睁睁瞧着李妍和沈寒舟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进书房去,半晌才收回视线。
曹切长叹一口气,揣着手埋怨沈俊:“你堵着门干什么,大小姐那明显是着急从里面开门,你还两手扯着,生怕她出来么?”
沈俊抿嘴,一副无辜模样:“哎哟我的曹大掌柜,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啊,你但凡敲我手一把,我一准就松开了,这时候你说这个,马后炮啊。再说了,那能让大小姐出来么?那沈寒舟什么人?分明一副暗人不做明事的样子,他能让大小姐入了他的籍账,说明还是有点良心,最起码能保住大小姐的命。”
他的手在两人之间打个来回:“你我的命,那无所谓,大小姐不能出问题。算在沈家族谱上,那是真的安全。”
这点倒是真的,利害关系曹切还是想得明白。
他就是觉得李清风把自己女儿交给他照顾,结果非但没能照顾好她,自己还被人抓了把柄,实在是对不住李家人。
“哎对了,沈寒舟把你带京城来,总说过让你做什么吧?监视大小姐?”沈俊好奇问。
说到这,曹切也一头雾水。
他摇摇头:“他给了我一把商铺的地契,让我以嫁妆名义全都过到大小姐名下。”
“一把?”沈俊诧异,“还都是嫁妆?”
“嗯。”曹切想了想,“东西九市加起来,足足百一百二十六个铺子,还都是赚得厉害得很的那种,这事儿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大小姐提。”
沈俊拨开扇子,半张着嘴,感慨一声:“沈寒舟还有妹妹么?他缺妹夫么?曹掌柜,你看我这样的,做他妹夫怎么样?”
曹切无语,落井下石:“人家一口气能拿出一百二十六个铺子,你要做他的妹夫,你聘礼打算怎么出?就单出你一个人?”
沈俊咂嘴,手里扇子摇得飞快,他嘿嘿一笑:“那不是逗你玩么?真要做他的妹夫,就他那样的,我估计他妹敢有一天心情不好,他能有一万种法子弄死我。”
“哼。”曹切冷笑,“算你识相。”
曹切刚说完,就听身侧传出悠悠一声:“沈寒舟孤身一人,家里人早就死完了,他没有妹妹。”
两人都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去,秦辰不知何时阴悄悄站在身旁。
他仰头想了想:“本官倒是有妹妹,也和沈公子年龄相近,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她那要命的脾气。”
沈俊干笑一声:“不了不了,市井小民,不敢高攀。”
“那怎么是市井小民呢!”秦辰笑着拍了他的肩头,“沈候家的公子,在京城可是出名得很啊。”
第178章 沈寒舟留不住她,宋唯幽留得住
先太子在世时,李清风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将沈侯一家的罪证查了个清清楚楚。
他雷霆手段,没收沈家全部财产,将他们赶出京城。
后来沈家几次三番想要再回来,却根本无人向他们伸出援手,直到很久以后,这道禁令才得以解除。
但那时沈家已经死的死,散的散,直系后人一个都没留下。
“沈候府当年闹得有多凶,你就会受到多大的关注。”秦辰“哎呀”一声,伸手拍拍沈俊肩头,仿佛是在帮他扫灰。
他话里带着几分怜悯,摇头道:“将这重任交给你,你也真是可怜。”
沈俊不屑一笑:“呵,就没有小爷演不出的戏,秦大人就瞧好吧,别被小爷带歪了就行。”
却见秦辰蹙眉,摇摇头:“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我方才的提议,不管是谁家姑娘,你有个牵制,不至于麻烦缠身。”
“什么麻烦?”沈俊一脸迷茫,“不就是和世家少爷混在一起打好关系收集线索么,我一直以来干的都是这个事情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有。”秦辰斩钉截铁道,“你在青州,兰花门霜月楼里卖身的起码是女人,你在京城……京城兰花门下最有名的望月楼,是个男馆。”
三人之间,一阵迷一样的沉默。
半晌,沈俊以扭曲的声音震惊道:“男馆?!”
这声音清透无比,直抵书房中李妍的耳朵里。
她诧异回头,手里捧着沈寒舟刚刚写好的字据。
“这下放心了么?”沈寒舟问。
香炉里燃着星洲水沉,李妍“啊”了一声,满意写下自己名字,盖上手印:“放心了。”
“……李妍”沈寒舟想了很久,起身将手中毛笔搭在绘着山水画的青花瓷笔架上,温声道,“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盛大的……”
“停。”她打断沈寒舟的话,“本来就是假的,而且我们也没时间办那些。别人问起,就说在青州办过了吧。”
沈寒舟神色微顿,他心里不舒服。
“我想办一个。”他说,“哪怕是假的。”
这倒是出人意料。
李妍站在原地,半晌才干笑一声,为难道:“还是不了吧,这假的真不了,日后反而影响你。”
“影响我什么?”沈寒舟话音沉了。
李妍望着他,许久叹口气:“沈寒舟,我留在京城,只是为了查清楚父亲的死,也为了给飞龙山庄平白死去的人报仇。查清楚了,仇报了,我是要回青州去的。”
她说得郑重,坦然,半身沐浴在窗户透下的阳光里,片片金黄如碎金般荡漾着。
沈寒舟心里更是难受。
他手攥紧了,许久才道:“……那也不能就让你这样……”
“哪样?”李妍打断他的话,她笑着摇摇头,“别想太多,不合时宜。”
她将那张字据叠整齐,自博古架上抽出信封,当着沈寒舟的面扔进了信封里。
“沈寒舟。”她低声唤,“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在利用你,是我要把你变成活靶子,推在身前成为最合适的挡箭牌。”
两人之间极静。
李妍微微一笑,将信封塞进袖兜里,长叹一息。
她还想说很多,想告诉他其实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他就是个倒霉到家的京官。
安安稳稳行路,被人一棍子闷了脑袋。
之后莫名成了土匪头目之一,还天降了一个青梅竹马,摊上一个照顾山庄的扯淡包袱,如今连自己大婚都是妥妥的利用。
李妍根本不敢想,若是这三年之内,沈寒舟突然恢复记忆,日子得变成什么样子。
她思来想去,最后抿嘴一笑,指着书房外:“我还有事,于田国的信,应该已经送来了,先告辞。”
她福身行礼,而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从书房离开。
沈寒舟那样的表情,她一眼都多看不得。
天高云淡,朗朗乾坤,李妍第一次觉得自己可恶又可恨。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时至今日,她说了不计其数的谎话,彻头彻尾骗了一个人。
如今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心里这憋屈和难受,到底是因为骗了他的心虚与负罪感,还是真的因为他是对自己而言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明知独一无二,却清晰地知道绝对不能再接近半步。
她望着满院子的玉兰花树,呆呆站在最中间的那棵树下,愁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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