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尹
林建安一滞。
李妍也惊讶:“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看账呢?”
沈寒舟微微一笑:“难不成大小姐不准备帮我洗清冤屈?”
“那也得有冤屈。”李妍笑着调侃,“想来能让黎修金屋藏娇的姑娘,怎么也得是姿色过人、温婉贤惠。”
“有理。”林建安附和。
“没用。”沈寒舟脱口而出,“沈寒舟视财如命,手里拿账,眼往钱眼里掉,日日都想把山庄存银从李改姓沈。在下眼里,姿色与贤惠皆是无用之物,有银子才是重要的。”
他微微眯眼,看着李妍,故意道:“满青州谁还能比大小姐有钱?”
一番歪理邪说张口就来,李妍瞠目结舌。
只有林建安仿佛真的信了,点头道:“有理啊!”
有歪理!
沈寒舟什么人,李妍还能不知道么?
他这个人如朗月清风,似山顶皑皑白雪,是凡俗之人踮着脚尖,仰着头望过去,才能望见破云之刻金光万丈的日月。
李妍让他管账,最初是想用这世间最欲念的玩意,玷污一下这高高在上的人间谪仙。
只可惜他的矜贵仿佛刻在骨子里,视金钱如粪土,不管李妍说什么,他都从来不为所动。
这样的人,居然能扯出“视财如命”来。
并且在前往黎府的马车上,当着林建安的面,一行一行仔细算账。
李妍瞧着林建安盯着他面颊的专注模样,心中哀叹,觉得他八成是信了。
黎府距离林宅不远,祖上三代都在青州。
这里人杰地灵,又是链接川渝的要道,不仅是江湖各个门派都想立足的城池,更是这些文人墨客诗句里的远方。
黎家来青州比较早,约么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定居在这,随着家里做官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名门大户。
光是宅邸一眼看过去,就气派非常,甚至还有先皇御赐的金字匾额,远非小门小户能与之比较的。
林建安叮嘱沈寒舟:“一会儿黎家不管说什么,只要本官不开口问,你具可不答。他们家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少,怕趁机往你身上推黑锅。”
他说完,便先行下马车。
李妍跟在后面,踩着木凳下来。
沈寒舟带着脚镣,行动不便,没了他在马车下转身搀扶,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先原本想走,迟疑片刻,还是转过身,望着不知该如何下脚的沈寒舟,伸出两只手。
沈寒舟愣住了。
大抵是那样子太离谱,他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整个人顿在原地,一脸迷茫。
李妍咂嘴:“那链子长,你提起来一点,我护着你下来。”
沈寒舟蹙眉:“有你这样张开双臂护着的么?”
他一提,李妍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大家闺秀”,得把那股匪气收一收。
她忙振振衣袖,欲盖弥彰一般从身后抽出团扇,颔首往后退了半步。
沈寒舟根本用不着她搀扶,踏着凳子走得很稳。
李妍这才察觉,林建安给他戴上的脚镣铁扣比往常见到的细小不少,重量上远比大牢用的轻,还长,根本不怎么影响沈寒舟行动。
她望着黎家门口林建安的背影,这才恍然。
他是从一开始就没信过。
李妍团扇柄在手指肚上转了一圈,想起兰花门调查回来的那些没什么用的消息,越发觉得看不懂林建安了。
他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亦或者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他图什么呢?
李清风已经死了。
生前没有交集,人没了他却这样照顾李妍,照顾整个飞龙山庄,是在图什么呢?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见沈俊先黎家一步,匆匆自门内跨出来,直奔李妍。
他扇子挡了半张面颊,蹙眉为难:“有点麻烦,对方手里有物证。”
李妍愣了下:“什么物证?”
“金牌。”沈寒舟先一步冷言,“秦尚留下的那块。”
李妍大惊。
她撑着眼睛,半晌惊呼一声:“金牌?!”
沈寒舟垂眸,满是歉意地看向李妍:“……先前来的时候,投壶起劲,将外衫脱了放在一旁,袖中连带着那块金牌。”
李妍眨了眨眼,她忽然明白了:“也就是说,你确实私下见过那位应馨姑娘,因为她捡到了那块金牌?”
沈寒舟摇头,他眸色冷了,一字一顿道:“她偷的。”
“我不想将事情闹大,搏了黎家颜面,才警告她让她趁早归还。”他冷哼一声,“她却说金牌不在她手里,还要反咬我一口,扬言黎家的金牌是被我偷走的。”
迈过门槛,站在影壁前,李妍琢磨着这段话,忽然问:“她话里的意思是,黎家也曾有过一块金牌?并且那块牌子丢了?”
第71章 一眨眼成野丫头了
三人面面相觑,皆不得解。
原本,李妍觉得这事情林建安已经有定论,应该用不着她使劲。可现在听到金牌在黎家手里,这就有点不得不出力的意思了。
她不能把秦尚交给沈寒舟的东西弄丢。
这样他未来恢复记忆的时候,自己才不会再多背一个罪名。
“抱歉。”
忽然,沈寒舟弱弱开口。
月下清霜满地,檐下春衫少年。
他从未如现在这样泄气。
这个平日里说一不二,如风一般,连李妍也不放在眼里,敢凶敢对着干的沈账房,居然低下头,看起来十分懊恼。
像只办错事的小狗,垂着耳朵,等着训斥。
这模样多少有点惹眼,让李妍有些惊奇。
“我以为我能自己解决。”他说,“我不想什么事都烦你。”
李妍点头。
也是,沈寒舟最初想要跟着沈俊乱来,也是想要给她分忧。
这她都知道,也理解。
她刚想安慰,就听沈俊也连忙插口,替沈寒舟说话:“可不是么,他这高山白雪,为了帮你分担些担子,这段时间都放低身段,竟学会如何应酬这些公子哥们了。”
听到这,李妍瞪了沈俊一眼:“你怎么办事的,怎么能让他放下身段,分明是那群纨绔子弟要摇尾巴讨好他。”
沈俊见解围不成,还把自己绕进去了,尬笑两声。
李妍这才又看向沈寒舟,目光温和不少。
沈寒舟黑衣在身,斯斯文文,被她端详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歪到别处,颇为尴尬。
李妍叹口气,开口道:“我呢,自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收拾烂摊子,我爹的烂摊子,我娘的烂摊子,以及所有你叫得上来名字的飞龙山庄伙计的烂摊子,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她提起裙摆,边走边说,“我以前也抱怨,豆蔻年华,天天干这些,烦啊!”
她莞尔一笑:“但是,我身为庄主,不就是来干这个事情的么?活都让伙计们干了,我若是连收拾烂摊子的本事都没有,那我岂不就成了只会吃饭花银子的摆件?”
沈俊闻言,一个劲点头,对这番话十分认同。
“所以往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不要觉得拖累,也不要道歉。”她温声道,“错的不是你,说什么抱歉。”
这一番话对沈寒舟是极为受用的。
他似乎受到莫大的鼓舞,安静走完到正堂的路,整个人就又有了精神,又恢复了高山白雪的模样,矜贵的气质铺面而来。
此刻,黎家众人都等在正堂上。
一众人等看到沈寒舟时,表情各异,各怀心思。
只有黎修反应很大:“沈寒舟!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觊觎我的女人!你还敢杀她,你!你!”
沈寒舟蹙眉,也不解释,只安静地站在李妍身旁,一副冷漠样子。
李妍见过黎修,最初曲楼抛尸一案里,她和沈寒舟一同前去时,黎修也在三楼那间屋里。
她目光从黎家一众人脸上扫过,隐隐觉出“他们家乱七八糟事不少”的感觉了。
黎家老爷在京城做官,自家宅院死了一个金屋藏娇的女人,自是不会千里迢迢赶回来,此时坐在上座的,便是黎家的当家主母,黎修的母亲。
但她一身素衫,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反倒是她身旁同岁女子,锦衣华服,端着茶微微吹一口气,看似游刃有余,神情里还带着对众人的不满与烦躁。
这人还站着个少年郎,与黎修看起来差不多大,但气质上明显更胜一筹,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就是那股超然劲头,和坐在主位上的黎夫人要更像一些。
李妍目光打了个来回,越发觉得不仅气质像,就连长得也很像。
见她们谁也不想开口,李妍先一步问:“你说沈寒舟杀了她,你有证据么?”
黎修大概是痛失所爱,满心恨意,死死瞪着沈寒舟:“他密会应馨,推应馨入井的时候,被守在门口望风的丫鬟看到了!”
说完,振了下衣袖,手中金牌赫然呈现:“这块黎家丢失大半月的金牌,加上丫鬟口供,均能证明沈寒舟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李妍奇道,“灭什么口?”
“哼!”黎修怒不可遏,“我黎家这块祖传金牌,乃是先皇所赠,是给我祖父致仕回家以作纪念,大半月前忽然从祠堂丢失。当时应馨有提过会不会是我刚刚结交的沈寒舟偷走了金牌,我还怒斥她竟敢揣测我的朋友。”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着李妍三人,恶狠狠道:“没想到,一群豺狼虎豹!”
李妍眸色沉了。
她上前两步,“啪”一声,一掌拍下黎修的手,冷声道:“黎少爷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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