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怀姝 第5章

作者:嘉衣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他俯身挑起少女耳边的碎发,细致的为人抿到耳后,指腹划过白皙的肌肤,近的能看清她脸上浅浅的绒毛。

  “你,你…”撄宁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谏之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贴心的解释道:“知道五公主今日为何刁难你吗?”

  撄宁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她倒不觉得有被刁难到,但昭华公主却是来者不善。

  “因为她最宠爱的幕僚,死在了本王的剑下。”

  撄宁不知他为何要跟自己讲这些,脑筋一团浆糊,身体却本能的畏惧,往后靠了靠,想跟晋王拉近距离。

  不想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勉在身后狠狠往上一带。

  两人额头相抵,几乎是撞到一块儿去的。

  “怕了?”

  两个人的吐息纠缠在一起。

  宋谏之深深的望向她眼底,少女眼睫轻轻一颤,却不见算计遮掩,只露出点懵懵懂懂的赤诚。

  “我说不怕,你也是不信的,”撄宁喝了三盏酸梅酒,说话间有淡淡的清甜,好像又有点委屈:“还问我做什么。”

  非得亲眼见她吓破了胆才满意吗?

  哪怕是要他失望了,她再害怕也是这幅冷脸,怕是不能表情丰富到叫晋王殿下满意。

  宋谏之松开手,任撄宁身形不稳的歪倒在底下。还要讥诮的刺她一句:“因为想看你这幅表里不一的模样。”

  坏的这般理所当然,当真是没救了。

  撄宁也不是泥捏的人儿,眼下被他一激,满心满眼的不服气,犟着口气别过头不看晋王,却傻的忘记了转身,看上去落枕似的古怪。

  可这个姿势维持久了脖子酸,半晌,她悄悄睇了宋谏之一眼,见他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便又不动声色的正过头来。

  上首传来一声轻笑。

  “……”

  这人是开了天眼吗?

  撄宁厚着脸皮不吭声,舒服最重要,面皮才是顶顶不要紧。

  -

  晋王这人虽坏,但撄宁若不在他眼前晃,他也没平白找事。

  反而一回府就不知忙什么去了,接下来两日都没见到踪影。

  撄宁就是那只占了雀巢的鸠,毫不客气的霸占了那张黄梨木的大床,小厨房也尽依她的吩咐来,昨儿吃炙烤羊肉,今儿吃清蒸鲥鱼。

  晚膳撄宁自己下厨做的茄鲞。

  到底是崇德帝下旨赐的婚,除了晋王那个阴晴不定的活阎王,府上其他人都撄宁都客气得紧。

  听说她要下厨,小厨房侍候的主厨慌了神,一句“万万使不得”囫囵说了三五遍。

  明着走不通,撄宁只能暗着来,硬生生挨饿捱到酉时,再偷摸翻进小厨房。

  等明笙发现榻上没人时,撄宁做的茄鲞都出锅了,热气腾腾的端进了正屋,配上薄饼,吃到小肚滚圆。

  “王妃,可不能再吃了,在吃下去咱年底裁的衣裳可都得换新的了。”明笙苦口婆心的唠叨:“大晚上的,您也不怕积食。”

  “最后一口嘛。”

  撄宁吃饱后抚着肚子舒了口气,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懒在木椅上,一双杏眼舒服得眯起来,睫毛在摇曳的烛光下凝成一道分明的青痕。更衬得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未褪尽婴儿肥的脸颊像是糯米糍,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把。

  宋谏之推门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幅情景。

  他忙着审赵翀朋党一案,连着两日宿在了御史台。今日也靠到酉时才回府,一拐进后院就看见撄宁这屋烛火通明。

  宋谏之往书房走的脚步顿了下,回身进门。

  他那个耳朵眼儿都冒傻气的小王妃缩在椅子上,一副吃饱喝足的怠懒模样。好像是野外的蠢兔子,天敌出现在眼前都不动弹,顶着毛茸茸的耳朵,只差把“请吃”两个字写在脸上。

  宋谏之凌厉的眉峰挑了下,因着疲累声线不自觉的放轻了,不显温和反像藏着钩子:“你倒是吃得好。”

  他出现的突然,加上撄宁吃饱了没什么警惕性,吓得手一抖:“王爷没用膳吗?”

  撄宁看他视线定定的锁着自己,也不说话,莫名有些鸠占鹊巢的心虚。

  “要不坐下吃点?我做了茄…额…”

  桌上的茄鲞被她吃的只剩下半碟,撄宁吃饭没有挑三拣四的毛病,碰上好吃的是半分也不肯浪费的,所以剩下的半碟茄鲞倒也不难看,但让这人吃剩菜,属实是自找麻烦。

  “拿双筷子来。”

  宋谏之倒是没客气,寻了撄宁对面的位子坐下,占了小半个桌子。

  少年坐着也比撄宁高出一个头,压迫感十足。撄宁缩手缩脚的坐直了,比在阿爹面前都端正。

  心想自己只是客气一下,茄鲞她做了半个时辰,喂给这人可叹一声牛嚼牡丹了。

  宋谏之确实是饿了。

  他没用晚膳,早已过了点儿,原本不打算吃东西,可现在看着撄宁的吃相,食欲又被勾了起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撄宁撇了撇嘴,转头吩咐明笙:“明笙,再去拾四两薄饼。”

  现下看来,晋王这个离经叛道的皇子也不好当,忙到半夜也吃不上顿饱饭。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忍不住皱了下鼻子,晋王身上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两人离得近,她闻得分明。

  不知道是谁遭了恙,他造了这么多杀孽不知道烧多少高香才能赎回来,这辈子是没戏了。

  宋谏之手边的薄饼不一会就没了顶,他吃东西极快,吃相却不粗鲁。

  撄宁在家讨好卖乖惯了,殷殷勤勤的给人倒了盏热茶。

  等到少年不识好歹的一个眼风扫过来,撄宁才下意识缩回手,都怪这两天过的太滋润,险些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宋谏之垂眸睨了眼她白中透红的面孔,开口道。

  “嘱咐你贴身伺候的人收拾两套衣裳用具,明日与本王一同去北山营地。”

  “北山?猎园?”

  北山,顾名思义,坐落在燕京北侧。高祖文帝好狩猎,当年特意命人辟了这山麓出来,方圆二十余里,作皇家专属猎园。

  撄宁屁股往后挪了挪,手撑在椅面上,一双小短腿垂在木椅下不着地,悠闲地晃了晃:“可是妾身不会骑马也不会打猎。”

  撄宁太懂装样卖乖这门手艺,要躲懒了,她也不再一口一个我,‘妾身’都用上了。

  “是吗?本王还以为王妃聪慧无双,没有不会的呢。”宋谏之吃到七成饱,盘中的茄鲞便已一扫而光,他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撄宁。

  撄宁自认内秀,眼下颇为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哎呀,那倒也没有。”

  盘中还有张薄饼,她不忍浪费,单手把饼卷了个卷儿,三五口吃下肚。可惜没有茄鲞作配,缺了点滋味,撄宁颇为遗憾的咂咂嘴。

  “这样,”宋谏之点点头,继续道:“有两个非去不可的缘由,你看看自己喜欢哪个。”

  “什么?”

  “这次春狩是为了接待突厥人,父皇点名要携家眷同去。”

  撄宁悻悻的嘟囔:“另一个原因呢?”

  “北山的野兔最嫩,山鸡也鲜。”

  “那这次春狩妾身一定是非去不可的,不为吃食,顶要紧的是给王爷作伴。”

  宋谏之胸膛起伏了下,虽然说出口的时候心中便有数,但还是被噎住了。

  他抬脚往外走,出门前才想起敷衍的补充一句:“今晚收拾,寅时三刻就出发。”

第6章 猎苑

  次日寅时。

  撄宁是被明笙从被窝里硬生生拖出来的,拔萝卜一样,难度要略大些。主要是这只“萝卜”自主意识忒强,明笙松开手拿件衣裳的功夫,就一溜烟儿的缩回坑里。

  明笙把床架上散了一半的薄绸霭霞锦帘收束起来,急得直叹气。

  “王妃,姑娘,祖宗——”

  “我再睡一柱香,”榻上窸窸窣窣动了两下,片刻后被里探出一只白若凝脂的柔荑,摸索着攥住了被角,带进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明笙急道:“您还睡呢?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了?”隔着厚厚的棉被,撄宁说话显得含糊不清。

  “寅时二刻了,再睡下去就不是奴婢来叫您起床了,该是王爷来了。”

  话音刚落,被窝里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一袭如瀑乌发遮住少女大半张脸,只露出双圆溜溜的眼睛。撄宁看了眼窗外还暗沉着的天色,不情不愿的坐起来,认命道:“他来就不是叫我起床,而是索命了。”

  “姑娘要穿这件披风吗?”

  明笙是撄宁回京后才跟在她身边伺候的,时间算不上多长,却也有两年多了。现下身边没人,还是叫回了更顺口的姑娘。她手里的披风,赫然是晋王出宫时扔到撄宁身上的那件。

  撄宁搓了搓脸,坐到塌沿,露出半截伶仃的脚踝:“外头冷吗?冷就穿着吧。”

  她不好脂粉,省了不少时辰,素着一张白净的小脸就出了府,正巧是寅时三刻。她下石阶时没忍住蹦了一下,头上别的赤金红豆如意簪,流苏随着动作在空中荡了下,复又打到少女脸上,颧骨立时浮现一层薄红。

  撄宁哎呀一声,捂着脸抬起头,只见本该坐在宽敞马车上的少年,正骑跨在马上。

  宋谏之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衣袍上隐隐有暗纹浮现,利落的马尾被一顶鎏金发冠约束起来,倒和撄宁的发簪正相宜,左手持着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一双眸子在湛青未明的天幕下格外明显,像划破黑暗的薄刃,而这双摄人眼眸的主人眼下被她逗乐了,眉目都舒展开来,几不可闻的骂了一句“蠢货”。

  她可是能看到口型的,撄宁忿忿的想,却不敢表现出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木着一张脸敷衍的福了福身,便噔噔的上了马车。

  话说起来,撄宁回燕京这两年,出门的次数并不算多。

  十次有八次是她扮了男装翻墙往外跑,怕被人看穿,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当然,其中也不乏被阿爹阿娘逮个正着的时候,免不了一顿骂。撄宁惯会装样卖乖,满脸无辜和落寞,跟她平时没心没肺的模样天差地别,倒叫人不忍苛责。

  等到姜太傅发现自家姑娘是在装可怜,已经不知被蒙过多少次了。

  这是撄宁头一回来北山,到的时候天蒙蒙亮,日头在东边映出片橘光。她原本以为自己算到得早的,没成想猎苑里一片谈笑风生,显然是众人都到齐了,只等她跟晋王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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