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怀姝 第75章

作者:嘉衣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半晌,他勉强想出个说法,给自己打了圆场:“算了,我同你说甚,你不?懂做兄长的难处……我对王爷恭敬,是为了我家?小妹不?受磋磨,我若狠狠得?罪了王爷,岂不?是让小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十一没接话?,敷衍的扬起个假笑,转身便坐上马车回州衙了。

  只留姜淮淳一个人?在原地,又担心又忿忿不?平。

  屋内。

  下?人?早就点亮了油灯,宋谏之将人?抱到床榻,抬手剥开披风,露出撄宁红的乱七八糟的脸。

  她现在脸色倒是不?苍白了,但整张脸都红透了,脸上还压了道深红的印子。

  “热……好热……”

  她睁不?开眼,浓睫湿漉漉的,被泪珠浸湿了。脑袋烧成了一片糨糊,但本能的意识到身边有人?,于?是哀哀的诉苦。

  宋谏之捏着她的手,低声道:“睁开眼睛,就让你凉快些。”

  哪有这样坏的人?。

  没看出她在难受吗?撄宁指尖用力想掐人?,但使上吃奶的劲儿?,落在宋谏之那也不?过是给他挠痒的力气。

  宋谏之拇指一寸寸摩挲过她伶仃的腕骨。

  “睁开眼睛看我。”他又重复了一遍,真是半点心软也没有。

  月亮渐渐升上去了,白霜似的月光凝在窗边,明晃晃的,但经过床帐的洗礼,就变得?温和了起来?。

  撄宁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不?睁开眼,身边的人?大约真能做出抛下?她不?管的事?情。

  她心里的委屈酿成了醋,咕嘟咕嘟烧得?冒泡,但身体又像置身火海似的热。

  身边人?的威胁终究是起了作用,她长睫颤动两下?,猛地睁开了眼,眼睛是水洗过的亮,还掺了几分恼怒。

  “热。”

  她烧糊涂了,分不?清眼前人?是谁,对上宋谏之那双燃着热温的眸子也不?见半分害怕,字正腔圆的蹦出一个字,可?嘴巴说话?不?利索又咬了舌头。

  咬就咬了,还傻了吧唧的不?肯张嘴,委屈的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宋谏之捏着她的脸,让撄宁不?得?已张开口。

  “敢吓本王?活该。”

  他话?说的不?近人?情,眼神却?更加热了。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姜家?爷孙两人?日子过得?糙,进来?的女使是徐家?临时遣来?帮忙的。

  宋谏之目光仍紧紧锁着眼前人?,哑声道:“备水,不?用烧热。”

第86章 八十六

  青白的月光洇进室内, 床边帷帐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像一只变形的风筝,轻飘飘的扑在床榻上。

  黄铜鼎炉里烟气袅袅, 撄宁屋里这东西原本只是个摆设, 头一回?正经用?了起来, 苍术降香酝酿着淡淡的苦意, 一并混在药草香气中。

  紫檀屏风遮掩了内室的景色, 堂屋里静悄悄的, 女使的脚步亦轻不可闻, 她们来姜宅之前?便知晓晋王妃身体有恙, 不敢多做停留,将用完的浴桶收拾好便出门了。

  宋谏之方沐浴完走回?榻边, 就瞧见床上的人已然滚到了床沿, 只差一点便要滚到?地上去。

  她被人用?被子?捆起来了也不老实,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额际的碎发已经被汗浸湿了, 紧闭着眼睛一边抽泣一边努力挣脱束缚。

  奈何晋王殿下捆人的手法太?娴熟,撄宁使上吃奶的劲儿,不过勉强挣出只胳膊来。眼下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头脑又昏沉得很, 只能可怜巴巴的念叨着“热”。

  隔着层薄薄的眼皮, 她隐约察觉到?外头的光线暗下来, 便知道?那个坏蛋回?来了。

  她早认出了眼前?人是谁,但脑袋疼得厉害, 晕晕乎乎的, 也顾不上那尊活阎王是什么脾性了,她只知道?自己再不透透凉气, 就要热到?烧起来了,恨不得直接脱光了跑到?雪地里一躺,才能解了眼下的燥热。

  撄宁吃力的睁开眼,只见站在床前?的人穿了身软稠中衣,衣衫在灯烛映照下反着浅淡的光亮,瞧着就很凉快的样子?。

  再往上,如?墨的乌发带着湿意,搭在男人的肩头,更?显出那张白璧无瑕的脸。撄宁对晋王殿下的美色向来是认可的,眼下如?豆的灯光氤出小小黄晕,打在他脸上,让人觉得他脸色也柔和了起来。

  只是眼神?太?凶。

  可哪怕眼前?人再凶,撄宁也只能指望着他救命。

  她垂在塌边的手颤巍巍拽上了宋谏之的中衣。

  触上去那一瞬实在凉快,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颤,而后巴巴的仰起脸,想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到?这?件中衣上。

  偏偏一只修长匀称的手将衣角扯了回?去。

  “我热,”撄宁闭着眼,昏沉的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个执念:“我要热死?了……”

  她声音低哑,听上去可怜极了,像被薅着耳朵提溜起来的兔子?,连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人不肯放过她。

  他坐到?榻上,明?明?已经离她那么近了,却不肯让她碰一下,而是压低声音追问道?:“还认得我是谁?”

  伴随着这?一句问,空气像悄然拉紧的弓弦。

  “热死?了,我要热死?了……”撄宁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也听不得他说?什么,委屈的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

  话音刚落,她脸颊便贴上一只携着潮湿凉意的大掌,撄宁小小的抽了口气,毛毛虫似的拱着往前?凑,这?份凉意太?珍贵,她如?被捋顺毛的猫儿一般,唇间溢出点极轻的叹息。

  那只手却只是一触即分,不肯让她再多痛快一会儿。

  “我是谁?”他不依不饶的又问一遍。

  "坏蛋!"撄宁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胡乱喊道?,只会折腾她!

  卷在被子?里衣衫早就散乱的不像样子?,遮掩不住春光,露出一截深深的肩窝。

  她闭紧着眼,委屈的像吞了黄莲,最后只能认输开口:“宋谏之…我热,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完,身上的被褥便被人剥粽子?似的剥开。

  宋谏之将人面对面抱进怀里,伸手掌住了细细的脖颈,凉意侵袭下,怀中人舒服的打了个颤,贴得愈发紧了。

  烛光下,他眸色渐深,开口时声音低哑,又含着热:“没人敢从我手里将你夺走。”

  阎王也不行。

  撄宁的心思却不在这?儿了。

  宋谏只刚泡过冷水,身上的冷意就是她当下最需要的解药,她只恨自己缠的不够紧,最好每一寸皮肉都严丝合缝的贴合起来。

  她把脸埋到?宋谏之肩头,两人潮湿的乌发勾缠着,拢成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两人锁在原地,用?来蔽体的中衣,反而成了阻碍。

  凉意熨帖的撄宁骨头都软了,半点没意识到?危险,而是傻乎乎的扒在人身上,好似只有缠着眼前?的人,才能获得片刻欢/愉。

  宋谏之握着怀中的细腰想将人托高,怀中人却紧闭着眼,不依不饶的搂紧他的脖颈,脑袋无力的垂在他肩上,甚至有些疑惑的偏过头,透出一点带着鼻音的喘息。

  她热糊涂了,热的骨头都要化?掉了,是真的难受,哪怕只分开一寸,那股燥热就顺着骨缝重燃起来,逃不开的折磨,只有紧贴着人才好受些,所以也丝毫顾不上,自己坐在男人手上的姿势有多狎/昵。

  可撄宁没来及体会多久的舒畅,灼/热的气息就伴随着眼前?人的唇一并落在她颈上。

  她偏了偏头,想躲,又舍不得这?份凉快,就只能呜呜咽咽的边求饶边受折磨,几乎要哭出声来。

  白玉一般的小腿被迫分开,虚虚跪在男人身侧。

  昏暗的烛光隔着层薄薄的帷帐,给肌肤镀上一层莹润的色泽,她伶仃的脚腕磕在榻沿,留下道?摩擦的红痕。

  ……

  正屋又叫了一遍水,这?回?是热水。

  撄宁半夜方退了烧,宋谏之未合眼,守了她整夜。但她清晨又有烧起来的征兆,喝完副药才将将压下去。

  虽没有完全退热,额头却不再那般滚烫,不至于叫人疑心会烧坏脑袋。

  上午她饿的实在厉害,五脏六腑都翻搅着叫嚣不满,勉强喝下半碗粥又吐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吐到?了活阎王的身上。

  幸好,撄宁吐完就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不必费尽心思去面对凌乱的场面。

  这?轰轰烈烈的一觉直睡到?阿耶回?来。

  邹县的疫疾差不多控制住了,虽偶有死?伤但也在所难免。

  姜承照原打算留下再观察两天?,收到?信儿后没有耽误,将对症的药方尽数留下,嘱咐学?徒多在邹县留两天?,随后连夜赶路回?来了。

  姜淮淳见到?祖父简直要哭出来。

  撄宁这?一天?反反复复少有清醒的时候,晋王殿下的脸色也一刻比一刻难看,又霸着人不让他多瞧,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派人给祖父传信的时候,不敢将撄宁的情?况说?得太?严重,若祖父知晓他最疼爱的孙女染了疫疾,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子?。

  姜淮淳担心路上出事,便只让人说?撄宁高烧不退,不知什么原因。

  是以姜祖父回?府后也没多问,径直去了孙女卧房,进门就看见自家孙女塌边坐着个年轻人,穿着一袭深色蟒袍,眉眼凌厉,容貌出众,只是眼下一点极浅的青痕,有些煞风景。

  姜淮淳在祖父身边亦步亦趋的跟着,见状解释道?:“祖父,这?位是晋王殿下,王爷,这?位是我……”

  他话说?到?一半就卡了壳,让晋王殿下跟着自家妹妹唤祖父,实在有些大不敬。

  可没等他犹豫着咂摸出个词儿来,宋谏之便站起了身,颔首道?:“有劳您。”

  姜承照也不是个多话的性子?,他草草打量过眼前?的人,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上前?搭起了脉。

  边搭脉边瞧着撄宁的模样,除了脸色红的有些不正常,没什么精神?头脸颊看上去倒比在泸州还多了点肉。

  “是从昨日开始一直发热吗?有多久了?”

  姜淮淳刚要抢答,便听见晋王低声回?应道?:“昨日午时开始发高热,服药也不见好,夜间勉强退了热,辰时又烧起来,到?现在。”

  这?可比他知道?的全乎多了,姜淮淳心中诧异,悄悄瞥了眼晋王的脸色,奈何晋王一副八风不动的镇定神?情?,叫人瞧不出心思,只有抿平的嘴角泄露出两份担忧。

  姜祖父扫了自家孙子?一眼,开口道?:“祛热的方子?拿来给我。”

  “在我这?儿。”

  姜淮淳本就随身揣着方子?,闻言直接递了过去。

  姜祖父看过方子?,眉头缓缓拧了起来:“这?不是治疗风寒的方子?,谁给撄宁开的药?”

  他今年六十有七,但身体康健,不说?鹤发童颜,瞧上去也比同龄人年轻不少,一皱眉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是于大夫开的方子?,”若说?姜淮淳在家中最害怕的人,不是父亲,而是祖父。

  他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撄宁不是风寒,是…是被城郊闹事的难民传染了疫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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