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怀姝 第83章

作者:嘉衣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两只锯嘴葫芦,在?统共两丈长的马车里打起了哑谜。

  宋谏之最后也没理会那张飞钱,而是抱臂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不搭理她了。

  撄宁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人家不收,她也没办法硬给,于是只能稀里糊涂的把飞钱收起来?。

  大不了,等晋王殿下?想“奴役”自己的时候,再把飞钱甩到他脸上?!

  撄宁暗暗下?定了决心。

  此事?居然就这么揭了过去。

  ——

  撄宁来?泸州的路上?因为贪嘴吃了大亏,回京途中在?客栈落脚,都要小心翼翼的等到宋谏之先动筷子才敢吃。

  宋谏之把她那点小心思全收在?眼底。

  有回晚上?落脚,他借口不饿,眼睁睁等着撄宁自己吃。

  看着她的眼神在?菜品间来?回打转,馋到快要流口水,一副想吃又不敢的模样?。

  宋谏之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尊口。

  “敞开?你的肚皮吃吧,他们不会在?路上?动手了。”

  撄宁闻言雀跃的动了筷子,美食下?肚才后知?后觉的想要解释:“我……我主要是担心你饿。”

  她三根指头一并作发誓状,不打自招道。

  宋谏之斜她一眼,没有应声。

  撄宁有些心虚的扯起了闲篇:“你为何知?道他们不会再动手了?”

  她打量一下?四周,压低声音凑到宋谏之耳边,追问:“太子落在?你手里的把柄太多,所以直接放弃挣扎啦?”

  宋谏之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唇角挂起一点轻蔑的笑:“他哪里舍得放弃,不在?路上?动手,自然是有后手。”

  一语成谶。

  他们一行人刚回到晋王府,大门还未进?,宫里的人便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为首的监礼态度恭敬:“泸州路途遥远,晋王殿下?辛苦了,皇上?召您入宫有事?相商,烦请您跟奴才去一趟。”

  撄宁初时还没当回事?,可直到半夜,宋谏之都未回府,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第93章 九十三

  撄宁倒是没有等宋谏之回家的那份乖觉。

  她?这几日?呆在马车里, 除了吃就是睡,哦,还有就是陪宋谏之胡闹。

  进京前, 她?刚趴在软软的银狐皮子上睡足两个时辰, 睡得脸蛋都压了印子, 下马车听?旨时, 她就顶着那滑稽的睡印子。

  撄宁回府的第一件事, 是打开库房大门, 细细盘数了一遍自己的嫁妆, 这一数就数到了申时。她之前忘记了还有嫁妆这回事。出嫁的时候, 因着家中不大和善的氛围,和对未知的恐慌, 也没有心思去看嫁妆单子。

  眼下仔细一看, 这厚厚的嫁妆单子, 她?阿爹阿娘大约是把姜府库房搬空了大半。

  何况,她?自己身上还揣着张五千两的飞钱。

  重归阔佬儿行?列的撄宁, 喜滋滋的把嫁妆封好,又跟明?笙她?们玩起?了叶子牌,一直玩到戌时末。

  还是明?笙困得打个哈欠, 问了一句:“王妃, 王爷怎得还未回府?他走之前可有同您说过何时归府?”

  回到燕京, 她?对自家小姐的称呼又变回了‘王妃’。

  撄宁顶着满脸的纸条子, 懵懵的抬起?头:“他没和我说过啊?”

  “那?不应该啊,至少也会遣人传个信儿回来……”明?笙欲言又止, 把后半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吞回肚子里。

  撄宁站起?身提起?襦裙, 蹭蹭蹭跑去窗边,探着头看外面的天色。

  夜色成了凝冻的墨块, 月亮星子一并隐匿了踪迹,黑压压的令人喘不动气?。

  确实是很?晚了。

  宋谏之之前也不是没有回府晚的时候,刚成亲那?一阵,撄宁常常连着几天瞧不见他身影。

  她?当初并不觉得纳罕,甚至心中隐隐窃喜,只觉没了父亲的严厉管教,又不用应付晋王殿下喜怒无常的情绪,很?是过了一段逍遥日?子。

  现下,撄宁却莫名生出了一点心慌。

  不多,但足以让她?没心情继续打叶子牌了。

  可能是因为在泸州,她?和宋谏之整日?整日?的待在一起?,鲜少有分开的时候,叫她?养成了抬眼就能看到人的习惯。

  这样不好,不好。

  撄宁摸了摸自个儿的小胸脯,想把在胸□□蹦乱跳的那?只兔子摁住。

  这一幕落在几位侍女眼中,就是王妃为王爷担忧的不行?。她?们极有眼力劲儿的把桌案收拾干净退下了,明?笙拿了件披风给?自家小姐披到肩上。

  “王妃莫要着急,王爷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顾不上传信儿回来。”

  燕京的天儿比泸州要冷些,撄宁手中攥着披风带子,打个寒颤,小声反驳了一句:“我没有着急。”

  她?抿着嘴走回案边,从莲花瓷碟里拿了块奶汁角塞进嘴里,念叨着:“炸物?不经放,再放下去就不脆了。”

  “王妃不若先安置吧……”

  明?笙看出自家小姐的口是心非,刚要再劝慰一番,十一恰好从外头匆匆赶过来。

  他未及正?堂,在门口单膝跪地行?礼道:“回禀王妃,殿下被皇上扣在了宫中,暂且无法脱身。王妃切莫挂念,过几日?等案子查清,王爷便能被释放了。”

  事出突然,撄宁愣了一下:“他,他下大狱啦?”

  “并未,”十一摇了摇头,神色却十分严峻:“只是暂时留在宫中,有人看押,吃穿用度无虞。”

  “因为何事?”

  撄宁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宋谏之那?句——‘他哪里舍得放弃,不在路上动手,自然是有后手’,难不成这就是太子的后手?

  十一极轻的叹了口气?,解释道:“属下不知,皇上只招了众皇子和谏议大夫去御书房议事,属下无法探听?消息。”

  实际上,他出宫前同自家王爷见过一面,但王爷并未交代?事情缘由。

  他甚至疑心自家王爷是故意要引王妃着急……但他作为影卫,只能照主子交代?的传话。况且,照他瞧着,情势确实严峻,众人从御书房出来时,只有太子一人表情略轻松些,皇上甚至当场就把王爷扣下了,问题严峻可见一斑。

  撄宁这下听?明?白了,她?呆呆的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十一低头行?完礼退下了。

  明?笙面露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只见撄宁一面发呆一面咬了口手中的奶汁角。

  白糖混着牛奶酿出的流心馅,热烫烫的淌进喉咙里。

  本该令她?愉悦到眯起?眼睛的美味,眼下却没了滋味。撄宁好似被流心馅儿黏住了嗓子,一堆话翻涌上来,却迟迟没有开口。

  半晌只挤出一句小小声的“好困,我要睡了”。

  明?笙暗暗叹了口气?,给?自家小姐铺好床榻便退下了,只留嘴上说着‘好困’的撄宁,躺在宽敞的床榻上,翻过来覆过去的熬到了三更,最后盯着头顶的床架子默默出神。

  晨起?时果不其然的挂了两个大黑眼圈。

  卯时正?,上朝的时候,撄宁带着从泸溪买的菱粉糕和糖蒸酥酪,匆匆上了马车,目的地是贤王府。

  她?昨晚把所有事情挨着捋了一遍,进京的人应该有三波,首先是何仲煊等人,进京补缴去年账目上亏空的七十万捐输,其次是南城楼子里为太子和盐政司办事的人,最后是她?和宋谏之。

  南城楼子里的人是被囚车押来燕京的,虽早出发了几日?,但脚程未必有他们快,出岔子的,十有八九就是何仲煊他们。

  撄宁前两年来燕京后,一直被姜太傅拘在府中,鲜少参与的雅集诗会,只是去充当个边角料,况且了解此事内情的人并不多。当下遇见事情,她?也只能想到找邹莹探听?消息.

  没成想,她?刚到贤王府,邹莹正?好预备出门。

  “我刚要去找你,”邹莹见到撄宁从马车下来,明?显松了口气?,她?暗暗打量一圈四周,拉着撄宁的手轻拍两下:“先跟我进府再说吧。”

  撄宁点了点头,也不耽误,叫下人把马车牵去一旁,跟着邹莹进了府。

  贴身婢女上完茶点,在邹莹的眼神暗示中默默合上门退出了正?堂。

  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邹莹这才低声说起?了正?事:“王爷都同我说了,晋王殿下被扣在宫中,事情没有定论前,约莫要扣一段时日?。我生怕你着急,今日?莽莽撞撞的进了宫,再闹出乱子来,父皇如?今心情不好,你可憋屈触他霉头。”

  “我不会去找皇…父皇……”撄宁老实的摇了摇头,临时转变话头,扭捏的挤出父皇二?字。

  她?和崇德帝实在不相熟,在被指婚给?宋谏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这位‘父皇’长?什么模样。她?一个外人,总不能去问崇德帝为何要把自己儿子扣下吧?她?撄小宁又不傻。

  邹莹抬手抚了抚撄宁鬓角的一缕碎发,嘴里说着开解的话: “你这么说那?我便放心了,前朝的事你我无法插手,但晋王殿下总有办法的。”

  照理来说,她?该唤宋谏之一句“九皇弟”,但碍于宋谏之的性子,满皇宫,即便是太子妃都不曾这么唤他,是以只能含糊的称一声“晋王殿下”,竟也成了习惯。

  “我不知能不能问,”撄宁有些纠结的咬了下嘴唇,她?知道宫里讲究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虽然摸不清,但也不好意思大咧咧的直接问,于是先提前打好补丁:“姐姐你若不知道或者不方便说,摇摇头就好了。贤王可有同你讲过,宋谏之是因为什么被扣下的?”

  邹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这我确实不知。王爷昨日?戌时末才回府,他平日?也不大同我讲前朝的事,只说晋王殿下怕是有麻烦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有件事,我不知和晋王殿下是否有关。”

  她?没打关子,抬眸看向撄宁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前日?,泸州盐政三位总商入京补缴捐输,上午刚面完圣,下午便横尸街头。有消息说是晋王殿下没有查案,只逼他们补缴捐输,但泸州盐政司压根没银子,盐政司史又意外离世?,三位总商东借西借才勉强凑够了银钱,不然只怕家小性命不保…说晋王这是把人往死里逼……”

  邹莹说到后面默默叹了口气?。

  倒不是她?消息有多灵通,此事闹的沸沸扬扬,那?位何总商是在西直街街口撞墙自尽的,自戕前还疯疯癫癫的念叨着‘逼死人了’。

  西直街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如?今只怕满燕京都知道了。

  她?说完后,撄宁垂着脑袋半晌没有说话。

  夫妇一体?,若是自家王爷出了事,她?必然也是要忧心忡忡的,更何况,撄宁身上还卡着姜家的站位。

  邹莹刚要安慰她?两句,身旁的人倏地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瞪圆了:“他胡说!”

  撄宁往日?在邹莹面前,虽算不上有多端庄,但大多是极稳得住的,偶有雀跃的时候,也不至于失态,眼下她?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颇有些义愤填膺的道:“他胡说!但何家这三年敛财便不下万两之数,分明?是他们扒在百姓身上吸血吃肉。”

  撄宁背过那?七八本的私盐账簿,盐场所赚几何,没人比她?更清楚。

  可她?早就将账簿默抄了下来,宋谏之难道没有交给?皇上吗?

  撄宁不知道自己的心慌从何而来,就像她?不知道昨晚没人折腾自己,为何反而更睡不着了一样。

  但她?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虽然宋谏之坏的淌黑水,但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蒙冤。

  她?撄小宁向来是黑白分明?的性子。

  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倔头倔脑的看向邹莹,言之凿凿道:“他是被冤枉的。”

  “我能入宫去见他一面吗?我有证据,人证、物?证都有,我能证明?他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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