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灿摇
秦瑶饶有兴趣地与班哥逗乐,忽然想到什么,问赵全德:“今早是不是你伺候陛下更衣的?”
赵全德道:“是奴才,今早卯时三刻的晨钟一响,奴才就入殿唤陛下起身了。”
秦瑶点了点头,以为赵全德话说完了,谁知下一刻,赵全德把脸凑过来,神神秘秘道:“奴才早晨入殿,就瞧见娘娘窝在陛下怀里睡觉,两只手都紧紧地环住陛下的腰,举止亲昵得不得了。”
这话听得秦瑶一惊,手一抖,险些洒了手上的鸟食。
她定睛看向赵全德:“你胡说。”
赵全德道:“是不是胡说,您问问碧微姑姑,看看她怎么说。”
碧微往她发髻里插进了一支珍珠步摇,柔声道:“奴婢也看见了,娘娘早晨抱着陛下的腰不肯松手,听到陛下要起身,娘娘还闹脾气,非要缠着陛下再抱上一会。“
秦瑶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喉咙发紧,问:“然后呢?”
“陛下被闹得没有办法,只好弯腰去哄娘娘,哄了好半天,娘娘才不依不舍松开了陛下。”
末了,碧微又补充了一句:“娘娘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黏人呢。”
秦瑶不相信:“我怎么可能抱谢玉升,你们是不是看错了,合起伙来骗我......”
这话说得没有底气,因为秦瑶忽然意识到,她早上迷迷糊糊时,确实抱着一个人,以为那人是梦里的碧微。
然而实际上,她抱的不是碧微,是谢玉升?
想到这里,秦瑶雪白的脸色像涂了一层脂粉,变得红扑扑的。
赵全德道:“当时殿里可不止我和碧微,还有其他宫人,也瞧见了娘娘和陛下撒娇的样子。”
秦瑶不承认,嘴犟道:“我不记得了。”
赵全德与碧微相视一笑,咂舌道:“瞧咱们娘娘这样,是不是害羞了?”
连一向稳重的碧微也附和道:“可不是呢,娘娘以前就从没和男子抱过,还是头一回这么主动。”
秦瑶知道他俩是在故意地打趣她,可脸还是抑制不住地红了。
她气恼地看赵全德一眼,道:“瞧你小人得志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陛下抱了一整夜呢。”
这话一出,赵全德吓得七窍都飞出去一窍了,冷汗直流,“娘娘,这话不能乱说,不能乱说......”
倒是一旁的班哥,眼珠子骨碌一转,鹦鹉学舌道:“小人得志,小人得志!”
秦瑶轻轻哼了一声。
下一刻,班哥转过脑袋,对秦瑶道:“和陛下睡,和陛下睡——”
秦瑶恼极:“再吵把你炖了喝汤!”
没一会,秦瑶换好了衣裙,看一眼窗外和煦的阳光,想了想,今日不用去太后宫里请安。
太后不喜欢她,便免去了她日日的请安,只让她每五日去蓬莱宫一次。
有了这空闲,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好。
赵全德献上谄计:“娘娘,您上次去太液池边钓鱼,没钓上来鱼,您还记得吗?”
秦瑶想起来了,从善如流地接受谄计,道:“那就去太液池钓鱼吧。”
赵全德几步跟上,心叹一计又成,笑道:“成,等娘娘钓上来鱼,今日陛下可有口福了!”
正午时,养心殿。
室内清幽静谧,博山香炉轻轻吐烟,屏风上竹影斑驳。
康宁公主站在书案前,给谢玉升行了个礼,温和笑道:“六哥,康宁今日来,是想和你道个歉。”
谢玉升正在批阅折子,听到这话头也没抬,问:“道什么歉?”
那声音薄凉冷淡,听得康宁头皮发麻。
世人皆道当今天子容颜如玉,有君子之风,却不知这玉,也有冷暖之分。
谢玉升不是暖玉,而是淬了冰的寒玉,外表冷隽如松,内里更是坚硬好比磐石,任谁也捂不热那一颗心。
康宁小心翼翼地瞥谢玉升一眼,乖顺道:“妹妹之前也是听信了谗言,与外头人一样,以为你和皇嫂生了嫌隙,这才糊里糊涂地劝六哥你纳妃。后来细细一想,才知自己多么荒谬,竟然插手六哥的后宫之事,妹妹知道错了,还请六哥不要责罚......”
那日选妃花宴上,康宁公主看到谢玉升拂袖离去,当时就觉后背发麻,生怕皇帝恼了自己。
同时心里也纳闷,皇帝为何反应这么大?皇帝以前可没有这般在意过秦瑶。
好在谢玉升一向有雅量,没在此事上为难她。
听到她的道歉,谢玉升温声道:“下次不要再犯。”
康宁心里长松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我就知道六哥不会因这等小事怪罪我。”
本来说完这话,康宁就该走了,她却犹犹豫豫,脚步流连,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酝酿了一会,走到谢玉升身侧,小声道:“六哥啊,妹妹和你说一件事,关于秦瑶的,你千万别怪罪。”
谢玉升抬目,问:“何事?”
康宁抚了抚肚子,襦裙之下,小腹微微隆起,可见形状。
她道:“其实昨日花宴上,秦瑶也有对我说重话,拐弯抹角地讽刺我,气得我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晕过去。可六哥来了,只替秦瑶作主,却一点也不关心妹妹。”
边说,她边去扯谢玉升胳膊,话语撒娇。
谢玉升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问:“你要我如何关心你?”
康宁嘟囔着唇道:“我哪里敢,我就是想提醒六哥,秦瑶可没你面上看得那么单纯善良,她心思多着呢,我都有身孕了,她还变着法子嘲讽我。”
说完这话,康宁搭在谢玉生衣袖上染了蔻丹的手,轻轻松开,道:“你爱信不信,我和秦瑶打过交道,知道她的本性。本来当初父皇给你和秦瑶赐婚,我就劝你别娶她,你不听,非要和我作对。好了吧,你看看过去一年,你和她怎么相处的,她可没什么好脸色对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康宁自认为劝也劝了,至于对方能否听得进去,她可管不着。
康宁轻轻哼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刚好能飘进谢玉升耳朵里。
“她本来就是个洛阳来的野丫头,没教养,这么小家子气,也能当一国之母?”
康宁也是气不过,嘴里蹦出了这么句话。
哪里知道谢玉升听了后,沉声问:“你就是这样在背后诋毁皇后的?”
康宁一愣:“六哥......”
谢玉升盯着她半刻,慢条斯理开口:“朕以前以为你还算懂事,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今才知你品性恶劣。”
康宁心下一沉,对上谢玉生那一双微微狭长的桃花眼,那本是极其柔和的线条,却因为神情而显得冷若冰霜。
康宁嘴唇打颤:“六哥,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谢玉升可万万不会对康宁这个妹妹说重话,可康宁哪里知道,谢玉升看过秦瑶的小册子,知道秦瑶初来长安时,康宁如何欺负她的。
谢玉升唇角浮起冰冷的笑意,看着康宁,目露失望,又一字一顿道:“你记住,秦瑶是大齐的皇后,是朕的女人,能不能做这个位子,自然由朕说了算,由不得你在背后诋毁。”
一旁的太监上前,请康宁公主出去。
此情此景,康宁公主哪还敢不从,浑浑噩噩地往外走,脚步都是虚的,过了会才回过神来,还准备给自己辩解几句。
却听几步之远的屏风后,传来小宫女的说话声:“皇后娘娘,您怎么站在屏风后面不进去?”
康宁公主身子一僵,抬头看向那屏风,果然见绣梅兰竹菊图的屏风之后,隐隐约约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秦瑶走出来,一双眼睛刚巧与康宁公主对上了。
康宁公主脸上神情顿时挂不住,手扶着屏风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瑶没回话,绕过了康宁,径自走向书案。
康宁心里气愤,轻轻跺了下脚,怎么秦瑶偷听人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呢?
康宁出去后,秦瑶手上托着食盒,走到了皇帝案前。
谢玉升呷了口茶,抬起眼睫道:“皇后来了。”
他脑海中一下就浮现出自己刚刚训斥康宁的话。
那话若不被秦瑶听去,也不算什么,毕竟他作为她的丈夫,娶了秦瑶,就应当在外人面前维护她。
关键在于那番话,实在是与他惯常的作风大相径庭。
同时,殿内其他人也没料到,一惯清冷疏离的天子,维护起皇后娘娘来,竟然也这么的......
霸道。
跟在秦瑶身后进来的赵全德,脑海里没由的蹦出这么一个词。
一时空气有点凝滞。
四目相对,秦瑶杏眼明仁,目光敞亮地看着谢玉升。
好在她没提方才的尴尬之事,而是将手上食盒放到案上,从里面端出来一只天青色瓷碗,道:“给你做的鱼汤,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谢玉升目光移向瓷碗,看着里面的鱼汤,道:“是皇后做的?”
秦瑶坐到了左手边的一张圈椅里,与谢玉升隔了点距离,道:“不是我做的,是御膳房做的,不过里面那条鲈鱼,是我自个钓上来的。”
说完,她又补充道:“鲈鱼狡猾得很,很难钓的,我今个就钓上来了一条。”却全都给你送来了。
秦瑶有点心疼,其实她也好想吃鲈鱼,但一想到谢玉升需要补身子,就直接把鱼送给他吃了。
谢玉升当然听出了她话语里邀功的意味,道:“皇后很是体贴大方。”
果然这句从皇帝嘴中说出来的夸奖,秦瑶听了很是受用,得意洋洋地点了点下巴。
她又道:“你快喝吧,再不喝就要凉了。”
谢玉升握着瓷勺,轻轻舀了一口鱼汤,等用完后,宫人上前来收拾碗筷。
谢玉升沉吟了一会,终于开口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刚刚朕和康宁的对话,皇后听到了多少?
秦瑶端庄地坐着,悄悄瞥谢玉升一眼,目光灵动娇憨,透着几分懵懂。
看她这副样子,像是并没有听到多少。
下一刻,却见她小小的红唇轻启,娇俏道:“全都听到了。”
“还听到你说,我是你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谢玉升:。
角落里的赵全德擦汗: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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