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灿摇
小白马正立在池畔边,垂下头饮水,而它身边的少女,红衣如火,绰约明丽,正温柔地揉着小白马的头,让它多喝一点。
她说话时,脸上洋溢起灵动的笑容,鲜艳娇嫩,就如同春日枝头绚丽的山茶花。
谢采言听到清脆笑声的那一刻,心“咯噔”一声,往下坠去。
往日情绪上涌,他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秦瑶走去。
靴子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边少女听到动静,回头看来。
四目对视,谢采言面上神采奕奕,朝着秦瑶恭敬做了一个礼,道:“小嫂子。”
秦瑶后退了一步,手牵上缰绳,问:“怎么是你?”
谢采言听她不善的语气,道:“小嫂子似乎很怕见到我?”
秦瑶倒也不是怕见到他,只是他俩以前的关系很不一般,尤其是她还听到谢采言张口,喊了她一声:“瑶瑶。”
此话一出,秦瑶头皮都快炸了,连忙环顾四周,道:“不许喊我瑶瑶。”
谢采言立马闭嘴,他年纪小,比秦瑶还小上一两个月,眉宇间一股童真气,瞧着就是那种没什么坏心眼的样貌。
少年摸了摸头:“那我不喊你瑶瑶了,我还是喊你小嫂子,小嫂子是来打猎的?”
秦瑶握着弓箭的手,收紧了一下,点了点头。
二人之间谁也没再说话,谢采言找不到话题,目露尴尬,心里越发紧张,想说点什么,又怕唐突了秦瑶。
他对秦瑶感情不一般。
从秦瑶初来长安时,他就莫名地对她有好感。
他二人年纪相仿,趣味相投,那时谢采言经常去秦家,找小姑娘玩。
可秦瑶嫌他幼稚,懒得搭理他,只日日跟在她阿兄后面。
谢采言十六岁那年,父皇第一次问他,有没有想心仪的女子。
可谢采言还没把自己的心思告诉父皇,一道给秦瑶赐婚的旨意就落了下来。
看着心念之人嫁给自己的哥哥,谢采言心中不可能好过。
更何况,谢玉升是先皇后留下的嫡子,少年时便名满长安。
对比之下,谢采言这位继后所出的次子,光芒暗淡许多,样样都被衬得平庸无比。
但谢采言从小就喜欢谢玉升,兄长教他书画习字,带他打猎骑射,将所学倾囊相授......
这一切都让谢采言对谢玉升无比的敬仰,又怎么敢生出对嫂子半点的觊觎之心?
谢采言笑得灿烂,道:“我来就是想提醒皇后娘娘一下,这处森林里有野兽出没,不太安全,娘娘进来,还是带侍卫进来比较好。”
他喊她“娘娘”,一下拉远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秦瑶心里舒服多了,道:“放心吧,我已经打完猎了,就准备离开了。”
她牵了牵缰绳,对小白马道:“走吧,我们出去。”
马儿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与她一道往外走。
经过谢采言身边时,谢采言又跟了上来,问:“怎么不打猎了?这才午后,还没到傍晚呢,你要是想打猎,我帮你出去喊侍卫来,不然不带侍卫,兄长也会担心的。”
秦瑶看谢采言一眼,想起谢采言骑射都很一般,也不好意思说,她是觉得这猎场里的野兽起来打起来太简单,没什么难度,她才想出去了。
但谢采言脑子很灵光,余光扫到白马背上驮着的一满满的麻袋,道:“这里面的猎物都是娘娘猎下的?娘娘是觉得打猎无趣了?”
秦瑶点头,与他走上林间一羊肠小道。
“这猎场除了打猎赛马,就没什么别的好玩的了,甚是无聊。”
这次狩猎,虽说是皇帝临时起意,没准备多大的架势,但来参加的人,少说也在这里会待上三四天。
秦瑶第一天就失了兴趣,属实不太好。
谢采言想了一会,道:“谁说猎场只有打猎的,若娘娘想玩别的好玩的,我带娘娘去看看。”
秦瑶问:“还有什么?”
谢采言带他到了一处围场,还没进去,如雷的喝彩声便传了出来。
这里是一个击鞠场,场上两方正在比试击鞠,看上去竞争十分激烈,看台上呐喊声不断。
秦瑶从一个角落挤了进去,一瞧,场上击鞠的都是姑娘,你来我往,声势浩大,两方厮杀得极为惨烈,故而这场观赏性也极高。
秦瑶屏住呼吸,眼珠子随着那皮球来回的晃,随着一只球杆伸出,将草地上的蹴鞠猛地一击,那球在空中划过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不偏不倚地入网。
秦瑶与身边众人一道,爆发出如雷的喝彩。
那完成最后一击的女子,高高坐在马上,穿着一身玄紫色骑装,面容姣丽,气度高傲,汗水流下额顶,在阳光下衬得她容颜如芙蓉出水。
秦瑶用力地给她拍掌,呐喊叫好,一边问谢采言:“那女子是谁呀?”
谢采言瞥了一眼,飞快移开视线,皱了下眉,没回这话。
秦瑶看他神情不对,不解地问:“怎么了?”
声浪如潮中,那紫衣女子嘴角翘起,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在场一圈。
她骑着马,缓缓走到围场边缘,准备下马,恰巧朝秦瑶看去,二人目光直直地撞上。
顿时,那女子脸上笑容就冷了下去。
几乎就是一瞬间,秦瑶察觉到了她身上扑来的敌意。
紫衣女子的容颜孤傲,犹如雪中梅,欠身给秦瑶行了个礼,仪态端雅,道:“参见皇后娘娘。”
话语不高不低,回荡在围场中。
两旁人闻言一惊,见到皇后娘娘在一角落,连忙也躬身,给秦瑶行礼。
秦瑶笑着让她们平身。
这时,耳边传来的谢采言低低的话语:“皇嫂,这个女子是安西节度使的夫人,姓王。先前随丈夫外放,这几天才回京中。”
安西节度使可是个不小的职位,能随丈夫一直待在西北,想必这女子也是个心性坚韧的。
秦瑶心生敬佩,对那女子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她一边小声问谢采言:“她为何用这般眼神看我?”
谢采言咳嗽一声,目光躲闪:“皇嫂不知?当年父皇给皇子们赐婚,曾想过把她许配给,给......”
话语含糊不清,很快被人潮声掩盖。
秦瑶转目看他,好奇问:“给谁?”
谢采言不愿意回答,可被秦瑶的目光盯着,让他实在不得不诚实地道——
“给皇兄。”
作者有话说:
谢采言不是男二。
男三都算不上,男三是哥哥~
第39章 亮眼
这话掷地,秦瑶就明白了,这一位王夫人,原先差点嫁给谢玉升,后来不知出了何事,婚事变动,没能嫁成。
本朝最有名的家族,便是秦王崔□□家。
王家出来的女儿,那也是顶顶尊贵的。论起身份,并不比秦瑶差。
是以先帝一开始考虑让谢玉升娶王家女,也是情理之中。
王蕴娘本可以嫁天子为后,如今却只能屈居人下,这里头的落差不可能不大。
围场边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看着秦瑶和王蕴娘,敏锐地嗅到这二人之间不一般的硝烟。
在场人都知道,当初那桩婚事传得沸沸扬扬,都以为王蕴娘嫁给谢玉升是板上钉钉了,谁想到半路出来个秦瑶。
消息一出,京城一片唏嘘。
王蕴娘婚事黄了,气愤不已,不过她后来也嫁得极好,做了节度使夫人,只是比起皇后,还是差了点位份。
王蕴娘心气高傲,嫁人后,一直随丈夫待在西北,就连每年过年,也不回京城一趟。
这次,她是不得不随做官丈夫回来。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朝秦瑶和王蕴娘看来,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觉得二人之间要起硝烟的了。
总之瞧王蕴娘这样,便知她对当年的婚事还耿耿于怀呢。
王蕴娘看着秦瑶,开口嗓音冷淡:“皇后娘娘是来看击鞠比赛的?”
秦瑶笑道:“老远就听到了这里的声浪,便想来瞧瞧,一来就看到了节度使夫人挥杆的英姿,很是好看。”
皇后娘娘笑起来,眉眼儿弯弯,干净的酒窝里掬着水月,愣谁看了,都会觉得心尖一颤。
王蕴娘看了秦瑶一会,移开视线,瞧天色已晚,昏暗的光线笼罩下来,道:“不早了,臣妇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她将杆子扔给仆从,直接从秦瑶身边走过。
在场人还以为这两人对上,肯定要针锋相对一番,谁知就这么个结果,颇觉无趣。
谢采言提心吊胆地看向秦瑶,见她小脸笼罩在阴影里,眼神空空地盯着地面,心中升起几分担忧,小姑娘是不是气着了?
毕竟得知自己夫君有个前未婚妻,前未婚妻还对自己无礼,换作是谁也要生气的。
谢采言决定等晚些时候,和皇兄说明此事,让皇兄好好哄哄小嫂子。
然而秦瑶压根没气着,只是在想事情出神,她指了指地上的杆子,问谢采言:“你会击鞠吗?”
谢采言自然是会的,平常和那帮纨绔子弟斗鸡走狗,没少击鞠取乐。
他摸了摸鼻子道:“会,小嫂子要是想击鞠,明日我拉一群人来陪你。”
秦瑶道:“可我不会击鞠,我根本都没玩过这种东西。”
长安城贵族平时私下聚在一起,最爱的一项活动便是击鞠,击鞠时不止能流汗,强身健体,胜利一方还能赢得异性的喝彩。
在贵族子弟中,击鞠算得上一项社交的方式。万一有哪家郎君、女郎不会击鞠,那定是要被嘲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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