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福运招财猫
那轻轻的咣当一声,吓得江琯清差点从刚落座的椅子上蹦起来。
“嫂嫂在惊慌什么?更狭窄的空间我们都相处过,你现在不是还好端端地坐在我的书房里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
前几次都是无人知晓他们叔嫂私下见面,现在可是满院子的奴仆都看到了。
可她没心情说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解决。
“我爹到底犯了什么罪?还有离开诏狱的可能吗?”
那可是臭名昭著的诏狱啊!
百人进,无一人出。
更别说无数让人听都毛骨悚然的酷刑了。
她是真的害怕。
桀骜男人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飘了她一眼,低头啜了一口,才反问道:
“嫂嫂能原谅他吗?”
她诧异地转头看向他,就听道:
“当年你被逼着殉葬,除了叶家的压力和皇命之外。你祖父和你父亲都是害死你的刽子手!他们爱惜羽毛为了弛声走誉,不顾尚且年幼就要牺牲你。”
“你父亲更是将事情做绝,下令将不愿的你抓住,活生生塞入碎尸棺椁之内。他们对你这么残忍,你都忘了吗?”
忘了吗?
那种彻骨的恐惧,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多少个午夜梦回被惊醒,只能用力拥紧自己的窒息感,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可他到底是我的生身之父,生养大恩怎敢忘记呢?”
她是不能够忘记,甚至再进家门时,都不曾自然脱口喊过一声爹。
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御史去死。
还是死在酷刑严苛的诏狱,毁了一世的清白之名。
“大恩?你的出生,不过是父母激情的产物。不是你,也会是别的孩子。他们养育你,你也给他们带去过绕膝的天伦之乐。全然扯平的关系,何必用来束缚自己?”
叶寒峥对她这解释十分不满。
一席话再度颠覆她的人生观。
“况且偏心的爹娘本就不配为人父母!这样的前提之下,嫂嫂还要继续问我吗?”
常言都说,十个手指还分不同长短。
除非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否则必定会出现偏心的情况。
偏巧,叶家和江家的情况一样严重。
而他们都是被不平等对待的那两个。
这或许就是,从小叶寒峥就偏疼她的理由?
江琯清在这一瞬明白了。
没有什么男女私情,她倒是可以坦然面对他,温声回答道:
“小叔,你如今也已在朝为官几年,难道就不知身不由己吗?一人身上系着的何止是儿女的性命?更是一个家族的荣辱。”
“我的确曾恨过祖父和爹爹狠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就淡化了这份仇恨。他们都是我的血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江琯清说完站起身,捏着帕子的手自然垂落在身侧,是真的已经放下的淡然。
“即便是世仇,还有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无奈。更何况,我们都是彼此的至亲?小叔,夫君已经去世三年,我们都已经长大,也不再是执拗单纯的儿童。你也该放下了!”
“放下?呵……”
桀骜阴鸷的男人同样站起身,在这样一个宽阔的书房内,仍旧让她觉得不容忽视的压抑。
“孩子就像一张白纸,已经被大人染黑了。你让我怎么放下呢?我的心不允许,嫂嫂说该怎么办?”
他越说越靠近,她就只能步步后退。
话落没多久,她就被他逼着靠在冰冷的墙壁。
那种从骨子里渗透的恐惧,再一次将她全身席卷。
这一刻叶寒峥的危险程度,哪怕从未经历过,江琯清也能清楚明白。
“我已经不恨,求小叔放了我爹。”
她管不了叶家的事情,现在只求江御史能够逃出生天。
可惜,她还是说错了话。
第35章 能干。爱干。
“你让我放,我就放?嫂嫂把自己当谁了?就算是夫妻之间,你这般红口白牙的命令,我也不能答应你。”
桀骜男人距离她一步之遥停住,挑眉嘲讽轻笑。
“那、那小叔想要什么?我没钱。”
“啊!不对。有钱!等公爹把工部的分账给我,我立刻就把钱给你。”
昳丽娇俏的小脸从惊恐到无辜,再从慌张到自信。
可谓是千变万化,活色生香。
叶寒峥看着她这般反应,当真是好笑极了。
“钱?嫂嫂觉得我缺钱吗?”
他在她眼里是个钱串子?
连个小寡妇辛辛苦苦开创的微薄收入,都要据为己有的那种!
江琯清一瞬又变成泄气皮球,无措撕着手里的帕子,嘟了嘟樱红的菱唇,毫无底气地反问:
“那小叔想要什么才肯放了我爹?”
“嫂嫂搞错了两件事情。第一,你爹是犯了王法才会进诏狱,哪怕是我也不能随意抓拿朝廷命官。第二,现在是你求我办事,该怎么说服我,难道不是嫂嫂应该想的事情?”
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好像完全失去兴趣一样转身,直接坐回到书桌里面的椅子上。
还一本正经拿起桌上的公文,直接把她当空气处理了。
让她想?
不出钱,难道是出……力!
对!
一定是这样的。
江琯清将手帕掖好,端起空铜盆就往外走。
叶寒峥都看傻眼了。
嫂嫂这脑回路……够清奇!
两个小厮胆战心惊的没拿回铜盆使用权,只能诚惶诚恐地低头跟回书房来。
又是害怕大少夫人会烫到自己,又是担心大少夫人上台阶会绊倒。
简直比自己抬一缸水还累。
总算盼着她把水盆放好,见二少爷没责罚,他们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又反手将书房门给关闭了。
“小叔忙碌一天,快来洗脸解解乏!”
江琯清重新整理一遍,盆架上本就很整齐的巾帕,便转头对叶寒峥骄傲地邀请。
看她多能干啊!
出了多少力。
他总该动容了吧?
“我房里不缺下人。”
桀骜的男人冷酷拒绝,说完继续低头看公文。
不缺下人,难道是缺花匠?
她转头看向窗口的几棵盆栽,领悟了!
于是她踮脚在多宝架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找到金剪,几步走到窗边就要下手。
“天啊!大少夫人,那是西域进贡来的素冠荷鼎,您要对这名贵兰花做什么?”
正好有个小厮站在远处,一抬头就看到窗里手持‘凶器’的少女,吓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那可是二少爷的心头肉,平日里连浇水都是亲力亲为。
大少夫人是哪根筋搭错了,好好的守寡日子不过,非要把最后一口气也给折腾没了?
“这就是你不懂了。定期修剪多余的枝条,才能使其更好地生长。”
边说边咔嚓咔嚓几剪刀下去。
小厮呼吸都中断了。
二少爷精心养护几个月,即将长出花蕾的茎秆,全部被大少夫人给剪断了!
他再也经受不住这种打击,双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你院子里的奴才,胆子也太小了!”
江琯清看着小厮仰倒在地,很无奈地跟小叔感叹。
“是啊!这世上能比嫂嫂胆子大的人,我还真没见过几个。”
叶寒峥不阴不阳地回了她一句,阴鸷浓黑的眸子中,正在翻涌酝酿乌云。
偏生始作俑者根本不知问题在哪里,还献宝似的把那盆光秃秃的兰花端起来,走近了展示给他看。
“怎么样?是不是更有生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