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林的鹿
“过两日,我们就走吧。”
唐舟突然这么说,叫沈枝熹心中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她扭头看着唐舟,夏夜的风从他脸颊吹过,吹得他发丝飘舞,轻轻柔柔的在她眼前绕着,像一根根线缠进了她的心里,因解不开而乱的很。
“这…这么急啊?”她问。
“我是怕。”唐舟语气轻轻,却永远诚挚,“我怕再发生昨夜那样的事,万一下一回来的人更多,而我这眼睛看不见终究碍事。我受伤都还好,可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比让我死还要难受。”
是吗?
沈枝熹不敢接话,不是不信他说的,是不信这份情能长久。
类似的情话,从前她也听过。
只是最后的结果,格外的伤人。
唐舟骤然将她的手拉的更紧,甚至侧过身来换上最郑重认真的表情对她道:“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我真的只是为了报恩所以不忍心看你落得那样下场,因此才要娶你。但后来……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究竟是哪一刻对你动的心,或许是你被骗去为我采药而困在山里的时候,也或许更早,早在你带着我的手去抚摸铃兰花告诉我铃兰花的花语时,更或许在我知道你为了给我买药而掏空家底的时候,又或许在你不分日夜对我悉心照顾的点点滴滴里。”
第46章 最后一颗糖
“只不过,我一开始没有意识到。”
“所以……”
他顿了顿,神色越发郑重。
“所以,一开始我也不敢给你别的承诺,我只敢承诺你我会好好照顾你,会给你余生无忧的日子。但现在,铃兰,我想要和你白首共老,绝不负你。”
他说的很是动情,不觉间连眼眶都红了。
可他无法明白沈枝熹到底有多怕听这样的承诺,她怕的想逃,甚至忍不住想要驳斥回去。
然,唐舟却依然再度强调对她道:“我能做到。”
沈枝熹别过眼睛,暗自讽笑,俨然不信。
“夫君还是慎言的好,之前听你说起你家的事,多少也能猜出你家世不俗,像你们这样的大家公子的后院怎么可能只会有一个妻子,多少都得纳两个妾。如今说的好听,可来日新鲜劲儿一过又有了别人,岂不打自己的脸?你如何保证你做的到?”
“我父亲能做到,我也能。”
“你父亲?”
唐舟连连点头,诚挚对她又道:“我母亲在我幼时就已经亡故了,别说纳妾,这么多年我父亲都没有起过要娶续弦的心思。原来爱意和忠诚不会随着人死而消亡,我父亲给了我爱人的勇气,我愿意将我的勇气都付诸于你的身上。”
“……”
沈枝熹笑而不语,勾起的唇仍透着谨慎。
即便有唐舟父亲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在,可她还是不敢轻易相信。
而且,他父亲给他的勇气恐怕也要在这他经历这一遭之后全部被消毁了,到时候他说不准还要骂他自己愚蠢,他会很后悔今日对她说这番话的。
“我也并非是一定要你信我,只是此时此刻我就是很想把我的心里话告诉你,我就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我对你,不止是报恩。”
这一点,沈枝熹是明白的。
她信唐舟对她有情,从来都信,否则昨夜他也不会为她挡箭。
她在意的到头也只有一点,那便是情不长久。
失望的苦果,她再也不想去尝一遍。
“好。”她装作喜悦,拍了拍唐舟的手背,“我知道夫君的心意了,能听到你的心里话,我很开心。至于你刚才说要走,好啊,那咱们收拾一下,这两日便准备走吧,听你的。”
唐舟眼神都亮了,这才松下一口气。
临睡前,沈枝熹帮唐舟换了药,天气热,要经常清理伤处否则怕会生炎症。
她与唐舟相拥而眠,互相久久不曾睡去。
唐舟是因为原本就昏睡太久,不管如何强迫自己也睡不着。
至于沈枝熹,是因为心慌。
一想到即将要走,心里就是慌的厉害。
装睡装到后半夜才慢慢犯困。
*
翌日临近午时,崔妈妈来了。
她是带消息来的,说已经找到安置唐舟的住处,快的话今夜就可以把唐舟给送走。
“这么快?”沈枝熹惊诧不已。
昨日才说的,今儿就已经安排妥了。
鸳鸯同样感到惊奇,直叹崔妈妈办事速度快。
但这事什么时候办,终究还是要沈枝熹发话,三人站在篱笆院外,鸳鸯和崔妈妈都在等着沈枝熹的回应。沈枝熹却望着里头主屋那边,久久不言。唐舟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的,早晨又在沈枝熹起来的时候被惊醒,他吃过早饭又去补了个觉,眼下仍然睡着。
眼看气氛沉浸到压抑,鸳鸯和崔妈妈都担心沈枝熹舍不得做不出决定。
最后,只听沈枝熹一声长叹后道:“崔妈妈,你帮我去弄些迷药,要好的,不会被察觉出来的,晚饭前拿给我就行。”
“诶,我知道了。”崔妈妈应下并疾步离去。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必要再有纠结。
沈枝熹回身,看着鸳鸯再道:“你去准备笔墨,我要写封信。”
“好。”鸳鸯不多问,转身便往院内走。
独留沈枝熹站在外面,满脸漠然看着这片竹林和里头的竹屋,心里想着这竹屋也不能再留了,既然要斩断一切,就该干干净净。
回去时,鸳鸯已经准备好笔墨纸砚。
沈枝熹没回自己屋,而是去了对门最初唐舟住的那个屋子,抬笔沾了墨水便落笔开始写信,是准备留给唐舟的信。
这个信要如何写,她早就想过,所以下笔不难也很快就写完了。
吹干墨汁后,将它塞入信封中。
鸳鸯做好午饭时,唐舟正好醒了,沈枝熹装的自然和唐舟吃了午饭,开始还好好的,吃到后面,鸳鸯竟是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泪掉进碗里去。
便是鸳鸯这个旁观者都能心生不舍之心,沈枝熹问自己,那她这个当局者呢?
她答不出来,也不愿意答。
好在鸳鸯掩饰的好,假装自己被呛到从而找借口离了席。
午饭过去,一切都顺利没出什么岔子,沈枝熹镇定的很,一点破绽也没露。
晚饭前,崔妈妈果然带着迷药回来了。
迷药无色无味,掺在水中丝毫不会被察觉出来,入口后半盏茶的时间就能起效。
送完药,崔妈妈没有急着走,夜里带唐舟离开还需要她一起帮忙。
沈枝熹带着晚饭和药回了屋。
唐舟正站在窗前,拨弄那盆铃兰木花。
“夫君,吃晚饭啦。”她言语含笑,要装到最后一刻。
唐舟笑着回身过去,在桌前坐下,忽道:“娘子,我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既然决定要回月京城,那应该是宜早不宜迟,明日我们就走好不好,晚上就收拾,路上带几身干净的衣服就好,其他的,月京的家里都有。”
明日……
沈枝熹刚准备将手中的糖豆递过去,听了他这话,顿时怔住。
“太快了吗?”唐舟问。
她张了张口,可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硬是发不出声音。
唐舟伸手拉她,拉着她坐下又道:“那就你来定,你说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走。”
“明日,就明日。”
沈枝熹故作轻松的语气,还是将手里的糖豆递给了他。
这是第六十七颗。
也是……最后一颗。
“明日一早,我们就走。”她笑道。
实际心里想的却是明日一早,唐舟就已经见不到她了。
都结束了,她和唐舟后会无期再也不会相见。
第47章 吻别,唐舟再见
唐舟笑意温柔接过糖豆,闻了闻又将其装入了糖袋子里。
接着,摸到桌上的碗将里面的药闷了下去。他并非不怕苦,所以才想着一口气喝完了事,怕越喝越苦。
沈枝熹收回目光,扭头不再看他。
打眼,又正对上摆在窗前的那盆铃兰木花。
看到它,不知怎的突然泛起一丝心酸,原本坚定的心仿佛被酸出一道一道裂痕。这两日刻意避着,到这会儿才敢仔细去打量唐舟那只被雕刻的刀子划出伤口的左手,指尖、关节、手背、虎口等处都留有深浅不一的刮伤。
“又在偷看我?”唐舟能察觉的出她的打量。
她蹭的起身,故作娇嗔说:“不让我看,我不看便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舟跟着起来,将她拉住,她便顺势往他怀里扑并抱住他的腰,紧紧的抱着。
“你怎么了?”
唐舟发觉她不对劲,要将她拉开问个究竟,她却不肯,非要粘在他身上如何都不放手。最后一次了,打算再多抱一会儿。
“我能怎么,不就是马上就要走了,心里有些慌嘛,我没出过远门。”
唐舟立马就信了,回手将她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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