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林的鹿
说完,就怕唐舟再继续追问似的,飞快离开房间。
唐舟自然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尽管他不知道她的紧张是她装出来的。
可他也更加认定,铃兰有事瞒着他,对他说了谎。
至于这谎是善意还是恶意……
他抬手摸索着捧住桌上的碗,低头一闻,面色更加凝重。
这里面比昨日多了一位玉参,虽不十分名贵却少说也得要五十两一株。五十两,加上其他药材以及昨日送来的几身衣物,粗算都得要花掉上百两银子。
他很想知道其中真相,却没有在沈枝熹回来时问出口。
就这么问,她应该也不会说实话。
几番嘱咐后,沈枝熹带着鸳鸯出了门,坐上回城里的马车。
这座林中小竹屋是她两年前建的,因为位置偏僻少有人走动所以也没人知道有这么地方,以往她也只是心情不好,烦闷的时候会来这里住一两日散心。
雁州城其实离这里不算太远,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之前和唐舟说的,都是骗他的。
既然要隐瞒身份的话,那自然是编的越离谱越好。
到了雁州城,先回了沈家,沐浴梳洗一番换上了精美华服,鬓间垂坠的淡粉翠珠流苏衬的她很是明艳,一摇一动,光彩照人,雁州首富的气派自然是不差的。
听管家汇报了府内这两日的情况,没什么问题便出发去了沈记商号的总铺。
月底了,底下的分铺的掌柜都等着同她对账。
去了总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她那个未婚夫,秦沐的耳朵里。一个月没见,他倒是急吼吼的就赶来了,他将自己收拾的格外齐整,带着个贴身小厮上门,因着和沈枝熹青梅竹马的名头,也没人拦他,坐在账房外的凉亭里等着她。
沈家生意大,每回对账都要花费好多天。
从中午一直到俄日落西山,才从账房里出来。
各铺的账房掌柜纷纷从里头出来,却迟迟不见沈枝熹的身影,秦沐越等越焦急,忍不住便要起身过去往里头冲。
刚要推门,正撞上鸳鸯开门出来。
“鸳鸯姑娘,阿熹在里头吧?”秦沐满脸的急色,也真的是装的很好,真真就是一副许久没见所以心急担心人的模样。
“秦公子,麻烦让一让。”
鸳鸯知道秦沐的真面目,自然向着自己小姐,说话时面上虽然带着笑意,但那抹笑意却极为冰冷,还不如不笑。
说话时,沈枝熹从她身后出现。
见了她,秦沐两眼一热奈何鸳鸯横挡在两人中间,令他无法上前。
“阿熹,你还好吧,我去了沈家多次,可封管家都说你病了不宜见人,我真的担心死你了,你现在身体都好了吗?”
话落,是好一阵沉默。
沈枝熹紧盯着秦沐,半天没回一个字。
从小一起长大,自以为真心的人走到背叛这一步,生气的同时也有心酸,她曾经也是真心对待过他的,也曾期盼过要和他白头到老……
“阿熹,你怎么了?”
她半晌不说话,惹得秦沐有些紧张。
“呵…”沈枝熹低笑一声,笑声中掺着些讥讽,“没事呀,就是许久没见,我看你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我…阿熹……”
“对了,我今日还另有要事呢,我约了方公子吃饭,这就得过去了。”
“阿熹,可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
不等他说完,沈枝熹就跨出门槛从他身边越了过去,他要追却被鸳鸯笑着制止,只说马上就到和方公子约好的时间了,不能再耽搁。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秦沐变了脸咬下了后槽牙。
“公子,我听说那个方公子是月京城来的,据说他气派不凡非富即贵,月京又是皇城,天子脚下自然是咱们雁州不能比的。那方公子就是一个月前来的雁州和沈家搭上了生意,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沈小姐开始变得不同,一直躲着公子不见面。”
“哼,原来是有新欢了。”秦沐冷笑。
第7章 家里的瞎子在等我
“月京城来的公子哥儿,自然是我不能比的。”
秦沐望着沈枝熹消失的方向,眼中迸出几分恨毒。
“我秦家家道中落,如今只经营着一间小铺面,她沈枝熹见了好的自然也就瞧不上我了。一个月没见面,一出来连话都不肯和我多说就要去见别的男人。我倒是要瞧一瞧,那什么方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走,跟着去。”
……
沈枝熹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城中,朝着湖心居酒楼而去。
鸳鸯陪着她坐着,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问:“小姐,你为什么要约见方公子呀,这么久了好不容易露了面却晾着秦沐不说,还当着他的面说要去见别的男人,他会很生气吧,万一要事闹起来说您朝三暮四什么的,对您的名声不太好。”
“对呀。”沈枝熹连连点头,认真说:“我就是要让他闹呀。”
“我虽看清了他的为人但在雁州人眼中,我就是和他青梅竹马且很快就要成婚的人,突然说翻脸就翻脸难免被人说闲话,流言多了也怕影响咱们沈家的生意。所以,我就是故意要让秦沐着急,他越着急越容易犯错。”
“小姐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明白了,那个人渣,千万不能放过他。”
沈枝熹笑着看她一眼,不再接话。
转头去撩马车帘子,眼里藏着锋芒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风光。
不久,马车到了地方。
沈枝熹是雁州首富,因此几乎无人不认识她,湖心居外的伙计恭恭敬敬的将她请了进去。不多时,秦沐也到了。
湖心居酒楼很有特点,里头有一大面曲折蜿蜒的湖,酒桌就摆在湖水中间,凉亭遮盖,四面轻纱围绕,很有意境。
方公子方朔率先到场,已经等了许久。
“方公子什么时候到的,等了多时了?”沈枝熹在方朔对面坐下,看着他的眼神带着莫名的笑意。
这个方朔是月京人士,一个月前来雁州采买脂粉香薰,定了好大一批货。
沈枝熹却不是笑这桩大生意,而是笑方朔这个人。
方朔自称公子,实际沈枝熹一个月前第一次见她时就看出了她是个女子。
“沈老板不必介怀,是我到早了。我订购的这批货我看过了,都是上佳货色,明日便可装货上船了,这次的合作非常愉快,下回我还来找沈老板……”
话说到一半,方朔突然顿住。
沈枝熹顺着他的目光去瞧,看到一个鬼祟的身影。
她暗暗勾唇,秦沐果然沉不住气跟来了。
“那个人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对,之前去你们铺子里看样品货的时候见到过他,掌柜的说他是与沈老板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快要定亲了是吧?”
闻言,沈枝熹脸色一变做出苦恼的样子。
“怎么了沈老板,我说的不对吗?”
沈枝熹叹息着倒了杯茶,瞥了眼躲在石柱那边的秦沐道:“我从未和他定下过什么婚约,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莫须有的事是如何传出来的。我与秦公子是有些情分,不过那都是家中长辈的交情,我与他并不像外人说的那样。而且,他有一个表妹,我瞧他与他家表妹挺如胶似漆的,也不知怎么,都在传我与他……”
她吞下后头的话,化作一声苦笑。
“原来是这样。”方朔似懂非懂,又问:“那他若不喜欢你,何故要偷偷摸摸跟你到这里来,我还以为他误会你和别的男人……因此在吃醋呢。”
“方公子慎言,这话要是让他家表妹知道了,我可就成破坏人家感情的罪人了。”
方朔一听,忙捂了嘴。
接下来,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方朔思来想去想了很久,最后沉着脸问:“该不会,那些你要和秦沐成婚的流言就是秦沐自己传出去的吧?他明明有自己的心上人却还盯着你不放,怕不是另有目的?”
沈枝熹不答话,面色却是难看。
“沈老板沉默不言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你之所以不说破是看在两家长辈的面子上给他留面子?”
沈枝熹用眼神回应,承认方朔的话就是事实。
“狗男人!”方朔忍不住骂了一声,再望向秦沐那边,目光多了不屑,“我听说过他家道中落的事了,自己没本事东山再起倒是惦记着别人的家产。沈老板,女子行商不易,守住家财更不易,你可不能心软被他蛊惑。”
沈枝熹冲他一笑,温柔却坚定道:“这是自然。”
话落,又见方朔眼珠子一转似打起什么主意来。
他微微起身将身下的圆木凳子抬了起来并往沈枝熹身边挪,挨着她坐了很近,旋即又神色暧昧的为她夹了菜送到她碗里,时不时还故作亲昵的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
沈枝熹明白他的意图,也愿意同他做戏。
两人有说有笑,宛如热恋中的一对情人。
这一幕,自也是故意做给秦沐看的,他果然也气的翻白眼,恨不能冲上去讨个说法。
饭后回府,已是夜幕降临。
秦沐又再次追去了沈府,这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府的大门被关上。这次,他却没有执拗再要进门。
“在湖心居的时候我故意暴露位置好让他们发现我,就是为了让她明白我在意她的那份心,我都已经那么明显了,别告诉我她没有注意到我。我看,她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却假装没瞧见我吧?”
秦沐撩着车帘子,望着紧闭的沈府大门。
“沈枝熹,遇到了个更好的就想甩了我?我告诉你,没门!你等着瞧吧,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
沈府内。
沈枝熹撑着头侧躺在屋中的贵妃榻上假寐,对了一下午的账,眼酸头疼的。
“小姐。”鸳鸯推了门进来,对她道:“那个秦沐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出发回山了?”
沈枝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对面桌上跳动的烛火回道:“是啊,该回去了,小瞎子还在等我回去呢,他眼睛看不见也弄不了吃的,中午一碗粥顶不了饱,现下应该饿了吧?”
“小姐,你不会是在心疼他吧?”
“心疼男人?”沈枝熹坐起来,笑带讽刺说:“蠢货才心疼男人,我就是想到他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品尝等待滋味的模样,觉得有趣。”
“叫厨房打包些饭菜吧,我们给他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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