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上桃源
她没想到自己得官名来的如此之快,她的第一步成功了。虽然是个七品,但至少她闯进了那道门槛,只要她进了官场,以后的事情可以慢慢图谋。
祁珩神色忧郁,瞥向沈婳,不知在忧虑什么。同样的宣王也是这副表情看着她,沈婳被两道幽幽的目光锁定,她左右看去,一时不解其意。
开和帝一声令下,众人皆退出来,准备出宫。
沈婳一步一步走在殿前的台阶上,“沈姑娘停步。”沈婳闻言回身,见到了个不曾认识的人,但刚才朝上也有印象,是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顾行知看起来也是正风华正茂,沈婳作揖后狐疑问道:“大人可是有要事?”
顾行知脸上笑意不减,“并无大事,只是日后虽不能一同办事,但也算是同僚,沈姑娘初至永安,若是受了人的欺负,可要告知于我。”
顾行知说完便笑了起来,魏尚书经过两人处,瞟了眼沈婳,冷哼一声又走了。
沈婳无视了魏景升的动作,她同样笑着回应,“那日后便多蒙大人提点。”
沈婳被赐官冲昏了头脑,这才想起来巡按御史是地方官,太后将她调离了永安。
“看你刚得了官,挺开心的嘛。”祁珩慢悠悠从顾行知身后绕出来,他眉头上扬,食指指着自己,“你得官我也出了几句话的力,怎么感谢感谢我?”
“颂安这句话说得无理,”宣王又走过来,顾行知笑着行礼,“宣王殿下。”
“若说出几句话的力,那太后和我是不是也要找沈姑娘请赏?”
沈婳顺着下台阶,“那沈婳可真没什么好东西来报答啊,只能好好办事,多为诸位分些忧。”
祁珩觉得无趣,他觉得宣王真是阴魂不散,这里人多,祁珩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兀自转身走了。
顾行知正欲跟着沈婳二人走,他却面色一变,止步喊住了宣王,“殿下。”
宣王疑惑回头,“可还有事?”
顾行知正色说:“前日昌州雪灾的折子递上来了,梅大人请了殿下前去商议,我差点给忘了。”
宣王眉头紧蹙,“昌州雪灾?”宣王拉了顾行知的胳膊,“昌州自古便多雪灾,但往年都能应付,这年上奏了天听,必定灾祸严重。”
昌州雪灾?沈婳暗自记下。宣王想起沈婳,他又走回来,语速很快,“沈姑娘跟着其他官员走便可出宫,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可……”
沈婳知宣王的意思,“殿下自然要以国事为重,路程不长,民女可以自行。”
宣王同顾行知往立政殿内走,沈婳往外走。
此时日头已然升起,沈婳抬手遮阳望向天边,重云密布下的太阳射出道道光路,沈婳收了动作,脊背挺直,跟着众官员走出了立政殿。
沈婳边走边想着方才立政殿内的事,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无形间偏离了路线。待沈婳反应过来时,长长的宫道上已经没有了其他官员的踪迹。
沈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怨道:“这毛病还是改不了。”
走路出神这个毛病沈婳自幼便有,小时候走失过几次,也没把这坏毛病改过来。后来不管什么时候屁股后面都会有个沈栗,沈婳就彻底不改了。
可现在沈栗走了,沈婳又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她就开始像个无头苍蝇乱走。可她又怕自己误闯了什么禁地,她当即决定抓个人问问。
沈婳走出一个地方,看到的又是另一条无人的御道,沈婳端着手,保持镇静走在路上。好不容易见到几个宫女,但是那些宫女像见到罗刹鬼一般,你推我挤地跑走。
沈婳:“?”
不对!沈婳能想起自己确实是跟着官员走的,为何官员突然消失了?难不成……
身后传来嗒嗒嗒急促的脚步声,沈婳迅速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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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升:“你不攻击她,反过来攻讦我作甚?”
礼部尚书:“怎么?沈姑娘所言戳到你了?既是没有,急个什么劲儿。”
礼部尚书说完狂甩了两下袖子
第27章 杖责
听到脚步声,沈婳的脚控制不住自己往前走了几步。
刚到拐角处,谁知从一旁的宫门里窜出来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神秘兮兮的,慌慌张张也不看路。
小宫女恰好撞在沈婳身上,沈婳猝不及防被撞得一晃,她稳住后上手又拉住了险些要倒的小宫女。
“没事吧?”
那小宫女似是很害怕,她颤着声音不敢抬眼看沈婳,只是结结巴巴地说:“无……无事,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
小宫女说着就要走,沈婳疑心大起。宫女匆忙走了,沈婳回忆她刚刚扶那个小宫女的时候,那宫女右手紧握,没有松开过。想必猫腻就藏在那里面。
沈婳左右看了看,眼下这种情况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人都刻意躲着自己,没有其他人的话,凭她自己走,也许走到晌午也走不出去。
沈婳左右看了看没人,她悄悄跟了上去。
她跟着那脚步很快的宫女,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了好几条路。
沈婳感觉周围安静地厉害,她看着前方仍在走的宫女,她没有继续跟上,而是停住脚步,甚至是逐渐后退。
沈婳猛转身想往回走,却不想一转身见到了她目前在宫里最不想见到的人。
顾贵妃坐着轿辇从御道拐角处出来,她歪着身子手臂杵在扶手上,支着腮。眼角含笑,朱唇轻启,“这不是宣王带回来的沈姑娘吗?不是在立政殿么,怎么在宫中晃荡,没一点规矩。”
语气带刺,来者不善。
沈婳挥手,屈膝行礼,回道:“民女蠢笨,于宫中迷了方向,若是冲撞了贵妃娘娘,民女甘愿受罚。”
顾贵妃陡然咯咯地笑起来。沈婳不解,但顾贵妃却手指着沈婳,道:“若朱,你看看她,我还没怎么她呢,她就请罪。”
顾贵妃笑意骤敛,眉眼间狠厉尽显,手紧紧抓着扶手,像是恨极了沈婳,“好啊,正合我意!”
“来人,将她给本宫带回承宁宫!杖责二十!”
沈婳:“?”
顾贵妃的宫女们上前挟制住沈婳,沈婳不住地挣扎,“贵妃娘娘,罪不至……!”
若朱狠狠掐了一下沈婳的胳膊,沈婳吃痛,条件反射想要推开她。
可若朱却将她扯过来,小心翼翼地提点,“姑娘若不想死,便不要多问。”
沈婳听完视线投向顾贵妃,顾贵妃悠哉悠哉欣赏着自己手上的一枚玉佩,好像刚刚发号施令的人不是她一样。
沈婳闭上眼,咽下一口气,她任由左右两个侍女挟着沈婳往承宁宫走。
这明摆着就是顾贵妃故意挑刺,惩罚于她,但是沈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顾贵妃。
难道是她前面所说,自己让她当不了皇后?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阻拦过她,甚至是在汝川布局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过她。
沈婳看向前面倚靠在轿子上的顾贵妃,心疑再者,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顾乃大姓,顾太后一支怎会出个如此嚣张跋扈又神鬼难辨的人物?如果想要将皇后的位子握在手中,不应该推出来个这样的顾贵妃,这个顾贵妃不像是顾家出来的人。
很快沈婳被押到承宁宫,一个宫女手上粗暴地扯开她的大氅,寒风瞬间刺进沈婳的五脏六腑,她咯噔一下打了个寒战。
侍卫杖压着沈婳,让她趴在两个板凳上,沈婳紧咬着牙,她紧张地握住衣领,仰头见下人搬出来一个高高的座位。
顾贵妃由人搀着坐下,侧着身子拿小桌上的糕点,眉眼含笑,静静等待着将来的好戏。
沈婳心想不就是二十下吗,忍忍就过去了,她又不是不曾忍过,沈婳咬住自己的手。
棍棒划破空气,发出呼的声音,棍棒落下!杖杖砸在沈婳的背部。
沈婳神色剧变!她紧紧抓住身下的板凳。
胸腔翻涌,口口气喘不上来!
不是臀杖?!为何是脊杖?后背传来滔天的剧痛几乎要将沈婳给吞噬,她大口喘着气。
她想要起身,可落下来的棍杖又将她无情砸进痛苦深渊。
不行!二十脊杖寻常男子几乎都承受不住。
若是二十脊杖行完,她必定亡命!沈婳的双手紧紧抓着板凳,指头骨节处泛白,指甲都好像要翻过来。
沈婳眼眶里泛起生理性的眼泪,她死死咬住右手大拇指连接手掌处,妄图转移注意力。
额头上冒出细汗,身上的白衣逐渐染上点点红色。
沈婳举起手,示意顾贵妃。
顾贵妃瞅见了,她抬手,“停。”
顾贵妃拍了拍手,又拿帕子擦了手,她由若朱扶着,一摇一摆地走下来。
顾贵妃走到沈婳跟前,从自己的头上摘下来一支步摇,用步摇挑了沈婳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顾贵妃轻笑一声,眼神里都是不屑,“怎么?想求我饶了你啊?”
沈婳强迫自己不去想身上的剧痛,她眼眶通红,咬着牙道:“顾贵妃无端杖责,不怕陛下怪罪?”
顾贵妃像是听到什么巨大的笑话,她漫不经心地将步摇插到沈婳的发间,“本宫的地位在那里,你不会以为本宫的位分是陛下的意思吧?”
沈婳咽下口中的血沫。顾贵妃说得没错,顾鹤云架空皇帝,顾贵妃的地位源自于顾家而不是皇家,她有顾家做后背自然是不用怕皇帝。
顾贵妃摔了两下手,眼神轻蔑,“继续吧。”
棍棒继续落下。痛感不断在叠加,沈婳若想在永安立住,看来只靠皇帝是不行的。
沈婳如果一开始对顾贵妃是惊疑、好奇,那么现在一双眸子里满满的全部都是对她的恨意!
顾贵妃,沈婳心中的名单上又增添一人。沈婳眼前都开始飘忽,她的头越来越重,她甚至怀疑自己要死了。
不!她不能死!沈婳轻摇了摇头,她眼神努力聚焦,可是还是控制不住涣散。沈婳颤着手从头上拿下步摇,抹开袖子怼住自己的胳膊,沈婳紧咬着嘴唇,手上用力往下摁而后滑动。
步摇与皮肉相触之处冒出血珠,然后血迹越来越多。沈婳眼前终于清明了些许,可是好痛。
后背、胳膊、嘴唇、手,很痛!
沈婳的眼泪在此时倾眶而出!
“住手!”殿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呵斥。
沈婳背上的棍棒随之停下,顾贵妃神情一顿。
她移过目光,待看清来人后,她眉头微蹙,扔了糕点,缓缓起身,双手交叠置于腹部。
语调上扬,“李婵,你来做什么?”
李贤妃疾步而来,在沈婳旁停住脚步,脸上没有往常的忧郁,此时脸上更多的是震惊,尤其是在见到沈婳血色晕染的后背时。
“臣妾若不来,巡按御史沈婳可还有命,前去赴任?!”
顾贵妃听到“巡按御史”后目光锁定板凳上半掀眼帘的沈婳,微惊过后转而低笑一声,换了一副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