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上桃源
她抹了嘴角血迹,抬头看着祁珩像是受到了背叛,她突然大喊,“骗子!!!”
沈婳撕心裂肺的吼声,把祁珩直接吓醒。他起身,后背都被浸湿。
覃婳和沈婳,两人都是白发,如此明显便能关联在一起,他之前都在疑心些什么?
冷然突然推门进来,“坏事了主上!沈姑娘突然咳血!”
祁珩拿了大氅和掩住口鼻的布就往外走,等他到的时候,沈婳正被映竹抱在怀里,脑袋一直在晃,咳声震天,像是要把嗓子给咳坏。
祁珩拉开映竹,他扶住沈婳,对映竹说:“你别凑如此近,这里有我,你先下去吧。”
映竹要说什么,但却被冷然带了下去,最后也只说了一句,“药还没喝完。”
祁珩看见一旁放着的药碗,他拿了过来,闻了闻,他眉头一皱,心想这么苦,难怪沈婳喝不进去。
祁珩放下药碗,想拿发带给沈婳把头发拢起来,他让沈婳靠在床头,可祁珩找来找去,也没看见一个能绑头发的,他暂时放弃坐了回来,可一坐下,屁股不知坐到了个什么东西。
他起身一看,月白色的发带露出来了个边,祁珩将它从枕头下面抽出来,拿起来细细端详。
这就是他之前给沈婳吊脚的发带,他眼神看向靠在床头的沈婳,看了良久,他突然笑出声来,“这也不算是流水无情啊。”
祁珩将沈婳放在自己的怀里,将沈婳的头发拢在一起,拿发带给她绑了。
祁珩从铜盆里拿出干净的布,将沈婳额头上的汗和嘴角的血都一一擦净,祁珩做好之后重新端起药碗,“喝药了。”
沈婳没反应,祁珩不信一会儿她还没反应,祁珩舀了一勺药,还没送进沈婳嘴里,沈婳的头就偏向一边,祁珩又给她拨回来,“这时候知道动了。”
祁珩想将药送进沈婳嘴里,可沈婳的嘴抿得极紧,根本进不去。祁珩见沈婳又把头偏了过去,他只能看见沈婳右耳垂的耳铛,他还没来得及问沈婳为什么不摘了耳铛。
他见沈婳如此抗拒喝药,他思虑了一会儿,心生一计。祁珩让沈婳坐在自己的腿上,他重新舀了一勺药,他的声音在沈婳耳边响起,“这药不苦,我刚换的。”
沈婳大脑不清楚,她轻咳了几声,再没了动静。祁珩见她不信又继续哄骗,“真的不苦,苦的话你就跳起来打我,我绝无怨言。”
沈婳微喘着气,细眉微蹙,她将信将疑张开嘴,祁珩成功送进去了一口药。药汁刺激味蕾,极苦无比,沈婳突然就不安地动起来,她的手背到后面,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气轻推祁珩。
祁珩尝到了甜头,他继续哄骗,“刚是我端错药碗了,这次的一定不苦!”
祁珩谎话连篇,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沈婳脑子不清楚就这样被骗着喝了剩下的药。
沈婳最后受不了了,药苦得她都清醒了一些,她刚想睁开眼,看看是谁一直在骗她。可还没等她睁开,自己嘴里被塞进一个蜜饯,甜滋滋的平衡了苦味。
这时候药也开始起效,沈婳四肢乏力,就躺在祁珩的怀里不想动弹。
祁珩如释重负般放下药碗,“果真是好骗。”
祁珩也很累,就着这个姿势靠在床头睡着了。
翌日清晨,冷然悄声喊醒祁珩,祁珩看了沈婳的状态,退热了也没怎么咳。他将沈婳放进床里面,给她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祁珩继续来回搬运,天又开始下雪,比昨日还要冷了一些。祁珩和冷然忙了两个时辰,现在坐在棚子里休息,风雪刮在祁珩脸上,祁珩打了个喷嚏。
冷然给祁珩递过来一碗热水,“主上,注意身体。”
“无事,现在热水要得也紧,你喝吧。”
两人歇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又开始忙碌。
林邈这两天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白日里给病人看病,夜间挑灯查看医书,全凭自己配的提神汤吊着精神。
小医童见林邈眼下青黑,精神不佳,便劝他去歇息一会儿。可林邈忙着看医书,跟没听见一样,端起手边的碗,将提神汤一饮而尽。
祁珩晚上回屋,因着昨日夜里坐着睡了一晚,祁珩没休息好,一整日都是吊着精神办事。今日他原本在自己屋里睡,可夜间冷然过来通报染病的人又死了一大批,祁珩心里一惊,推门出去又进了沈婳的屋里。
沈婳白日里醒了一会儿,恰巧林邈在给她探脉,沈婳问他疫情如何,可有法子医治百姓。林邈先是摇头,后又说:“在下上午配出一法,只是没把握,不敢轻易尝试。”
“此次疫病,直接原因在我。”沈婳声音沙哑,提出自己试药。
沈婳决定了的事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祁珩、映竹和林邈默契地没有回绝。
今晚沈婳脸色好了很多,也不怎么咳血了,祁珩继续按之前的法子给沈婳喂药,喂完了之后就让她面对面靠在自己怀里。
这样祁珩能够听见沈婳的呼吸声,祁珩莫名有些心慌,他怕林邈的药方出问题,沈婳夜里突然暴毙。所以祁珩每睡一会儿便会惊醒,听见沈婳较为平稳的呼吸,他又睡了回去。
梦中沈婳遇见了许多的人,她好像回到了儿时,自己的父母兄长都在家,她兄长覃风将沈婳一把捞起来,掂了掂她的重量,说:“小婳又吃胖了!怎么在军营里还胖了不少?”
说完她父母和一旁的侍女都在笑,沈婳脸皮一红,辩驳说:“我这不是胖!”沈婳撸起自己的袖子,拍了拍小臂,极为自豪地说,“这是肌肉!”
堂内又是一片哄笑,沈婳被感染到,她也开始笑。覃风抱着她,嘴里不住地说:“胖了就是胖了,怎么不肯面对现实呢?”
沈婳不想听了,就去捂她覃风的嘴,沈婳这时看清了她兄长的脸,熟悉的脸庞再次出现她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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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孤注一掷
一别十几年, 沈婳几乎要在时间的流逝中忘记她曾最亲近之人的脸。沈婳原本的笑容凝固,她转头过去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在母亲面前炫耀自己刚学会的枪法,小桃和小杏正在忙着修剪花草。
沈婳把他们的面貌在自己脑海里重刻, 刻进心里,永远不要忘记。
没等沈婳多看几眼。突然, 周围环境变换, 变成了汝川屠城之时的场景, 四周火光冲天。
覃风似是累了,轻叹一声将沈婳放下来, 沈婳的脚刚落地,自己便回到了十几年之后。
她现在长到了覃风的肩膀处, 沈婳往覃风后面去看, 她的父亲,小桃小杏都站在熊熊烈火之前, 看着她和覃风。
沈婳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开口, 但是根本说不出话,脚也动不了,她好像是长在了原地。
覃风后退一步, 沈婳心脏猛然揪紧,她死死抓住覃风的手, 覃风勉强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有人在等你。”
沈婳紧抓着覃风的手不放,她抿了嘴, 眼泪夺眶而出, 她盯着覃风的眼睛, 眼神质问他为何要走。
为什么抛弃她?
祁珩胸口处一热,他骤然惊醒,沈婳脸色痛苦,咳出了一口黑血。
祁珩的睡意全无,迅速拿干净的帕子将血给擦干净,摸了沈婳的体温,没发热。
祁珩将旁边放着的林邈叮嘱的药给沈婳喂下去,沈婳喝了半碗,吐了半碗。
祁珩放下药碗,握着沈婳的肩膀看她,沈婳在哭,眼泪不断地从她眼眶里面流出来。祁珩拿出新帕子,给她擦了泪。沈婳不哭了,他又赶紧去听沈婳的呼吸,呼吸已经很轻了,祁珩心跳如雷!
林邈说了,若是明早沈婳的病有了起色,那药方便是可行的,但若是沈婳夜里病情急剧恶化,那她也没了办法。
祁珩将沈婳重新抱进怀里,让她的下巴放在自己肩膀上,轻声说:“沈婳,你撑过去,你撑过去了你以后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祁珩摸了摸沈婳的后背,“覃婳,我会骑马了,等你好了,我跟你比赛,看谁跑得快,彩头你定。”
祁珩一直在沈婳耳边喊她的名字,他就怕沈婳过去了。
梦中,沈婳也咳出了一口血,覃风神色一顿,他眼睛里也蓄了泪。覃风上前一步,拿手给沈婳擦了嘴角的血,他握住沈婳的手,轻轻一拉,沈婳的脚可以动了。
沈婳心里一轻,眼泪也不流了。覃风带着沈婳往她父亲那里走,沈婳紧紧握着覃风的手,她腿上没有力气,走不快。
沈婳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喊她,“沈婳,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草原,你不是最想去吗?”
“沈婳……”
“沈婳……”
走在前面的覃风停下脚步。他回过身,低头看着沈婳,覃风像儿时一样敲了敲她的头,说:“真的有人在等你,别跟过来了,回去吧。”
沈婳迅速回绝,“不!没有。”
覃风转头又要走,沈婳要跟上去,可她没跑几步腿上就失了力气,栽倒在地,她又爬起来去追,没跑出去几步,又摔倒在地。
覃风已经走到了父亲那边,两人一起看着沈婳。沈婳挣扎着又要起身,可她这次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婳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已经被抽走,她想喊,可嗓子根本发不出一丝声响。
沈婳突然被身后的人捞起来,她被横抱起来,转身走向覃风相反的方向。沈婳浑身无力,她顾不上看是谁,头偏过去要看覃风。
可那里已经没了她父亲兄长的身影,只有一片火海,火光映照在沈婳的眸子中,沈婳怔愣着出神。
她听见上方的人说:“跟我走。”
沈婳浑身一抖,现实中她缓缓睁开眼睛。她半阖着眼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后背也有一只大手拍着自己的背。
祁珩还在喊着沈婳的名字,沈婳耳边都快要听出茧子,她轻声斥道:“别喊了……你抱得好紧,喘、喘不过气……”
祁珩半梦半醒间,听见沈婳的声音,直接就清醒了。他松了松手上的力,但还是将沈婳抱在怀里,“醒了就好,还有好多事要问你。”
沈婳浑身脱了一层汗,她轻咳了几声,祁珩拍拍她的背,沈婳被拍着睡意来袭,她无意识间,抓住了祁珩的腰带,手上没力气就将手指抠进腰带里面,抓着。
祁珩察觉出沈婳的动作,“刚醒就抠人腰带,无耻之流竟是你自己?”
沈婳没回声,她只觉得现在这个怀抱很安全,是她久违的安全,她不想再被抛下,所以她要抓住,不管如何。
祁珩觉得身上的人儿力气一松,又瘫在了自己怀里,他轻拍着她的背,睡了回去。
祁珩的心定了一大半,只要沈婳清醒了就好,那就证明林邈的药方有几分作用,现在就看明早沈婳情况如何。
第二日,祁珩觉得身上很热,他被热醒了。他受不了,想推开沈婳出去,可他睁开眼刚一动作,就跟沈婳对上了眼神。
祁珩像是被踩住了小狼尾巴,迅速将沈婳往外推了推,自己将腿抽了出来。他翻身要下床,沈婳却拉住了他。
沈婳将祁珩带回了床上,祁珩竟没动作,任由沈婳又倒在他怀里。祁珩现在是真的很难受,他咬了咬自己舌头,让自己恢复些许。自己刚把邪火压下去,沈婳却又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祁珩两手捧起沈婳的脸,轻责:“不安分。”
沈婳眉眼间红彤彤的,像是哭过一场。祁珩看得心里一颤一颤的,沈婳直勾勾盯着祁珩,哑着声音说:“我……病好了。”
沈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能感受到祁珩身体的变化,她鬼使神差地要去解祁珩的腰带,祁珩大手抓住狐狸爪子,背在沈婳身上。
祁珩对于沈婳反常的行为疑惑不解,“你怎么回事?”
沈婳头靠在祁珩胸口上,说:“不知道,累了,不想跟你斗了。”
沈婳能猜出来这几天一直照顾自己的是谁。她多次警醒自己不要陷进去,可是祁珩总是闯进她的视线范围,让人不能忽视。
沈婳栽了。
“这几天……为什么?”
祁珩知道沈婳问的什么,他闭上眼睛,狠狠咬了自己嘴唇一下,痛觉上来压了压火,“你说我为什么?”
沈婳动了动,祁珩的火又起来了,祁珩稍用力拍了一下沈婳的背,“别动!”
果然,沈婳轻笑一声,她的手得了空,偏了身子,手摸上了祁珩,祁珩几乎是瞬间就弹坐了起来。
他反身压住了沈婳,将她不安分的手抓上来,压在床上。祁珩喘着粗气,耳根通红,质问:“你不是一向看不惯我吗?为什么藏着我的发带?”
沈婳盯着祁珩压抑的目光,心想还是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