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阿茶
果不其然,李锦书话音将将落下,哥舒泰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瓶毒药。
达成协议,李锦书的目的达到了,他也不再摆出伪装的面孔,展现真实冷硬的神情。
哥舒泰看着这样的他,突然笑道:“其实你一点也不像面上装的那样蠢。”
李锦书斜了他一眼。
哥舒泰笑道:“你知道,哥舒达一旦死了,哥舒拓一定会知晓与夏国脱不了干系,届时一定会再次出兵攻打夏国,而魏家小公子也一定会再次带兵出征,不会再留在京中。”说到这,他的目光里含着只有李锦书才能明白的意思。
他无视李锦书危险的眼神,继续说道:“以突厥现在的兵力,魏瑾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过来,你可以借这个时机好好收拾世家灭了突厥,一雪前耻。”
李锦书目光冷厉,不耐烦道:“你话太多了,滚下去。”
哥舒泰昂起面带笑意的脸,迎着光走出了富丽堂皇的大殿,脑后微蜷的发显得他整个人都十分朝气蓬勃,好似刚才几息之前他从来没有服下那夺命的毒药。
也....从来没有国破家亡。
李锦书坐在龙椅上,穿透前方空荡又冰冷的大殿,越过沉重肃穆、雕画镂空的大殿门,俯瞰两扇门之间的天地。
李兰舟希望先定国内,收服瓦解世家,然后再考虑外部突厥战事。
可王显早已和敌国勾结,时机易变,如果能两边一起收入囊中,岂不是更好。
这一次,他要违背李兰舟的意思。
第35章 美梦
显庆二年春,夏国皇室正式颁布诏书,宫中官职不再以世家输送举荐人才为准,而由才学晋升,平民百姓出身的婢子和宫人,也能够凭着资历和才能升官。
李兰舟站在御花园,正是春花浪漫时,看得出宫人养护这些花草费了些心神。
路过两个年岁尚幼的小宫女,口中正说着的就是李锦书按照李兰舟的旨意新下的诏书。
这对于大部分没家世背景的宫人而言,都是喜事一桩,听得出两个小宫女神情愉悦。
见她们远去,李兰舟突然有些感慨,自己如她们这般大的年纪时,夏国恐怕才刚刚落定不久。
韶华易逝,春去秋来,宫中的景物,一年与一年,皆大同小异。
李兰舟收起了哀叹之意,回身让若冰去找白术,然后回昭华宫。
“此前你为国露面,几次三番险于陷阱,为本宫鞠躬尽瘁,本宫都记在心里。”
闻言,白术惶恐不安扑通一声跪下,急忙道:“是臣的本分!”
李兰舟让若冰送上剑来,呈递给跪在地上的白术。
“这把剑曾跟随本宫南征北战,是父皇送给本宫的,现在,本宫将它赠予你。”
见白术惴惴不安就要拒绝,李兰舟故作板起脸:“若你不肯收下,从今以后就不必再跟在本宫身边了。”
吓得身穿黑衣的少年忙不跌接过,生怕慢了惹李兰舟不高兴。平时看着挺镇定自若的杀手,这个时候颇有种手足无措之感,涨红了脸,接过宝剑珍宝似的护在怀中,就要给李兰舟磕头谢恩。
李兰舟笑着拦下,又唤了另一组宫人上前来。
白术跪在地上,死死低着头,心如擂鼓,从他的视角里,他只能从余光中看见李兰舟纯白华丽的锦袍袍角上前一步近了他的膝盖一些。
他只敢垂头注视她的衣袍一角。
下一瞬,他感受到了看不见的脑后,一双手解开了他高高束起的马尾。
悬于头顶之上,传来如神女馈赠一般的声音:“你也到了弱冠之年,男子弱冠,便是要加冠。”
她的声音停下了,原是正将他散开的发梳理盘绕起,加上做工精致的华冠,她满意地退步打量,继续道:“很适合你。”
白术仍垂着头,眼睁睁看着那片衣角离自己远去,他后知后觉抬手摸了摸颇有些重量的发冠。
李兰舟说:“你自幼就跟随在本宫身边,给你加冠,本宫还算够格。”
白术的眼圈红了,再次俯首谢礼。
李兰舟原本还想开口说话,这时素蝉进门来,面色凝重,明显有事要禀告。
此处没有外人,李兰舟脸上的轻快笑意消了,让她说。
素蝉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才慢吞吞说:“哥舒王子.....死了。”
哥舒达来参加夏国的大朝会后回国,队伍已经出了夏国的边界,然后哥舒达死在了还有几里就要到突厥王廷都城的地方。
昭华大殿一时安静得有些令人不适。
素蝉偷偷抬眼看李兰舟的脸色,只见昭华长公主安静得有些过分,说不上悲欢喜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面色冷然默然,随后一脸乏力地让众下人退下。
晚间白术回了自己的院子,鸣亿率先就看出来了他的不同,称赞他的发冠一看就价值连城。
黑衣少年难得抿唇幸福地笑了笑。
鸣亿这次来又带来了酒菜,应了喜事的景,两人同饮小酌。
酒过三巡,鸣亿笑嘻嘻说道:“我今日也有喜事!”
白术静静坐着,听他说下文。
“我在城郊买了几间屋子和几块地,带了个朝阳的大院子,闲来的时候还可以种菜养鸡,地儿可大了!虽比不上大明宫富贵,安度晚年足矣。”
白术回道:“你想的真远。”
鸣亿已经喝醉了,说话有些大舌头:“我这种没根的人,无父无母,也要早些为自己打算。”他醉眼朦胧,抱着酒坛子看向白术,“白郎君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人总有老的一天。”
白术听进了他的话,可犹豫再三,也只是回:“我的命是长公主的。”
他就是为李兰舟而存在的。
鸣亿虽然喝醉了,但也不会往白术的雷点深处说,只笑哈哈炫耀,大着舌头舌头说:“你要是老了,可以来找我,我那几块薄田,几间屋子,还是能多住一个人的。”
白术无奈地笑笑,在他再三催促之下只好应下了。
*
梦境恍惚。
纱帐飘舞,白生生的轻纱发着光,遮蔽人眼,撩拨擦抚过人的脖颈,暧昧得如青葱少女娇嫩嫩地贴着身子,倚靠在耳畔,喘息、低语、调笑、鸣吟。
李锦书置身于轻纱中间,他拂开前方挡目的白纱,好似前方有一种魔力,正吸引他向前,一步一步靠近。
越发近了。
梦境并不真切,飘荡的白纱尽头,玉榻之上,躺靠着一位身穿纱衣的神女。此神女肤如白玉绸缎,面容姝丽,全身发着莹莹之光,身上仅仅着一件轻纱,包裹住如柳的身子,若是仔细看,还能看见轻纱之下的玉体。
李锦书猛然间看到了神女的脸,他手脚发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吓得赶紧跌跪下,颤抖着声喊出:“皇姐!”
李锦书压抑着自己的目光,可玉榻之上的皇姐并无应答,他大着胆子慢慢直起身抬起眼,终于将如火般炽热的目光放在了李兰舟的脸上。
飘荡舞动的层层纱帐之后,美人的身型若隐若现,身姿轮廓朦胧起伏。
那 “李兰舟”不着任何钗环,素白的脸蛋没了任何粉饰,露出面容下纤细娇嫩的脖颈,脆弱得好似一折就断。她安然地闭着眼,如同在做什么美梦,赤着足斜斜躺靠在玉榻上。
李锦书的目光像藤蔓一般贪婪地一寸一寸朝上,赤着的玉足之上,一层薄纱下,露出白皙纤细、让人一手便能握住的小腿。
李锦书止不住的喉结滚动,他从地上站起身,一把拂开挡在他身前、拦在他眼前飞舞的白纱,一步一步轻声来到了玉榻之前。
拂开轻纱的动作粗鲁又急不可耐,可向前的脚步却轻不可闻,仿佛唯恐吵醒玉榻之上睡梦中的美人。
第36章 云雨
他凑近她,朦朦胧胧白生生恍惚发着光的美人明晰起来,眉目清楚到垂下的睫毛根根分明,如两扇小扇向下垂落,在眼下留下两小片参差不齐的光影。
肌肤光如雪,非花非雾,云鬓舞窗,细颈含香,红蕖袅袅秋烟里。
是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他不舍得眨一下眼。
他抚过她乌亮的墨发,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沉静的面容。
梦中的一切都是如此恍惚隐约,似真似假,真真假假的,梦中人早已抛于脑后,沉浸于此不愿醒来。
白纱起舞,藏住清清冷冷的玉榻,模糊玉榻上的两个身影。
男人死死盯着面前的美人,如同野兽看中猎物,目光如同毒蛇般尖利,从胸膛至全身升起团团火气,心如擂鼓震破耳膜,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因为压抑不住的情绪而颤栗发抖,他猛然间倾覆下身子。
他好似沙漠中渴水的悍匪,突然得到了一只能够自动生水的瓷碗,他拼了命、哆哆嗦嗦抖着身体汲取完碗里所有的水,可这小点水远远不够安抚他的饥渴,偏偏这碗出水的速度也实在太慢,他急不可耐甚至伸出舌头舔舐碗身,一寸一寸,一丝一缝都不放过。
恍惚间,已然神智不清的他又到了一片绿洲,他渴望并爱珍所有的生机,亲吻过所有的绿意,一路寻到了密林中的一处出水的清泉,他没放过所有的甘泉,跪趴在地上舔舐完了所有馈赠。他真的太心急了,甘泉也不能满足他,他的唇舌一点点凑近泉眼。
凌空的白纱翻滚,条条交缠摩挲。
他视如珍宝捧过她白嫩的腿脚。再次直起身时,他居高临下看她依旧沉静的面容。
隐约一眨眼,躺在身下的女子睁开了眼。
李锦书大汗淋漓,汗珠差点要流到眼睛里,他赶紧伸手随手擦过,再次低头看女子。
女子真的睁开了眼!
他软下声,声声诱哄,语速又快,能想到的优势与筹码都摆上了台面,低三下四,一张俊脸金质玉面,眉眼通红急切哀求,急色如此,说求也不为过,毫无底线的模样。
可他的皇姐总是挣扎着要逃离,他眼中的温软荡然无存,使了劲按住她。
猛兽闯入了森林。
“陛下。”
“陛下该起身了。”
“陛下?”
文元文宝已经带着侍候洗漱的宫人进了寝殿,两人都站在屏风后,正等着李锦书应声。
李锦书并不是一个赖床懒惰的性子,平日里不需文元文宝提醒催促,是昨夜处理奏折太晚了。
李锦书慢慢睁开眼,入眼的是龙床上空的锦帐,不见白色细腻,神思渐渐归位。
他动了动身体,感受到了衾被下肌肤的濡湿黏腻。
外间屏风后的文元文宝见许久无人应声,文元压着声又唤了一声:“陛下?”
李锦书猛然间抓起枕头摔砸出去:“滚!”
“都给朕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