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春暖 第41章

作者:女王不在家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市井生活 古代言情

  那荣华富贵固然迷人眼,可是自己生在这商贾之家,能撑得起那一身荣华富贵吗?到了那燕京城后,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希锦不免迷茫起来,她虽已十九岁,但是活到如今,她所思虑的人情世故无非是宁家的各房娘子和汝城亲朋,所考量的大事无非是今年的买卖明年的银钱。

  皇宫里的那些事,朝廷的那些事已经远超了她能想的范畴,她根本就不懂这些。

  正想着,走过那月牙门时,却见那边一个人过来,正是宁四郎。

  那宁四郎老远看到希锦,裂开嘴笑着:“好妹妹,我还没恭喜你呢!”

  希锦:“也没什么好恭喜的。”

  宁四郎却是笑得比蜜甜:“好妹妹,我的亲妹妹,这是大事,你如今身份可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知道,今天那卢大人竟然来找我了,来求我呢!”

  希锦:“啊?他求你,求你什么事?”

  宁四郎:“今天我见到他,却见他面容憔悴,愁眉不展,我还纳闷呢,结果他这才说起来,说之前因为一些事,唯恐开罪了你,说皇太孙也问起来,其实皇太孙也没怎么着他,不过可把他吓得不行,睡不安寝食不知味的,他思来想去,便找上我们家,说是看看怎么给你赔罪。”

  希锦听着,自然明白。

  这卢大人自然是为了之前的事,想必是阿畴提了什么,卢大人怕了。

  她叹了声:“若是之前,我想到他竟怕了,必是要好一番耀武扬威,看他那可怜模样,不过现在,罢了。”

  说来也奇怪了,之前自己不过是市井小民,恨不得有一日风光起来,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

  不过现在真到了这一步,反而觉得犯不着。

  这卢大人自然不是好人,但也说不上什么十恶不赦的,小惩就是了。

  至于怎么小惩,让那皇太孙去操心吧,反正她若受气,失的也是他的面子。

  就算她休他好了,就算她下堂好了,那她脑门上不也顶着“皇太孙下堂妻”的牌子吗。

  所以她并不在意地道:“让他不必多想了,以后记得好好当官,别欺压百姓,不然回头说不定又碰到一个龙血凤髓,那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宁四郎:“……”

  他无奈,心想你当龙血凤髓皇家子嗣是满地捡麦穗吗,捡了这个还能再捡那个?

  不过他还是道:“是是是,妹妹说的是!”

  一时想起来什么:“对了,刚才我过来时候,看到说妹妹的外家,外婆并舅父舅母都过来了,这会儿估计正等着呢。”

  啊?

  希锦:“是吗?我过去看看。”

  宁四郎:“好,好,好妹妹你慢走。”

  希锦走过那廊道,拐弯时还看宁四郎站在那里对着她笑。

  她叹,心想这四哥好生傻气的样子,富贵权势迷人眼啊,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傻。

  待走到自家门前,果然见外婆一家子正翘首以盼。

  舅父,舅母并表弟和表弟妹全都到齐了,都眼巴巴看着呢。

  舅母最先看到希锦,她喜出望外,眼睛都亮了:“瞧,这不回来了!”

  她这一说,大家全都看过来,外祖母两步上前,握住了希锦的手,声音嘶哑激动:“希锦,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大喜事,大喜事啊!你遇到了这样的大事,怎么也不派个人和我们知会一声,我们听说了之后就赶紧过来了!”

  舅父解释道:“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当时还以为听错了,后来知道是真的,我们便忙赶过来!”

  舅母忙跟着笑道:“你外婆高兴得一路上合不拢嘴,但是又担心你,我和你舅父也是,一直念叨着,想着我们希锦遇到这种事可怎么办,怕身边没个主心骨!”

  希锦这还没开口,就听得大家一股脑说,她竟是话都插不上嘴。

  她也只好道:“外婆,今日倒春寒,这话天儿凉着呢,,又是在风口上,你们先进屋。”

  大家全都笑得合不拢嘴,忙道:“对对对,先进屋。”

  希锦被大家伙簇拥着进了院子,一进去却见院子中已经放了两个黑漆箱子。

  希锦惊讶:“这是?”

  旁边舅父还没说什么,舅母已经拉着希锦的手:“希锦,这是你舅舅往日珍藏的一批好货,都是上等的青瓷,如今你身份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也只有这么一批瓷器才能配得上你,所以想着给你带过来,你留着用吧。”

  舅父连连点头:“是,这可都是上等好货,你先将就用着吧,回头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有你需要的,你尽管说,我帮你找好的。

  说着,就忙命人拆开,要给希锦看俺。

  希锦自是没想到。

  希锦看着那瓷器,也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青瓷,那自然是贵重的,估计是留着要供奉给贵人送礼的,昔日一筐柑橘都未必舍得,今日这贵重的瓷器跟不要钱一样往这边送。

  她笑了笑,便道:“还是算了吧,虽说现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但还不是照样过日子以后,我到底怎么着还说不好呢。”

  舅父却坚决道:“希锦,你留着用吧,留着用。”

  说话间大家进了屋,丫鬟们也奉了茶,大家坐下说话。

  外祖母叹道:“我的希锦是好命人哪,当时你娘生你,便梦到了那七彩锦凤,算命的瞎子说你是大富大贵,我以前还想,怎么就大富大贵了,如今可算是应在这里了。”

  舅母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希锦如今是千尊万贵的娘娘了吧,咱们以后也算是见过娘娘的人了!”

  希锦便道:“舅母,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又没什么诰命在身。”

  舅母:“阿畴这样的身份,你们芒儿又是皇家血脉了,这诰命不都是早晚的事吗!”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动静,丫鬟却是来报,说是二伯母过来了。

  希锦听了,让人请进来,结果这二伯母进来,也是热情得很,一口一个亲家。

  二伯母笑着说:“我今日过来其实是想着,我娘家那边酿的米酒,那可是好滋味,外面轻易买不到的,我今天搬了两桶过来,回头让亲家带一桶回去,留着一桶给希锦,早晚有用的!”

  希锦:“……”

  曾几何时,过年时节那么多米酒,想分一些都难,如今倒是直接送一桶。

  大家互相让座,坐下后二伯母便滔滔不绝地和外祖母说起来,这话语间自然是拚命拉进距离,竟然还提起希锦娘,说她是如何贤惠,当年她们妯娌是怎么要好。

  希锦自然也就听听,她知道二伯娘和自己娘关系并不好。

  自己娘只生了自己一个女儿,其实在妯娌间不怎么吭声,时不时被人呛几句的,遇到什么好事也不会轮到她。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又来人了,这次却是三伯娘。

  三伯娘一进门,看到二伯娘在,那表情就仿佛被人抢了什么,连忙笑着道;“我这里才从外面要来的红果儿,新鲜着呢,我想着希锦打小儿爱吃蜜渍红果,这不,我眼巴巴给我们希锦送来了!”

  旁边三伯娘听着,都要急眼了。

  自己过来讨好下希锦,结果这妯娌非要和自己抢!

  赶着投胎吗??

  *************

  希锦幼时也曾读书,书中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她年纪虽小,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往日她只体会过贫居闹市的滋味。

  长在宁家这样的大户,身为五房最不起眼的一支,父母还只得她这么一个独女儿,她是饱尝被人冷落忽视的滋味。

  如今这人生却再和以往不同,她尝到了被人追捧被人巴结的滋味。

  自己外祖母和舅父往日固然对自己也不差,但种种小事,一些微妙感觉,个中滋味终究只有自己明白。

  至于宁家各房中诸人如何待自己,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众人看待自己的眼光也就不同,那是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巴结自己,不说自己舅父眼巴巴送来了那上等青瓷供自己使用,就说府中各房,几个伯娘一个比着一个地要对自己好,唯恐落了人后。

  晌午时候,希锦一觉醒来,想着这经历的种种,竟觉恍惚,甚至会觉得,也许一切就犹如南柯一梦,醒来后她依然是原本那个不起眼的希锦,招了赘婿处处不如意的希锦。

  她睁着眼睛,视线懵懵地环顾过房间内,却看到了一旁案几上摆放的青瓷茶盏,在午后的暖阳下泛着莹润的粉青色,薄透如玉。

  这种上等好品色,是可以做贡品的,也可以送到粤州卖出去海外。

  一般人家哪舍得摆这个呢。

  她撑起身子,又听得廊前有几声清脆的鸟叫,便想起这是大伯特意命人送来的。

  所以这一切并不是她的梦,一切都是真的,阿畴原来是皇太孙,她的芒儿是皇家子嗣了。

  阿畴现在过去燕京城了,也许很快就会把她和芒儿都接过去,从此就——

  她深吸口气,将来的日子太过遥远,她还不敢去想。

  她起身,刚有个动静,那边秋菱已经在门外问了:“大娘子,你要起来吗?”

  希锦听着这个“大”,又有一番感慨。

  她到底年纪轻,往常关起院门,底下人也能称呼一声大娘子,但因宁家是各房都在一处大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各房长辈在,都得收敛着,不然大家都在一起,这个也是大娘子那个也是大娘子不就乱套了。

  是以这“大娘子”称呼就很少了,一般就直接叫娘子。

  不过现在秋菱竟然张口一个大娘子,显然这是被教过的。

  身份变了,称呼变了,各方面全都变了。

  她当下起身,问起来芒儿,奶娘说是还睡着,希锦也不知道怎么,心里空落落的,便让她和奶娘说,把芒儿抱过来。

  很快奶娘把芒儿抱了来,可怜的小人儿,正睡得迷瞪,却被折腾着抱起。

  如今见到亲娘,便伸出胳膊来,用胖乎乎的小手搂着希锦的脖子:“娘……娘……”

  希锦看着,心都要化开了,她将芒儿抱住,放在自己身边:“芒儿正困着,那再睡一会吧?”

  芒儿便迷糊着点头,将小脑袋钻到希锦怀中打滚撒娇。

  希锦抱着怀中那软糯的小身体,一股慈母心简直无处安放。

  她想着自己和这孩子的将来,越发有些迷惘。

  其实如果阿畴一辈子只是阿畴,只是她的赘婿,在这小小的汝城内,在这宁家,她只凭着她娘的锦书,便可以参悟一切。

  她脑子也好,多看看锦书,谨记她娘的教诲,肯定可以把买卖做红火,肯定能攒下一份家业给芒儿,让芒儿以后娶一个好娘子,总归她相信,自己怎么也把日子过好。

  但是如果去燕京城,她就不懂了,不知道燕京城的人是怎么玩的。

  于是曾经的忧虑再次浮现在心里,她想起阿畴临走前的那话。

  当时太过匆忙,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也没法说什么,她只记得自己懵懵地看过去时,阿畴眼底的情绪,那里面好像藏着许多要说的话。

  之前的浮躁逐渐散去,她开始细细琢磨着,想着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如今他又是什么境况。

  正想着,突然察觉芒儿正吭哧吭哧地攥着什么玩儿,她低首看过去。

  一看之下,忙道:“哎呀,这个可不能乱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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