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春暖 第67章

作者:女王不在家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市井生活 古代言情

  于是,她笑看着他那明显紧绷的样子,这才缓缓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娘留下一份锦书,这也你知道吧。”

  阿畴微颔首,哑声道:“知道。”

  希锦:“我娘的锦书中竟然提到了霍二郎,她曾经对霍二郎有恩,是以临终前曾经叮嘱过霍二郎一些话,还说如果我们夫妻二人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找霍二郎帮忙。”

  她不着痕迹地篡改了她娘的话,改成了夫妻二人。

  今天自己夫妻间的床事把人家霍二郎都牵扯进来了,她自然不忍心,以后阿畴地位尊贵,霍二郎得仰他鼻息,她自然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霍二郎,务必帮他找补。

  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道:“之前你不在汝城,我一个妇人家对那燕京城不懂,也提着心,担心你啊,可我也不认识别的读书人,商贾之家没什么见识,也不懂朝堂上那些事,所以我才找上霍二郎,找人家请教请教。”

  她叹了声:“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心里却想着,得毁了“赘婿二心”,那句话回去就剪碎了,毁掉,永远不能让阿畴看到。

  不然阿畴恨死自己娘了。

  万一一气之下不给娘扫墓祭奠,那娘在下面得挨饿。

  阿畴神情晦暗难辨,抿着唇也不言语。

  希锦便继续道:“至于那日的梦,那不是我突然开始操心这诰命,想着我怎么也要给你当大娘子,我想起我娘的叮嘱,便觉……那霍二郎真不顶用啊,我娘还说要信他,我信他什么?”

  她哼了声:“若不是他,买那宅子我还能省下五十贯呢,这让我怎么信他!”

  阿畴僵硬地道:“你说不要跑,又是说谁?”

  希锦解释道:“我当然是追着那锦书跑,我娘的锦书,我不该追吗?结果那锦书一直往雾里钻,我能怎么着,我着急啊!”

  她突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阿畴:“你这到底怎么想的,你该不会以为,我想招惹霍二郎,人家不肯,我追着人家跑吧?”

  阿畴略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希锦:“!!!”

  好气,就好气。

  比他误会她还让人气!

  她用一种很是无法理解,以及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阿畴:“阿畴,你怎么能这样,你觉得——”

  她咬牙道:“我生得这娇艳无双的容貌,但凡我招招手,天下哪个郎君能禁得住?难道我还要追在郎君后面嚷着别跑别跑?你也忒小看了人!”

  他太羞辱人了!

  阿畴眼底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狼狈,他视线无奈地看向别处。

  之后,他才用很淡的语气道:“我也没多想,只是梦而已,梦里的事,能做得真吗?”

  希锦:“是啊,梦里的事,大傻子才能做真呢,大傻狗才当回事天天想着给自己过不去呢!”

  阿畴:“……”

  希锦还不解恨:“大傻狗大傻狗大傻狗大傻狗!”

  一口气说了好几个!

  阿畴额头微抽,便不提这话茬了,道:“罢了,走吧,我们现在得出发了,各路送行的亲朋都在了。”

  然而,希锦哪能轻易就这么走。

  她今天特意把他引来这里,可就是要豁出去,要好生拿捏他一番。

  也是上天助她,让她知道他竟有这般误会,那自然是要乘胜追击,要让他对自己服服帖帖。

  于是她道:“阿畴,我自然是知道的,以后身份不同了,我万不能像以前那般娇气任性,我得识大体。”

  阿畴挑眉看她:“嗯?”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必是要做“娇气任性不识大体”的事了。

  这时候,阿畴便见她叹了一声。

  果然。

  阿畴安静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转折。

  希锦开口道:“阿畴,我并不是非要不识大体,可我,可我只是不舍得这里。”

  阿畴扬眉:“不舍得?”

  希锦低声道:“你看这房中摆设,还有这院落,这院落虽小,这房屋虽不够华美,但却是你我住了几年的,我们在这里成亲,在这里有了芒儿……还有这里——”

  她指着那边窗棂,窗棂下摆了一紫檀木书案,书案旁是软榻,原本那是她闲时看看话本的。

  她看着那软榻,清澈的眸子便聚拢了水濛濛的雾气:“当时我们才刚成亲,我趴在这里看那话本,你却凑过来,你——”

  她轻咬唇,面上泛起薄红:“你还记得吗?”

  阿畴的视线缓慢地落在软榻那处,他当然记得。

  才成亲也没多久,那天见她看书看得入迷,便凑过去,谁知道却见她再看那话本,入眼的恰是什么“身子动,屁股颠,一阵昏迷一阵酸”。

  彼时正是才刚入秋,她扭着腰儿趴在那软榻上,薄被微滑落间,夕阳洒落,那羊脂玉白般的身便染上了粉艳的流光,娇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当时到底年轻气盛,只以为她已经和自己做了夫妻,身子也是得了的,便俯过去,和她做那颠狂事,倒是闹得她鬓乱钗横,花枝乱颤的,为此惹得她恼。

  希锦见阿畴神情,自然明白他也记起来了。

  她略靠在那榻上,叹道:“郎君,我知你心里终究存着一些怨恨,怪我往日待你刻薄,怕不是还要说我骄纵,但当时种种,细细回味,你我少年夫妻,其实也是有许多情义在,我再是任性,可是每遇大事,我还不是依从你,处处倚重着你,。”

  阿畴的视线一直盯着那处软榻,此时听到这话,眼睛都没抬,却是道:“你当时说得明白,说只是贪我这体魄相貌,床笫间勉强得趣罢了,不然真是百无是处。”

  希锦特别坦然:“可这也是实话,我说这实话,你应该高兴啊!”

  阿畴抬眼:“哦?我该高兴?”

  希锦:“不然呢?难道你竟想我说,郎君你富有天下,你貌比潘安,你潘驴邓小闲五样俱全,你真是天底下一等一好郎君?这种话,你能信吗?”

  这自然是不能信。

  希锦便继续道:“阿畴,所以我当时说那话,哪是贬你,那不是夸你吗,夸你体魄强健,夸你相貌出众,这都是实话,夫妻间掏心窝子才和你说实话。”

  阿畴默然。

  片刻后,才道:“你说的是。”

  希锦当下越发受了鼓励,便继续道:“我不过是寻常商贾女子,又没个前后眼,难道还能知道你身份尊贵吗?我若是早早巴结着你,那才叫有鬼呢!”

  阿畴听这话,神情突然顿了下。

  希锦:“嗯,怎么,你不认同吗?”

  阿畴微摇头:“不是。”

  他只是想起来宁希钰,宁希钰的行径实在有些诡异。

  希锦便继续道:“做人要知足,你落魄时,身无长物,寄住在我们家铺子里做伙计,吃穿都是我们宁家的,能让你当我赘婿,入我闺房,你不是沾了天大的便宜!你若不当我赘婿,自己出去娶妻,你哪有这福分,娶到我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阿畴微吸了口气,神情很有些难以描述。

  希锦娇哼一声:“你那什么表情,不赞同吗,难道我不够美吗?”

  当然是美的,她自己很清楚,他喜欢自己这身子这容貌,他经常盯着看,看得仿佛要吞下去。

  这男人的德性她太明白了。

  阿畴便赞同:“你说得一点没错。”

  全都是天下第一的大道理,永远都是对的。

  希锦:“是吧,反正往常那么多事,我心里也是怪挂念的,我不舍得。”

  她咬着唇,看着阿畴:“阿畴难道就毫无留恋吗?”

  其实阿畴何尝不动容。

  他看着眼前的娘子,她秀发垂在纤弱的肩头,明媚娇艳,这让他想起几年前他们刚成亲时候。

  他的视线巡过这房间,这院落。

  上灯节时挂的灯已经收起来,不过芒儿的兔儿灯就放在窗棂前,上面落了浅浅一些灰,廊檐下挂着几只鸟,那画眉正叽叽叫着。

  而房内,罗帐掩映间,可以看到榻上的白瓷锭枕安静地躺在那里,紧挨着木榻的是往日用惯了的半旧云母枕屏。

  那白瓷锭枕小巧得很,希锦习惯用这个来午睡,而那云母枕屏的抱鼓墩上有些残留的磕碰,那是往日希锦恼了时,用算盘掷出去,不小心磕到的。

  他自八岁后便颠沛流离,日子过得并不好,也就是成了希锦的赘婿后才安稳富足起来,品尝了男女情爱,也得了父子天伦之乐。

  如今要离开了,从此身份再不同,他也再不可能得到像过去三年那般平凡安逸的日子了。

  于是他在看了半晌后,到底是道:“等我们走了后,我会让他们把这里保留下来,一切保持原状,等哪一日你想了,可以再回来看看。”

  希锦听着,便觉心动,她偎依着阿畴的胳膊,道:“阿畴要陪我一起来看!”

  阿畴:“嗯。”

  他的神情格外温柔:“陪着希锦一起回来。”

  希锦便觉心都要酥了。

  果然这是对的,必须要他重新回来这院落,重温昔日旧梦。

  她想起希钰给自己出的主意,之前她一直觉得希钰这人傻,不过现在看来,她倒是聪慧,出的这招很管用!

  其实只要他肯念旧,对往昔有些眷恋,那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可以以此拴住这个男人的心,拴住很多年,为自己将来失宠留下一个挽回的机会。

  所以她偎依在男人怀中,仰脸看着他,道:“阿畴,等哪日我们回来时,要在这软榻上,重温旧梦。”

  阿畴垂眼看着怀中的小娘子。

  她笑起来时,乌黑的眼睛中充溢着对未来的憧憬,雪白肌肤仿佛涂上一层粉光,整个人甜得如同浆果。

  会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总觉得会溅出甜美的汁水儿来。

  他将会带着她一起过去燕京城,去享受他血脉带来的那份荣耀,让她欢喜,让她满足。

  他缓慢地抱住她,开始很慢,后来越抱越紧。

  希锦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样,不过她没说话,她只是埋首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

  其实她也是眷恋的,是不舍得,但是人总是要往前走。

  阿畴低首亲着她的额,辗转耳畔间,他低声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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