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 第140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轻松 古代言情

  姜循声音隔着帘子,若远若近:“段枫说你?的伤不算特别重,养一养便好。你?的眼睛也请了大夫看?过?,大夫给你?开了些药,说服上几帖,大约就没事了。自你?入了王府,高决那些匪贼便重新隐入了幕后。我才知?道?,原来十?三匪在东京已经快布满大街小巷;原来那夜你?我同游东京,便有你?的属下发现我二人踪迹了。

  “你?已睡了一整日。如今天将要亮了,外?面下了小雨,东京因为地动的事已经一团乱,索性这和?你?我无关。那些刺客已经尽被扣押你?府中,他们目前还什么都不肯吐露。撬开他们嘴的活儿,便是你?的事了。希望你?尽快给我一个交代。”

  姜循转过?身。

  她站在江鹭寝舍的窗下,半肩靠着墙,半肩掩在暗处。

  天尚未亮起,她站在这里?听了半宿雨,身畔的一盏灯蜡融化,火已快要熄灭。濛濛的光落在姜循身上,而她隔着那悬起的半张竹帘,望向床榻上坐起的江鹭。

  他一身中衣雪白,上了药的眼睛仍蒙着布,不得见光。乌浓发丝委肩,几绺错落地贴着面颊。他朝她的方向“望”来,玉骨伶仃,清贵之气和?挺拔英气中和?,当?真?好气质,好相貌。

  不光神清貌秀,他所拥有的美好品质,也时时让身边人无言以对。

  俗人会被美好魂魄吸引,却也会畏惧那过?于纯净的魂魄。

  姜循认真?地端详着他,心想整个东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小世子了。

  江鹭感觉到姜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不知?她为何看?了自己这么久。他品呷出一丝古怪感觉,却仍神色如常,调整自己的声调,平和?开口:“所以,你?要走了?”

  姜循回答:“是。我已在这里?陪了你?一整日,我的卫士已经等候在外?。我想等你?醒来再走。天尚未亮,你?便醒来,我不知?这算是快,还是慢。”

  江鹭静片刻。

  他缓缓说:“我醒来,你?并?没有特别开心?”

  姜循不答。

  她始终没有朝帘内走一步。她靠着窗凝望着半黑天色,遥想到春山赏萤那夜。

  那夜赏萤时,江鹭看?不见,而她怀里?藏了一兜萤火虫。按照她的想法,他们本应在春山过?夜,再一起看?日出,她将流萤赠给他。

  她要给他一场难以忘怀的记忆。无论日后身处何地,他都始终记得她。

  事实与想象偏差太多。事实确实难以忘记,却不是姜循喜欢的结果。

  姜循慢慢说:“江鹭,我特别讨厌你?。”

  江鹭蒙眼白布下睫毛轻轻颤抖。他睁着眼,看?到的是朦胧白光。

  姜循:“我没有你?想的那样没有良心,我初初离开你?时,痛不欲生,多次后悔,想要回头找你?……若非叶白陪着我,哄着我,顺着我,我撑不过?那段时间。

  “那正是我真?正该走的路——我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放弃感情,让自己无坚不摧。欲成大业,先斩情郎。不应该这样吗?

  “我想和?你?玩儿,想和?你?一起走一段路,想重新体会我忘记了的东西。可我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你?,而是复仇——那夜,你?不应该救我,不应该在那些刺客面前维护我。”

  江鹭袖中手微发抖。

  他平声静气:“做都做了,又如何?”

  他听到姜循的笑?声:“高决叫我‘夫人’啊。”

  江鹭道?:“他叫错了。他不知?你?我关系,生了误会。”

  姜循笑?声带着欢愉:“他误会,必是你?我做了惹人误会的事。端看?那日情形,谁不误会?何况我听到他叫我‘夫人’时,我突然觉得那个称呼很?有意思,突然想起来如果没有中间这些磋磨,我正应该是‘夫人’啊。

  “就算当?不成世子妃,你?要带着我离家出走,那我也依然是‘夫人’。那真?是一个有趣的误会。”

  江鹭顿一顿。

  他坐在床榻上,心中既觉得古怪,又生起微微欢喜。他轻声:“循循,你?过?来。”

  那小娘子任性道?:“我不叫‘循循’,我叫‘夫人’。”

  江鹭愕然,而他听到笑?声过?后,她掀开帘子,脚步声朝着自己过?来了。江鹭心里?松口气,心想只要她还肯过?来,问题便不会严重。

  姜循走到床前停下,那榻上郎君倏地伸手,准确无比地揽住她腰身,将她抱入了榻上。

  她惊呼一声。

  她贴着他的心脏,虽没听到他开口说什么,但他的心跳将他的心事暴露无遗。

  姜循手抵着他心脏,自他怀里?仰起脸望他。她眉目间始终带着一丝笑?,望着他的玉容,伸手轻轻抚摸:“我不要你?抱,只有‘夫人’才能被抱。”

  她说话间便拧着腰欲躲,江鹭扣紧她不放。

  他唤她:“循循。”

  姜循仍是笑?:“说了我不叫‘循循’,我叫‘夫人’。”

  她逗弄半天,他始终叫不出口,偏偏被她撩得满心柔软,生了一腔情意。借着屋中那唯一一盏快要熄灭的昏昏烛火,姜循看?到他的玉容有了绯红霞色。

  同时,她抚摸他面颊的手,也摸到了滚烫温度。

  他低着头,与她呼吸极近。这样近的撩拨,又恰是夜尽天明?之时,他生了些情,便禁不住想靠近她。

  然他欲吻她时,她侧过?脸,他的唇只落在她腮上。

  江鹭顿住。

  他听到怀里?的姜循仍在笑?,那笑?声,却渐渐从欢欣,变得怅然,再从怅然,变得冷漠。

  姜循微微笑?着,手放到他颊上,一字一句:“你?动情了。”

  江鹭意识到什么。

  他垂着脸抓着她肩,他一言不发,听姜循在极近的距离下轻声:“在你?我这段扭曲的发誓过?互不拖累只并?行一段路的关系中,你?口是心非。”

  姜循冷笑?:“你?对我生情,还妄图以此困住我。”

  她推开他便要走,他扣着她的肩不放。

  江鹭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再如先前那样沙哑,而是泠泠如玉石溅清泉。

  玉石磨着雨水与尘沙,在姜循耳边,溅起心房间的涟漪:“我困住你?什么了?”

  姜循目如冰雪。

  她足够聪慧,足够狡黠。她在春山时受到震撼,大脑混乱没有多想。而今她不光看?出来,她还试探了。她没想到她已经试探出结果,江鹭还妄图否认,扣着她不让她走。

  姜循跪在他腿上,面朝着他,上半身朝后仰,手腕却被他抓住。

  江鹭俯下的发丝落在她颊上,酥痒一片。

  而他重复:“我困住你?什么了?”

  姜循:“时到今日,你?还想哄我?那我便与你?打开天窗——你?那日和?我说的什么不与彼此谈情的话,分明?是鬼话。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对我生了念头便无法收放自如。”

  江鹭反问:“怎么,你?没有生出念头?你?若没有,何必缠着我不放,让我答应和?你?的私会?”

  姜循:“我和?你?不一样。”

  江鹭轻笑?:“哪里?不一样?”

  姜循:“我游戏人间,不会因私情而影响大局,不会因你?而犯错。但你?不一样——你?根本不是想以后和?我分开,你?不是把我当?短暂的床笫之伴看?,你?在把我当?你?喜欢的人看?。”

  姜循盯着他:“你?想要我同等的回报。你?想要我的心,想要我的爱,想要我为你?停留为你?折腰。”

  江鹭仍淡声:“那又如何?”

  ……他竟然承认了。

  姜循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欢喜,是酸涩或是惆怅。

  姜循后仰的上半身朝前倾,她贴着江鹭的面,眼神空洞,却有无限决心:“而我,绝不给你?!”

  她说完这话,便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眼中浸了水光,潋滟间波光如皱。她庆幸江鹭如今眼瞎,看?不见她的异常。她要离开这里?离开他,放弃这段一人动了真?情的关系。

  她自认为已经说清楚了,他却仍不松手。

  姜循微怒:“放手。”

  江鹭:“不给我便不给我,你?伤心什么?”

  姜循奚落:“我何曾伤心?”

  他不和?她辩驳,不和?她说他有多关注她——仅仅听声音,他便能猜出她此时的样子。

  必然苍白,必然倔强。必然用仇恨的眼神不让步,恨他想绊住她,又喜欢于他的动情。她就是那样奇怪的人……就是那样想伪装得无坚不摧。

  可她是人。

  人心乃肉长?。

  她对姜芜有感情,对叶白有感情,甚至对姜家都有感情……她怎么就不对他有情呢?

  姜循:“放开我。”

  江鹭扣着她手腕,垂脸到她面前,轻声细语:“抵抗我啊。”

  姜循一愣。

  此时二人的动作何其亲昵暧、昧,她所有的挣扎带来的都是反效果,反而让她坐在他怀里?。她被他箍着腰身扣着手,呼吸间皆是那清致无比的兰香。

  兰香丝丝缕缕,在清晨雨声中,渗入她肌肤。

  江鹭苍白的脸上,在烛火下,添一份冶艳之色:“我想要你?就给吗,你?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姜循发怔,看?着这个俊美的郎君挺直鼻梁下,红唇一张一合。

  他道?:“我是动心,是动情。我是情意难控,但我何曾要你?回应什么了?我有说过?吗,有要求过?吗?怎么,你?被我感动了?你?因为感动,就会爱一个人,把心放在一人身上?”

  姜循:“我说过?,不会给你?。”

  他轻声:“抵抗我啊——用你?所有的本事来抵抗我啊。我诱你?入网,你?便会乖乖入吗?我对你?并?无要求,你?却在怕什么?”

  江鹭扣押着她,呼吸落到她肌肤上,她生出一层细微战栗。他面颊红透,情动万分,却又带着那么几分疯狂——

  “别给我。”

  江鹭低头,唇落到她肩上。他看?不清,侧头间,叼上她颈上一片肉,齿关轻噬。姜循一个激灵,肌肤生出一片鸡皮疙瘩,不禁咬住牙关。

  他唇挨着她颈:“很?有感觉?”

  姜循:“没有。”

  江鹭慢悠悠:“那便是抵抗有效了?”

  姜循骨血中生出战栗,她要推开他:“我要走了。”

  江鹭:“抵抗我,不是只用言语。你?我过?招,却要敌人早早投降——凭什么啊,循循?”

  二人推搡间,他鼻尖在她颈间挪动,呼吸与唇息碰撞间,每一寸都让姜循呼吸生乱。她倒真?的有些失神,有些大脑混乱。他说“抵抗”,她便心想着“抵抗”。

  可他的发丝像水草又像藤蔓,把她缠住。

  糊涂间,她被压到床上,被亲吻被诱惑——都怪雨声扰人,让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