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 第19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轻松 古代言情

  张寂沉默。

  军中对姜循和江鹭旧事,有些捕风捉影的猜测。这些猜测随着孔益身死,已被张寂喝止。但难说,若太子殿下见到姜循与江鹭同行,会不会生出猜忌。

  张寂观察姜循神色:“我送你去见殿下,之后,我与世子同行。”

  姜循慵懒:“嗯。”

  张寂凝望着她背影,送她踏入营帐。

  毡帘掀开时,姜循忽而回头,望着他露出一丝笑:“你的练兵也要结束了吧?你送世子回京,其实自己也要回京待命。”

  张寂盯着她。

  姜循慢条斯理:“不必这么提防我。我只是想说,如果殿下想让人结案,为了保全我与他,他应当会派你去搜查孔益府邸。师兄若是在孔益家中搜到了些有趣的东西,我也十分好奇。”

  张寂开口:“一,我非判官,未必是我查案;二,你指的有趣的东西,是什么;三,我不徇私。”

  早知他会这样的姜循手指点着下巴,目露讥嘲。

  她想到孔益临死前威胁她的“我有你与江鹭相好的证据”那些话。

  她自然不信自己这样冷漠的人会留下把柄,若真有把柄,也只会是江鹭留的。那是江鹭的麻烦,即使攀咬到她,她也会推得一干二净。

  只是江鹭若三番两次地麻烦她,她……

  姜循脸色淡了。

  她嗤笑一声:“没什么。”

  遂摔门而走。

  留在原地的张寂如雪如夜,静望她背影半晌,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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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中发生了一些变故,因为姜循特意交代过,这些都瞒着江鹭二人。

  夜间起雪,江鹭坐在帐中,靠着帐壁,垂头假寐。

  他陷入一场混沌的旧梦迷离中,忽听到急促脚步声。

  毡帘推开,雪漫入室,江鹭长身拔起,目光清明,盯着进帐的人——

  脸色苍白、披着鹤氅的段枫朝他露出两分笑,朝旁挪,让出了身后的人。

  身后来人是个青年武士,浓眉明目,火耀双眸。武士发间、衣肩皆沾了雪粒,见到江鹭,十分激动地上前拱手。

  江鹭微恍惚。

  段枫在旁解释:“二郎,你爹的信来了。不光信来了,你爹还托了一个你过去的侍卫来送信——他叫小甲,两年前,咱们还没认识时,你身边侍卫用的最多的,就是小甲。

  “……只是,小甲说,你后来不用他了。”

  江鹭睫毛微颤。

  是。

  发现阿宁死遁后,他将所有认识阿宁的人遣散……小甲正是其中之一。

  今夜……

  小甲恭敬地从怀中取出一厚叠文书:“王爷有话想告诉世子。王爷说,那件事,我是见证者;小世子若是不信他,也可问我。”

  段枫朝帘外走。

  江鹭忽而说:“段三哥不用回避。我只是确认一些旧事……没什么好瞒的。”

  段枫尴尬,但世子固执,他只好随之一同看信。

  于是他们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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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看到一桩旧事。

  姜循哭诉,说南康王不喜她,放火威胁她的性命,想拆散她与江鹭。

  而在信中,王爷说,三年前,阿宁曾窥到一桩争吵。

  南康王确实不喜阿宁,在江鹭提出婚姻时,南康王反对至极。

  那是南康王父子之间迸发的最激烈的争吵。

  南康王何其厌恶:“一介贫女,无门无楣,如何踏入我南康王府,如何辅佐你,共你治这江南诸州诸郡?你是世子,是未来的南康王!你不只是江鹭!”

  江小世子回答:“我并不稀罕什么世子,什么南康王。我喜爱阿宁,我愿意与阿宁共度余生。若是爹不允许,便上奏夺了我世子头衔。我自愿与阿宁退居其后,琴瑟和谐,绝不辱爹的门楣。”

  南康王大怒:“我养你教你,将你养成这种混账?!你只顾情爱,不管社稷百姓了?”

  小世子声音微颤:“我自然也想为爹分忧。可是爹也教我,不愧于已,方不愧于天。阿宁与社稷,本不应二选一。是爹逼我选——阿宁是我心慕之人,无论她出身如何,我都不可辜负。”

  小世子撩袍长跪:“若是爹始终不许,我只好求退。”

  那段争吵,绝不愉快。

  那段争吵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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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康王在信中道:“阿宁所居院落失火,发生在你我争执之后。

  “她说为父放火要杀她,为父说那把火是她自己放的。你信谁?

  “当日是小甲带她偷听我们父子的争吵,你可以问一问小甲,你的阿宁听到那番争吵后,她是什么反应?

  “你那般爱她,为她求全,她当真感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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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夜,风吹高帐,烛火如魅。

  江鹭捏着信纸的手指一点点苍白。

  段枫年长他几岁,段枫昔日又十分风雅。他几乎猜到姜循如何玩弄江鹭的感情,只是不好说破。

  在一片寂静中,江鹭抬起脸。

  他苍然如雪的面上,眼中神色仍是执拗:“她偷听我们的争吵,是何反应?”

  小甲低着头:“阿宁姑娘的表情很奇怪……”

  段枫:“二郎……”

  江鹭冷声:“让他说完!”

  小甲战战兢兢说完,段枫不忍听,江鹭摔信,拔步朝外走。

  小甲和段枫一路追出去,见江鹭直直寻去姜循的帐门。

  待段枫气喘吁吁追过去,见到江鹭并没有进去找到姜循。士兵说:

  “晌午过后,姜娘子便驱车离开军营了。姜娘子不想叨扰他人,都没有告诉我们指挥使……”

  江鹭唇角翘了一下。

  他垂下眼。

  她不想叨扰他人?

  不,她是不敢“叨扰”他。

  但是——

  江鹭低声:“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他倏地反身走,身后人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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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天亮时,马车已经步出山林,到了宽敞平原处。

  再走一会儿,就能与太子汇合了。

  车夫在外驱车,车马辚辚,一片寂静中,忽然有鸟惊车,车夫慌乱中,驱着马车偏离正道,越走越远。

  车中姜循混沌中被惊醒,听到外面混乱的叫声,还伴随着几声“咚”。她保持镇定,待马车终于缓缓停下,她仍定坐于车中。

  姜循:“玲珑?”

  无人应答。

  她又唤了车夫和侍卫的名字,依然无人。

  姜循攒紧袖中小刀,正要弯腰出车,车帘一掀,冷风与朝阳一同灌了进来。

  还有一个郎君如电,掠入车中,再关上车门。

  姜循抬眼,与江鹭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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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鹭盯着她。

  他想着小甲的话。

  小甲的话与父亲的信,让他旧日重现,宛如看到当年那个听完争吵后表情怪异的女子——

  “她从不想与你共贫寒。

  “你愿意抛弃南康王府,只求和她在一起。这是你的深情,不是她的。

  “若你不是南康王小世子,若你没有权势没有家世,她为什么要与你共此余生?阿鹭,你不要这么天真——

  “对阿宁来说,深情是世上最无用的感情。

  “她不会心动于不做南康王世子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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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马车之上,江鹭手中的匕首,抵在了姜循的脖颈上。

  姜循:“大胆。”

  江鹭垂脸:“谁有你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