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 第40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轻松 古代言情

  白雪是?无法在东京长存的,白雪有了其他颜色才漂亮。

  姜循徐徐图之,总有法子让张寂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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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深夜,万籁俱寂。

  开封府的天牢中,多出了一位穿着官吏皂衣的青年。

  他低着头,和喝醉的其他小吏交班,提着灯,一间间查找这里?的牢狱。

  有微光自天窗照入,落在青年的眉眼上。

  他偶尔抬脸时,眉目昳丽——正是?江鹭。

  江鹭花了几日时间,弄明白了开封府地牢结构。他胆大非常,给小吏们喂了酒,又和一个照人代班的小吏谈好了条件。那小吏便把巡逻钥匙给他,让他在天牢中巡察一个时辰。

  江鹭只有一个时辰找曹生的时间。

  他想着章淞临死前告诉他的话——

  “曹生,在他家那事结束后,上面有人觉得他可怜,就给他谋了一个小职。官位不大,户部?的一个小吏,给人跑腿而已?。但?是?他写过《古今将军论》那么?出名的文章,人人都认识他,那可不是?好事。所以他改名换姓,改叫了乔世安。

  “嘿,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以前在户部?做过事……就是?旧皇派和太子派打得不可开交,他们没?办法,才把我?调去礼部?当这一次主考官的,谁想到啊……”

  那时江鹭扣紧他脉搏:“重点。”

  人死之际,已?没?什?么?不能说的。何况章淞知道的,确实?不多。

  章淞道:“那乔世安在户部?当小吏,却是?个不安分?的。以前没?官职时他写文章,现在为朝廷做事了,又膨胀起来,贪了墨,被朝廷给抓住咯。”

  江鹭低声:“贪墨?”

  章淞对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有一腔愤恨,急需有人去报复:“对!他想从户部?账上敛财,以为户部?的人都是?酒囊饭桶,都眼瞎吗?孔家倒台后,户部?上下把所有账都重新翻了一遍……乔世安这个漏网之鱼就被抓到了。

  “现在啊,乔世安估计被抓在开封府的天牢里?,等着秋后问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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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夜,灯笼的光一晃,擦过薄薄纸片,照亮开封府天牢一方天地。

  灯火照过之时,天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中,蜷缩在稻草堆上的一个脏污男人伸手,挡住火光,哑声骂:“不想活了啊?敢惹老子。”

  他语气?暴躁,出口成脏,但?“老子”二字却说得有点别扭,和寻常粗人不同。

  于是?,灯笼的光再次照了过来。

  一道极清的年轻郎君声如同贴着他耳一般:“曹生?”

  粗糙肮脏的男人一个激灵,麻木的眼神中有什?么?神色快速闪过。此地太暗,江鹭看不清楚,但?男人抬起头,看清了牢门外?的小吏——

  眉清目秀的江鹭,即使穿着小吏服,也因过于昂然,看着不像此间人。

  男人眼中浮现迷惑。

  江鹭抬高手中灯笼,静静地看着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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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鹭看清乔世安的同时,脑海中再一次记起那篇《古今将军论》。

  那篇文问世,传遍天下,哪位武官不如临大敌?

  “自古百姓求安居乐业,将军求战死沙场。一场场战争铸造将军的功名与?威望,却和百姓有何关系?只有战事减少,才是?百姓所望。可若战争减少,那些借助军功立世的将军们,恐怕心有不甘。天下战乱始终不平,是?否只是?天灾,而无人推波助澜呢?

  “自古将帅,成败皆是?战。若想战事不减少,将帅们必有所为。”

  那篇文章,传到建康,南康王长久不语,深思数日,忧虑朝堂是?否会?对江南海寇之乱,而生出猜忌。

  但?朝堂的猜忌没?有到建康府,那猜忌,最?终烧到的,是?凉城边关。

  程段二家本想乘胜追击,将阿鲁国彻底打退到玉门关外?。但?那篇文章出现后,两位老将军深思熟虑后,决定与?阿鲁国联姻,用和谈来避免战争,向朝廷表意?示忠。

  年少的阿鲁国公主还?没?嫁过来,一场大火便烧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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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江鹭凝望着乔世安。

  他一步步朝前走,乔世安迷茫地看着他。

  而在这时,后方窄道里?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吏奔跑着过来,笑嘻嘻:“小文,我?来早一会?儿,早早和你交班,你回去睡个美觉吧……你是?谁?!”

  甬道狭长黑魆,小吏语气?变厉。

  江鹭侧过头,看向身后。

  小吏张口呼救,顺手敲响手中响锣。响锣声传遍整个天牢时,江鹭手中的灯笼朝小吏砸去,凌厉非常,小吏被摔得砸在墙上。

  在小吏眼中,那贼人好是?厉害,他还?没?看清,贼人就用布蒙住了口鼻,旋身跃起,朝外?逃跑。

  小吏爬起来:“别跑——来人啊,有人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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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火几烧,更声几敲。

  夜前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湿漉,水光照人。

  张寂撑着伞,慢吞吞地走在长街上,思考着章夫人的哭诉。

  他之前又去了章家,他想检查章淞的尸体。也许是?他流露出想剖尸的意?图,章夫人色变,立即将他哄了出来,并找来了卫士保护章淞棺材,严禁他人靠近。

  张寂几乎确定是?武人用内力杀的人。

  但?是?每个武人功法不同,手段不一。若是?不检查尸体心脏,张寂无法判断凶手到底师承自哪里?。

  可惜,人死为大,世人忌讳剖尸。

  但?张寂并不想那么?放弃——章淞不应死得不明不白。

  张寂边走边沉思时,旁边巷子一排排灯笼亮起,树叶婆娑摇晃,有人影一晃而过。

  奔跑脚步声渐近,小吏们气?喘吁吁:“抓贼人!有人要?劫狱,有人夜闯开封府……”

  疾风拂过袖摆,夜如水涌。张寂站在巷口,黑伞青衣,一身洁净,侧头看着那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吏们。

  夜雾迷离,黑暗如饕餮朝他扑来。

  他抬起头,看到墙头上那快速纵步而行的用布蒙脸的贼人。

  张寂心想:开封府尹不在,开封府少尹还?未有人升任,厉害人物又各个出京……这开封府,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贼人在头顶,张寂在树下。

  二人即将擦肩时,张寂蓦地扔掉手中伞,朝那贼人砸去。

  伞砸出一声巨响,在地上飞出一道旋影,阻断逃路。同时,张寂翻身上墙,运掌击向来人。

  光影晦暗,烛火寥寥,地上水洼明澈,贼人只露出一双冰雪般清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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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家府邸大娘子所居的院落中,花叶落地碾压作泥。

  檐头稀稀拉拉滴落几滴雨水,姜芜撑着伞,纤细窈窕,穿过一道道月洞门。

  她出门时,府邸门口的小厮动了恻隐之心:“外?面刚下过一场雨,天又这么?黑,大娘子何必出门呢?即使要?出门,也应带着侍女啊。”

  姜芜低头,婉声:“……绿露睡着了。无妨,我?有马车相送的。城东程大夫的药最?好,只是?需要?早早排队去拿。只要?母亲早日病好,我?便满足了。”

  姜夫人病得重,每日咳得整个府邸都能听到,恐怕时日无多。

  小厮听她这样说,便知道必是?那些偷懒的侍女嫌服侍大娘子没?有油水,各个不肯来,害得大娘子这样心慈的人,独自出门。

  但?小厮哪有权力责问内闱之事?

  他叹口气?,为大娘子开了门,并叮咛大娘子早日回府。

  姜芜感激地朝他一笑,梨花带雨一般,风致楚楚。

  小厮心旌摇曳。

  小厮哪里?料的到——

  这个时候,绿露屈膝蜷身,睡在娘子屋舍的脚踏下。在一炉香的袅袅轻烟中,榻上清静,榻下绿露睡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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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火烛——”

  子夜已?过,更夫走远。

  在一家茶楼后巷的马车中,姜芜将伞收起,爬上了车。

  她一上车,便听到车中凉薄的女声:“怎么?来得这么?晚?”

  晚风拍打着马车外?悬挂的竹骨灯笼,车外?的烛火光摇落,晃到马车中静坐的人身上。

  那坐在角落里?的二女,徐徐抬脸。

  乖巧的、讨好的那个是?玲珑,慵懒淡漠、鬓乌钗金的那个美人……是?姜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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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循坐在车中,平静地看着姜芜上车。

  玲珑在旁守着;简简在外?守着。

  这里?十分?安全。

  姜芜挨着姜循坐于一旁,垂目轻声:“绿露这几日有些怀疑我?,总盯着我?……我?不得不下了些药,把她骗睡,才得空出门。”

  玲珑在旁紧张道:“大娘子,贴身侍女是?很难瞒的。不如你告诉绿露……”

  姜芜摇头。

  她沉默安静,态度却坚决非常。

  姜循懒懒道:“玲珑,少管别人。”

  姜循看着姜芜:“此次找你,是?想问你,你和张寂关系如何了?”

  姜芜睫毛轻轻颤抖。

  她无奈苦笑,柔弱非常:“循循,他这个人,是?很难和人交心的。他谁也不信,我?使尽手段,也不过让他看到我?……”

  姜循意?兴阑珊:“那也比我?强。他带你来京,他对你有责任,这是?多好的先天机会?,你都不能打动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