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他将两封信放在案头比对了半天,确认是出自一个人之手之后,抬起头来恍惚了一会儿,问身边的亲信太监说:
“魏国那个小皇帝最器重信任的都有谁?细作的线报可曾提过一个十六岁的汉人?”
太监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陛下,咱们的细作现在还进不了魏国的朝堂。
前头魏国那一番动荡太厉害了,几番翻天覆地,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咱们派去潜伏的细作,基本上都被折腾光了,就剩下几个无关紧要的。
若是想摸清楚那小皇帝的喜好,可得花费些时日呢。”
宋国老皇帝听闻,精神恍惚了一下,随即冷笑了一声,说道:
“可是了……我忘了,我是老了,可是那石余佛狸风光一辈子又如何,还不是亲自毁了自己的太子,又死于宦官之手?!哈哈哈哈哈……这下场比起朕来,可是惨多了!”
跟着他的太监正是当初去传旨的何公公。
何公公听闻很是温和地跟着笑了,应和着说:
“可不是么,那石余佛狸乃是残暴无道的昏君,有这个下场也是上天的意愿,他如何能跟陛下你的福气比呢。”
宋国老皇笑着笑着,表情就萧索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朕也老了……最近身体时感不适,却后继无人。他石余佛狸的孙子好歹还能平了叛乱,将皇位给夺回来。朕这些儿子里头,却没有一个成器的,都不知道朕死了之后,这江山社稷还能不能姓刘。”
“哎……陛下恕罪,老奴实在觉得,您过于忧虑了。皇子们也没有您想得那么糟糕,不论是哪个,这疆域您都已经帮忙打下来了,只要继任之君仁慈,用人得当,又有大臣们辅佐。虽不至于一统天下,可也不至于丢了江山啊。”
宋国老皇帝听闻叹了一口气,又是一声冷笑,说道:
“是啊……想当年我还想着一统天下,收复汉人的江山社稷呢。现在半截子埋土了,再也不敢奢求那么多了。
只要等朕死后,这江山能勉强守得住,别让那些北夷人再吞了就成!”
他说罢,又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那封信上,沉思了一瞬,说道:
“去将朕的密匣子取来。”
“是。”何公公应了一声去了,转身在不远处的龙床下头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红色的漆器匣子。
宋国老皇帝已经将那封信和魏国送来的求和书都收了起来,顺手放在了送来的匣子上头,然后从衣襟里头拽出了一把小钥匙。
钥匙上拴着红绳,就挂在他的脖子上。
宋国老皇帝也不将它取下来,就那么拽着钥匙,笨拙地凑到了匣子旁边,开了锁,然后又将钥匙塞进了衣襟里。
他随手将那两份文书都摔进了匣子里,盖上盖子又将挂锁给安上了,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多多少少是个变数,朕且留着看看,到底会怎么样。”
何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漠不关心,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又将那匣子给抱起来,原样放了回去。
……
郡主府中。
怀真郡主将人都遣散了出去,一身华服逶迤拖地,径直走到了屏风后头,说道:
“你过来。”
谢元看着屏风后头怀真郡主那若隐若现端着的高傲气度,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屏风挡住了光亮,光线有些暗,又很隐蔽。
怀真郡主看着对面站着的谢元,见她身姿挺拔,气度不凡,一张稍显稚嫩的脸被灰暗的光线遮了些轮廓,显得成熟了许多,就更不像个女郎了。
怀真郡主看着她,依旧觉得这就是自己幻想中的夫君人选,完美的就像是从她的梦境中走出来的幻象一样,令她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委屈又似撒娇似的嗔怪了一句:“现在你怎么不躲着我了,叫你来你就来了?”
谢元坦然地说:“既然郡主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便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
怀真郡主听见这个,心里头更是酸楚委屈,她一双杏眼眨了眨,几乎要掉下泪来,说道:
“我不信!除非你脱了衣服给我看了,我才相信你真的是个女郎。”
第295章 本郡主派人杀了他
昏暗的光线中,谢元看着怀真郡主的脸,沉默了。
她现在已经知道怀真郡主的蛮横固执,若是不让她死了这份心,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多少事情出来。
于是,她抬起了一只手伸到了腋下,去解皮甲的带扣。
随着她束着袖子的手腕移动,修长的手指在带扣上一个个的倒拽,皮质的硬甲在寂静的环境中发出了摩擦声。
怀真郡主红着一张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在她的眼睛里,谢元的一举一动都令人心动,更别提就这么在她的眼前自顾自地宽衣解带的模样了。
硬质的皮甲松了,被谢元从身上取了下来,随手扔到了地上。
然后便开始解腰带,拉衣襟。黑色的外衣很快敞开了怀,又露出了里头白色的丝绸里衣来。
谢元的动作没有半点扭捏羞涩的模样,腰背挺直,动作简练、不急不徐。
怀真郡主本就不相信她是个女郎,谢元这番举动和模样,对于她来说,就是赤裸裸地勾引而不自知。
怀真郡主看得心脏“砰砰”直跳,整个脸红得跟烧红的碳似的,直到谢元里衣的衣襟开了,露出了里头明显细腻的皮肤还有缠着胸部的白布时,她的脸“唰”地一下子白了。
怀真郡主捂着自己的脸转过身去,崩溃似的哭喊着说:
“我不要看!我不要看!你穿上!你赶紧穿上!”
谢元看着怀真郡主的反应有些无语,随即又利落的将衣服一件件的合上,整理整齐,将地上的皮甲拾了起来,又套了回去。
她从军多年,不用刻意,穿衣的速度都比常人快许多,很快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怀真郡主捂着脸背对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活脱脱一朝美梦在眼前破碎了的感觉。
她哭着侧了个脸,又转过了身,看见谢元像是刚来似的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英气逼人,顿时哭得更狠了,面容扭曲,脸上精致的妆都哭花了。
哪里还有郡主娘娘的气度和高傲?
谢元见她因为自己哭得这么伤心,心里头有些愧疚,但是又有些理解不了她为什么哭得这么狠,于是僵在了那里,没说话。
以至于怀真郡主朝着她扑过来的时候,她一时心软犹豫,就没有躲开。
怀真郡主抱了谢元一个满怀,搂着她的细腰,手臂紧紧地箍着她,脸上的泪水糊着妆全蹭到了谢元的肩膀上,哭喊着说:
“呜呜呜……我不管,我就要你做我的夫君,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谢元有些无奈,任由她抱着,等了一会儿,劝她说:
“我早就说了,我当不了你的夫君。”
“我不听我不听!”怀真郡主一阵嚷嚷,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看着谢元,表情凶狠,咬牙切齿地问,“跟你定亲的那个人是谁?!本郡主派人杀了他!”
……
南北交界处,魏国平治军镇。
已经咳嗽了半个月的沈留祯,突然间打了一个打喷嚏,震得房子都快塌了。
刘亲兵端了药碗进来,见他被自己的喷嚏晃得晕晕乎乎的模样,不由地紧张了起来。放下了药碗就去摸他的额头,说:
“不会是又受了凉了吧。”
沈留祯推开他的手,说道:“怎么可能呢,裹得跟个熊似的,去哪儿有机会受凉?”
刘亲兵没有感觉到他发了烧,这才安下心来,叹了一口坐在了他的身旁,说道:
“嗨……你悠着点吧,差点命都没了,这回这病拖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回来。”
沈留祯很是不当回事,但是眉头有些愁绪始终挥之不去,他浅笑了一下,说:
“我还年轻,身体好着呢,怕什么。”
“年轻也经不住这么糟践,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拦着你,不让你去雪地里跪。”刘亲兵的语气很是懊悔。
沈留祯靠在床榻上,翻了一页手中的书本,说道:
“有得必有失,我若是不下这点本,大抵命就没了,我现在还活着,你该可劲儿的替我庆幸才是。”
说着,他的眸光一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慌来,看着刘亲兵问道:
“最近还没有阿元的消息吗?”
刘亲兵替他掖了掖被子角,安慰他说:“才半个月,哪有那么快?再等等吧,相信你自己,肯定没事的。”
沈留祯眼神又是一晃,看着书本沉思了一阵,说道:“是啊……算了算日子,她刚到我的信也该到了,怎么也不该赶不上才是。”
刘亲兵看着他那一时恍惚的样子,病恹恹的又满腹愁绪。生得好看的人这么个样儿,实在是惹人怜。
刘亲兵皱了皱眉头,就硬安慰他,说:“肯定没事,放心吧,先喝药,先一心把自己的病养好再说。”
说着就把冒着热气的药碗端到了他的眼前,沈留祯伸手刚接过来,门外就一声大声的嚷嚷和咒骂声:
“我操他娘的狗崽子汉人。”
紧接着,独孤坚就从门外闯了进来,与屋内两个汉人阴恻恻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独孤坚一下子僵在了门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摆手说道:
“我不是说你们!我骂的是对面那些宋军狗崽子,太他娘的欠揍了。”
刘亲兵心里头极其不爽快,从沈留祯的身边站起来说道:“你骂宋军就骂宋军,骂汉人干什么?!我以后碰见不爽快的就大骂鲜卑人,你乐不乐意?!”
“刘大哥。”沈留祯出声阻止了他,说道,“你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就行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计较?”
刘亲兵听闻,不再说话了。
以前他和沈留祯也没有少听过旁人的冷嘲热讽的歧视,骂他们的鲜卑人也不在少数。
他都本着不给沈留祯惹麻烦的心给忍下了,这孤独坚跟他们相熟,他这才开了口的。
刘亲兵气哼哼地从沈留祯的手里接过空了的药碗,说:“正是因为他是自己人,我才咽不下去!挨外人的骂就算了,挨自己人的骂,真是草了蛋了!”
说罢从孤独坚的身旁经过,直接怼着他的肩膀就出去了。
孤独坚被怼地一个趔踞,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喊道:“我真不是骂你们,啊,刘护卫。”
沈留祯神色如常,也没见有怒气,只是气息有些虚弱地问:“没事,他不会放在心上的,独孤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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