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 第23章

作者:甭加慧 标签: 古代言情

  真是又凶狠,又滑稽……

  “大哥我不敢……有好心人施舍了我一些面饼,我想大哥肯定看不上这些吃的,就没给您送去……”关义飞挡在那些比自己小的孩子身前,战战兢兢地说。

  谢元皱了皱眉头,押在剑柄上的手更紧了。

  而这个时候,那些人也发现了孤身一人,骑在骏马上的谢元,一双双眼睛打量着她,闪着兴奋的光,好似看见了白送上门来的金子。

  “……那叫……叫什么元的,看够新鲜了就快走吧!”关义飞焦急地大声催促她。

  正好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大混混,一听这个,猛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又骂骂咧咧地从旁边一个五六岁孩子的手里,一把抢过了面饼,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关义飞捂着肚子半天才站了起来,却不敢还手,只能紧张地看着其他人围住了谢元……

  谢元牵紧了缰绳没动,将佩剑抽了出来,剑锋指着那些人,怒目而视。

  “呦……小子架势挺足啊,是你送他们的面饼?”满脸横肉的秃头男人,面带讥笑地问。

  “对。”谢元冷静地应了一声。

  “那我们也没饭吃啊……你把你这马,还有这剑,还有你这一身行头也都送给我们呗。”秃头男人吊儿郎当地说。

  谢元执剑的手依旧很稳,没有一丝的颤抖,冷笑了一声说:“我不乐意!”

  秃头男人歪着嘴不屑地笑了,跟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就要合力将她从马上拽下来。

  关义飞见谢元那一副不知道害怕的模样,干着急。他好歹也是救过他,又给过他们银子的人,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死在难民营里吧。

  “大哥……她家世不一般,要是伤了他恐怕不会有好的。”关义飞在后头说,因为疼痛发不开力,嘶嘶地喘着气,声音低微。

  秃头男人不屑地往后看了他一眼,说道:“哼,管他是谁,只身一人跑到了难民营里头,被乱民打死……到时候法不责众,难不成衙门还能将所有难民都杀了不成?”

  话音刚落,秃头男人还没将头扭过来,就觉得耳边一阵凉风,紧接着耳朵上一凉,又一热。好像什么东西从眼前飞了出去,“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砸在干燥的土壤上,荡起了一层灰尘……

  他伸手去摸,才发现耳朵已经不见了,全是血……

第36章 怎么会闹成这样?

  出手的谢元坐回了鞍具上,手腕一转,锋利的长剑一滴血都没见,依旧干净如新。

  所有人都惊了,谢元出手的招式又干净又利落,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秃头男人看着那坐在马背上谢元,一个半大孩子,面沉如水,一双丹凤眼俯视着他们,明显不把他当回事!

  他在难民营作恶作霸惯了,如何能忍自己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手里掉了耳朵又受了辱,当即恨得发狂,咬牙切齿,全身的肉都在颤抖,狰狞地喊道:

  “他娘的站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拖下来乱棍打死!!!”

  此话一出,那些个人鼓起了勇气,几个手里没有棍子的,也都从旁边捡起石头,掀起了木板子,就要朝着谢元的身上砸过去。

  谢元从小长到大,从来没怕过什么。

  他看着这些欺凌弱小,又目无法纪的张狂之人,只觉得可恶至极!一心想要教训他们。

  当即便扯了缰绳,猛地踢了马肚子,手挥长剑,朝着前头挡着的人冲撞了过去……

  她跟师父学的,本来就是在千军万马中砍杀的本事,如此一动,气势逼人,直接将那些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给吓得散开了。

  有两个来不及跑的,身上也挨了剑,捂着伤处吱哇乱叫,鬼哭狼嚎。

  如此惨烈的声音,引得难民营中的其他人,渐渐地聚了过来……

  秃头见自己这几个人奈何不了她,眼珠子转了转,就开始扯着喉咙说:“杀人了,城里头的贵人跑到难民营来杀人取乐来啦!!!大家快来看啊!”

  本来就因为苦难而绝望的人群,因为这样的煽动,眼神渐渐疯狂了起来,像是一匹匹饥饿的野狼,望着谢元的眼睛冒着阴森森的绿光……

  谢元调转过了马头,正好站在了关义飞他们的小屋子跟前,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众人。

  “阿元……你们在干什么?”沈留祯的声音从聚集的难民后头传了过来。

  谢元定睛一看,只见骑在马上的沈留祯远远地露出了个头,又很快缩了回去。

  本来同仇敌忾模样的人群有了骚动,都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后就见人群渐渐地分开,沈留祯仰着脸笑出了两个酒窝,一边走一边对着经过的人说道:

  “各位爷爷婆婆、伯伯婶婶、麻烦让一让,让我过去。”

  他一个半大的孩子,穿着儒生的衣袍,本来显得谦逊懂礼数,更别提他惯会装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小酒窝更是讨喜。那些人不自觉地就给他让开了路,让他站在了前头来。

  沈留祯一到前头看见了那几个恶霸混混和谢元对峙的模样,愣了一下,天真地问:

  “阿元……老师遣你来给人送吃的,怎么会闹成这样?”

  谢元皱了皱眉头,虽然看不惯沈留祯这副作假的模样,但是她也知道他这是在替她解围,于是拿着长剑指着那个掉了耳朵的秃头恶霸说:

  “他抢小孩子的吃食,还打人!”

  谢元皱着眉头,骑在马上的气势凌人,若不是她这般解释,还真像个作威作福的贵族子弟。

  沈留祯一听,用小孩的语气说:“哎呀,争什么,后头还有呢。”

  他转过身面对围观的人群,尽量用清脆的童声大声喊:

  “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一会儿我们家里头还会送很多汤饼过来,咱们先去城门口排队吧,排好队就能直接领吃的了。”

  众人一听,立马朝着城门口处跑了开去。沈留祯早就在城门口留下了几个沈家的亲兵,到了那儿,自然有人引导。

  纷乱的难民营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了那个秃头男人带着的五六个人来愣在那里,不服气不愿意走,又不敢吭声。

  因为人群散去之后,他们才看见五六个身着轻甲的大人牵着马走了过来,人人配着军刀,立在了那个穿着儒生衣袍的孩子身后站着,明显是听令于他的。

  秃头男人思量了下形势,终于捂着耳朵撒开腿想跑,谁知经过谢元身边的时候,直接被她横马持剑的拦在了当地。

  “李大哥,劳烦你们将这几个抓起来,送衙门。”沈留祯扭过头,朝着身后的亲兵嘱咐了一句。

  “没问题。”应答的亲兵语气轻松,直接抽出了雪亮的刀,加速朝着那几个人围了过去,像是猫抓耗子似的一扑一个准,很快就全抓起来了。

  秃头男人突然对着押着自己的人大喊道:“……你们不能抓我,我上头有人,我兄弟是此处守军校尉,咱们都是自己人啊。”

  沈留祯走到了他的跟前,装作天真懵懂地样子,惊讶地说:“是吗?……反正我一个也不认识,回头你进去好好交代,或许管用呢。”

  管用个屁……他爹就是此处守军的几个将军之一,拉哪个管用?

  更何况进的是郡守家的衙门,他们如此行径,又袭击谢元,谢父绝对不会通融的,少不了一个去服苦役的下场。

  沈家的亲兵便将这几个人串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骑着马拉着绳头牵走了。

  此间就剩下了沈家的两个亲兵,沈留祯,谢元,还有关义飞带着的那些孩子。

  沈留祯看着骑在马上,正在将佩剑收回剑鞘的谢元,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关义飞他们,才对着谢元嫌弃地说:

  “阿元……越是年纪轻没见识,更应该多读些书,这样你就能知道难民营里头的饥民有多可怕。

  你可知史上许多暴乱那都是从难民开始的?也就是你胆子大的没边儿,敢一个人骑着马盛气凌人的往这里头闯,就不怕他们一怒之下分食了你?”

  谢元心想:她要是骑着马连从几个饥肠辘辘的难民堆里都闯不出去,也太废物了。

  可她最近看他尤其的不顺眼,不想跟他解释,于是没有搭理这个茬,而是从马上跳了下来,牵着缰绳冷冷地问:

  “门口真的有汤饼吗?”

  “当然有,我已经安排人带着粮食来城门口支大锅了。”沈留祯理所当然地说。

  谢元心想:是啊,沈留祯可比她有钱多了。

  师父经常不在家,总不会将金银都带在身上去打仗。所以沈留祯自己就是管着钱粮的一家之主,他要多少钱买东西,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不像她,还得跟父母讨要零花钱。

  这也是她虽然每次都嫌弃沈留祯拖后腿,但是出来玩却总想带着他的原因——因为他有钱……

第37章 我们会想出好办法的

  沈留祯又看向了关义飞,问:“你们不去排队吗?”

  关义飞捂着疼痛的肚子,带着少年仅存的尊严,别扭地说:“刚刚谢元给了钱,已经买了很多了,够吃了。”

  他说罢就转过了身,嘱咐着几个比他稍微小一点的孩子:“你们吃些东西,去找些树枝和草回来,咱们先把房子的洞堵上。”

  “好……”几个人应了声就走开了。

  关义飞顺势就坐在了前头的空地上,像是一个受了伤需要喘息的流浪狗,煎熬着,期望时间可以一点点带走他的伤痛。

  那几个年纪最小的孩子,还察觉不到这么多。

  他们沉浸在有东西吃的幸福里,本能地挨着自己最信任的大哥哥身边坐了下来,聚成了一小堆,手里拿着包子或者饼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一样,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谢元和沈留祯看着这一幕,都不禁沉默了下来。

  他们虽然同样是孩子,同样生活在一个郡里,可是生活境遇却天差地别,这样的日子,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

  沈留祯走了过去,一撩衣摆,也在旁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幼童,说:

  “我带你去治治伤吧。”

  关义飞捂着肋骨,抽着气儿说:“贱命一条,用不着治,熬一熬就好了。你们要是真好心,不如将这笔钱留着,回头换成吃的送过来。”

  他着实脸皮厚,可是又让人生不出真实的厌恶来。

  谢元松了缰绳,也同样挨着沈留祯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天空不说话。

  这里的天空与家里的天空并不不同,湛湛蓝天,白云悠悠,只是地上的人活得不一样。

  就这么他们沉默地坐了好久,远处传来了一阵骚乱和打闹声,听声音,像因为排队闹出的纠纷。衙门里的衙役也来了,叫嚷着,咒骂着维持着秩序。

  谢元想起了刚刚心中的疑问,问沈留祯:“你刚刚过来时看见我了么,在前街的胡同里?”

  沈留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我又不是傻子,你的马就拴在外头,还有那个人……”他用下巴戳了下关义飞的方向,“他一个人站在胡同里,瞪着犟驴一样的眼睛盯着我看,明显背后藏着人啊。”

  “那你怎么直接走了,是不是领了我爹的差事?……是我爹让你来这里布汤饼的?”

  “我是来找你回去的。老师估计并不知道这里突然间多了这么多难民。”沈留祯说。

  “你找我的?那你装作没看见一样就过去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谢元皱着眉头问。

  “怎么了?我好久都没出来玩了,埋头苦读一天到晚,就不兴我先逛个几圈再找你回去,你当我能跟你一样,每天这么自由?”

  这句话直戳在了谢元的痛处上,谁他娘的稀罕这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