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 第315章

　　“我听说了解将军的案子，突然想到了一件风闻，觉得可能对你们有用，就来说一声。”

　　章青眼睛一下子亮了，沈留祯说得有用，那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废线索。或许是魏国的细作干的，被他察觉出什么猫腻了：

　　“什么风闻？”

　　“马国公府上的管家，曾经向人牙子买过年轻男子，那要求说起来，跟解将军的形貌很像。我建议你们派人暗中去调查一下，说不定会有线索。”

　　章青愣住了，心想：不会吧，难道真是马国公他们干的，他们的胆子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

　　沈留祯见他在消化信息，有些神思恍惚，于是眸光流转间，又说了一句：

　　“还有，亦善我想见见，问问他关于魏国那个易容大师的线索，然后由我去接触，看看是不是魏国的细作干的。你我两方同时进行，这案子也能早一日水落石出。”

第530章 我说错了吗？

　　章青本来也想着要从亦善这儿找到一些突破口，于是问沈留祯：

　　“你不是也易过容吗？你能不能想办法将他引出来？”

　　“都是他来找我，我去哪儿找他？”沈留祯撒谎，“我对他们怎么联络的根本一窍不通，所以才需要问一问亦善。”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审问了这么久，就没有审出什么来吗？”

　　“没有……他太能抗，太沉默了，什么也不说。现在已经换了法子了，就晾着他，也不让他见人。”章青毫无意识地说。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又掉入到了沈留祯探查消息的意图里，只是顺嘴说到了这里罢了。

　　当然，之所以这样，并不是章青嘴不严，而是沈留祯在他们看来，依旧是一伙儿的同僚，这总是让他放松警惕。

　　可是说完了之后，他还是想起来了沈留祯一直主张杀了亦善的事情，连忙说：

　　“哎~你把人家卖了的，我们问不出来，你去就能问出来吗？你别去了……审完了之后，如果需要你的帮助，自会去找你的。”

　　沈留祯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章青，抿紧了唇，似乎带上了些无奈的恨意……

　　章青安慰自己，这也许是错觉。可能他只是习惯性的卖卖萌……这表情怪可爱的。

　　“行……”沈留祯很不情愿地应了，迟疑地转了一下身子，才移步往外头走。

　　章青刚跟在他的身后走了两步，想去送送他。

　　沈留祯又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地牢的方向，迟疑着，模样很是纠结不舍的样子。对章青说：

　　“或许……他见了我恨意汹涌，反而会多说些话呢？要不还是试试吧？”

　　章青的警惕心又起来了，看着沈留祯没说话。

　　沈留祯着实无奈，他确实不需要从亦善口中得到些什么消息，现在只要姒玉听他的就足够了。

　　他就是想找个机会接近亦善，然后弄死他。

　　要不是因为他没有阿元的武功，自己提刀杀人被反杀的危险太高，他才不会这么麻烦，将亦善卖出去，落在宋人的手里。

　　当然，这里头还有他的私心，觉得亦善怎么惨怎么来，他心里头才舒坦。

　　这下好了，亦善和阿元在同一个院子里头……他更是心虚的坐立难安，总觉得这样拖着不是个事儿。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要是不放心，我隔着牢房的门，你在旁边看着还不行吗？章大人你文武双全，不会这么不自信，连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都防不住吧？”

　　章青无语了，心想确实也是，沈留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光靠嘴皮子还能把人说死不成？

　　于是就点了点头，说：“那……现在就去？”

　　沈留祯抬了眉头，说：“走啊……”

　　他很得意，可是没得意过两步就站住了脚，问：

　　“去的路上，不会碰见解将军吧？”

　　章青愣了一瞬，说：“不会……你……你也想见他吗？”

　　谢元已经被安排到了地牢外头的房间里头休息去了，如果他要见，那为了掩人耳目，他还得派人将谢元给叫出来，去牢房里呆一会儿。

　　他觉得麻烦，他不想，所以他语气也很迟疑。甚至忽略了沈留祯语气里头的忐忑。

　　沈留祯哪是想见谢元啊，是怕看见谢元。

　　谢元知道他真心向着魏国的，要是在这种场合碰见，谢元估计会气得暴揍他一顿……照着昨天她的表现，说不定，她真的会跟章青说他是双面奸细的事情，让章青防着他点。

　　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哦……不顺路那就不用了，我的身份也不便到处张扬。”沈留祯很是随意地说。

　　“哦是……对。”章青应和着说。

　　……

　　地牢深处的尽头，终日黑暗，只有一个小小的天窗口连接着地面，能露出了点天光，吹进来点新鲜的空气。

　　此时外头的天已经亮了，晨光熹微的光线像是一条细细的竹竿，斜戳在牢房的地面上，而亦善就靠坐在墙边，看着那光线的尽头发呆。那张过于干瘦冷硬的脸，带着点愤世嫉俗的漠然，面无表情的，像是个毫无感情的假人。

　　沈留祯揣着袖子，一步步地向牢房移动。

　　当他透过栏杆看见了亦善的时候，亦善也警醒地看了过来，像是一头野地里的狼，目光带着森然，可是依旧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沈留祯站住了脚，微微偏了一下脑袋，让过了挡着视线的牢房栏杆，动作随意又带着些骄矜的可爱，问：

　　“呦……还没死呢？”

　　这句话在章青看来，只不过是一个调侃。可是在亦善看来，能代表的东西就很多了。

　　他知道他有一颗能至死的毒药，他在催促他上路……在他沈留祯卖了他之后，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不要脸地来催促他赶快死。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做？”

　　亦善的声音嘶哑，许久不开口，连语调都是生硬的。可是却依旧足够表达他的痛苦和迷茫。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是木然的。

　　章青都惊了！他们审了多久他都不说话，像是哑巴一样，沈留祯一来，他就说话了？！

　　沈留祯很欠揍的轻笑了一声：

　　“这很奇怪吗？……我是汉人，你是胡人，我自然为了汉人做事情。”

　　可是亦善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沈留祯，又用鲜卑语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这么做？……虽然我对你有些偏见，可是都在客气的范围之内，绝对算不上得罪，为什么？”

　　章青立马竖起了耳朵，他为了这份差事，学过鲜卑语，可是平时基本用不到，此时只能听个大概。

　　好在，沈留祯依旧是用汉语回答的。只见他摊开了臂膀，宽大的袖子一震，高声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呢？！我是汉人，为了汉人的尊严为了汉人的传承，怎么可能甘愿让你们胡人骑到我们汉人的头上？

　　是……我承认，现在的汉人皇帝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给乌雷提鞋都不配，说不定马上刘宋就要完蛋了，可是我做这些是为了汉人又不是为了他一个！”

　　章青整个的惊了，恐慌至极。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沈留祯的背影，心中颤颤巍巍地想：这是我能听的话吗？

　　沈留祯似有所感，摊着胳膊往后看了一眼，十分硬气地问：

　　“怎么？我说错了吗？”

第531章 谁跟你说的？

　　章青先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赶紧点了点头，最后悲催的发现，这个时候，好像点头也透着点儿大逆不道的误会。

　　他顿时梗住了，梗着脖子因为太过用力，都梗出了双下巴，惊恐地瞪着一双眼睛，再也没动也没说话。

　　沈留祯转过了头，收了胳膊复又抱着袖子看向了牢里头的亦善，亦善脸上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也看着沈留祯。

　　明显沈留祯说的这个理由，他是不信的。

　　“我没问你为了谁，我问你为什么要坑害我？！”亦善咬牙切齿，气得眼眶都红了。

　　沈留祯仰了下巴，桃花眼中眸光闪动，过了一会儿，语气颇为平静地说：

　　“看你这个话说的，我自然是为了宋国，为了汉人才坑害你的，要不还能因为什么？亦善，什么理由并不重要，愿赌服输，你只要知道，你输了不就行了？”

　　亦善听闻，“呵呵呵呵”地怪笑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抖，表情阴惨惨地发着狠，说道：

　　“如果换做是你，你能甘心这么不明不白的去死吗？让我死也可以，只要你告诉到底是为什么，我想不明白！”

　　亦善看着章青，突然将鲜卑语转换成了汉语，说：

　　“……那个计划是你做的，我只不过照做施行了而已，难不成你真是为了宋国，那个计划本来就是个摆设，你根本没有打算施行，所以我做了，你反倒恨上我了？”

　　沈留祯早就为这种情况做了准备，坦然地笑着说：

　　“你这点栽赃陷害的伎俩能骗得了谁？不过，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你心里头高兴，能舒坦，随便你。”

　　亦善觉得沈留祯这是承认了，本来就眼窝深陷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像是一个骷髅上镶嵌着一对眼珠子似的，就要冲过来扑向沈留祯。

　　可是他两个胳膊都被锁链锁在了墙壁上，“哗啦啦”地一阵乱响，他被绊住了，再也前进不了分毫，只能对着沈留祯怒吼：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吓得沈留祯哆嗦了一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揣着袖子看着他发疯。

　　亦善似乎已经疯了，对着章青说道：

　　“城防营的计划就是他做的！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却不告诉你们，让你们来审问我？！

　　谎话连篇两头骗，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杂种！你们竟然还敢相信他？！！

　　你看看我现在的下场，你们要是相信他，迟早也要完！听懂了吗！听懂了吗？！”

　　章青愣住了，惊慌地看了一眼沈留祯。

　　沈留祯背对着他，抱着袖子的身影很悠闲，仪态很矜贵，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只见他抬手用手指轻轻地按压了一下自己的额角，语气平静地说：

　　“行了，我来也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的，我就是想问问……”

　　沈留祯抬着眼睛想了想措辞，说：

　　“马家会有可能找到那个易容大师吗？他们有没有联手的可能？”

　　亦善满腔的愤怒，听见了这个问题之后，因为这个问题蕴含的信息太多，他下意识地就开始分析，结果瞬间偃旗息鼓，将愤怒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