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骑着马来 第397章

　　可想而知，这才是胡汉两族辩论时候的最大障碍：

　　交流起来都困难，估计解释明白自己的意思就要花费很多时间，妄想靠唇枪舌剑将对方驳倒，并且心服口服……还得是翻译完了意思之后的事情了。

　　看来，到时候少不了用鲜卑话争论了。

　　沈留祯缓了一下自己焦躁，平复了好了心态之后，说道：

　　“就是，说一样的语言，过一样的节日，穿一样的衣服，祭祀一样的祖先，等等……”

　　“这不是扯淡吗？汉人和鲜卑人是一个祖先吗？让你祭祀我们的祖先你干不干？”

　　沈留祯垂了眉眼，思索了一瞬之后，语气温和地问：

　　“那我换个词，祭祀一样的神明。只不过汉人的神明大多是自己的祖先，比如孔子，老子，鲁班，三皇五帝……”

　　“那汉人的神跟鲜卑人的神也不是一回事啊！我们祭祀的是天，是水是火！那都是真正的神！要祭拜也是你们汉人跟着我们祭拜，谁要跟着你去拜汉人的祖先啊？！

　　你们的祖先又不是我们的祖先！这你都能想得出来？！这话你都不必跟那些老顽固说，我现在就想打你！”

　　独孤坚很是激动，冲着沈留祯唾沫横飞，刘亲兵就坐在沈留祯身后的位置，连忙说道：

　　“这不是商量的嘛，商量就好好商量，急什么眼啊？！”

　　沈留祯却一点没有生气的模样，他只是微微低着头，垂着眼睛思索着独孤坚的话，很是入神。说：

　　“其实，我们也祭天，天子天子，说得便是上天之子。也有火神祝融，也有水神龙王，甚至还有治水的大禹……跟我们一起祭祀，不会缺了什么的。”

　　“狗屁！我们的天神就是天神，跟你们的神不是一回事！什么祝融我们不认！你死心吧决不可能！你祭祀你们的，我们祭祀我们的，凭什么要改？！让你抛弃了自己的神明，跟我们祭祀你愿意吗？！”

　　沈留祯沉默了一会儿，十分诚实，又气馁地回答道：“不愿意……”

　　独孤坚见沈留祯态度这么好，愣了一瞬，气也发不起来了，半晌拍手一摊，说道：

　　“这不就是了吗？！你都不愿意的事情，别人有可能答应吗？”

　　沈留祯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随即小心翼翼地抬了眼睛看向了独孤坚，满是希冀的样子，问：

　　“那有没有可能这样呢？胡汉的神都伙在一起，大家一起祭祀？”

　　“呵……”独孤坚冷笑了一声，但是看着沈留祯好看的五官，还有他那可爱的表情又恨不起来，冷直地说，“凭什么？我们自己的神明就挺好的，都祭祀？忙不过来，也不愿意！你们那什么老子孔子，对我们来说没用！”

　　沈留祯收回了目光，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啊……这就又绕回来了，没有一样的文化认同，又怎么可能祭祀一样的神明呢？对于打猎的人来说，孔子确实没有什么用处……除非大家都读书识字，都种地，穿一样的衣服，说一样的话，有一样的文化认同……”

　　他说着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愁苦地说道：

　　“可现在问题是胡汉之间矛盾这么深，那这文化认同又从哪儿生出来呢？不还是得祭祀一样的神明，想法才会接近吗？……想法接近了，才会愿意穿一样的衣服，过一样的节日，说一样的语言……哎，这就是个相辅相成的死循环啊，这循环总得先找到一个开始，才能推动得起来啊……”

　　沈留祯顿了顿，抬了一下自己宽大的袖子，又说：

　　“祭祀一样的神明这个事情就先放一放，我再想一想。

　　咱们就先讨论，都穿一样的衣服，说一样的语言这个事情。我的主张，是大家都说汉语，写汉字，穿汉人的衣服。你觉得呢？”

　　独孤坚一听，顿时就笑了，神态顿时自信且轻松了起来，他前倾了身子，扯了一下沈留祯宽大的袍袖，说道：

　　“说实话，你们这衣服穿起来，确实好看，跟仙儿似的，看着也华贵有身份，可是，活动起来不方便啊。都穿成这样，打仗能打的赢吗？不用我说，好多汉人还学着我们穿呢，你要是改啊，以后就别穿这套了，跟着我们穿就得了……”

　　沈留祯无语了，说道：

　　“汉人的衣制又不是仅仅这么一种，你看南边那些汉人打仗的时候穿什么？不都一样穿铠甲吗？再说了，你也说了，我这衣服，华贵好看，穿着还舒服，有什么不好呢？平时没事的时候你们也穿穿不好吗？”

第662章 她还有心情逛街？

　　“不好！要是女人穿你们的衣服我没意见，好看就行了，可是男人若是穿成这样，我们不答应，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像个妇人！谁要穿！”独孤又激动了，接着说道：

　　“你就是事多！好好的改什么改？大家爱穿什么就穿什么！”

　　说罢他就气哼哼地起了身，说道，“不说了，恕不奉陪，我走了！”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刘亲兵见状，叹了口气说道：

　　“……他都这么大反应，可见你要是跟其他鲜卑人这么提，估计直接就挨打了。我说郎君，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穿什么衣服都可以么。何必为了这些小事，给自己招恨呢？”

　　沈留祯转过头看了刘亲兵一眼，不由地摇了摇头，说道：

　　“看来，这头一项，就是掰开了揉碎了，告诉大家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这么做的好处和道理在哪儿。只有先有了要改变的意识，才能讨论怎么改啊。你看，连你都觉得是我多事……”

　　刘亲兵从沈留祯的话里听出了失望来，于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

　　“嗨……国家大事我也不懂，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沈留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

　　“不，今日这场谈话收获颇多，包括刘大哥你的想法，都让我看到了许多自己不曾想到过的困难。有困难，挨个解决就对了，就怕找不到症结在哪儿。”

　　他转过身看着刘亲兵，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眸光闪动，似有审视。说：

　　“我还是先给你讲一讲这些举措的必要性吧，至少你能听得进去，才能讲给那些鲜卑人听……”

　　刘亲兵见沈留祯神情认真，一个头两个大。说实话谁愿意听这些事情啊？

　　于是他揪着脸说：

　　“那什么……你还没吃早饭呢吧？我肚子都饿了，我去让厨房端饭来。”

　　沈留祯看出了他想逃避，于是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像是个极为讲道理的家长似的，面目和蔼循循善诱，但是绝不撒手，说道：

　　“可是我现在没胃口，不想吃饭，刘大哥，你就当陪我聊天了，咱们聊完了再吃。”

　　“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要聊你找个鲜卑人聊啊……”刘亲兵满脸的拒绝，却被沈留祯又按在了座位上。

　　“怎么没有关系呢。胡汉一家亲，这对于所有汉人来说，是天大的好处啊，怎么能跟你没有关系呢。你听我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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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快晌午了才停了下来，沈留祯认真又期待地问：

　　“我说得，你懂了吗？”

　　“懂了懂了……”刘亲兵连声应了，然后转着眼珠子给自己总结，说，“这就好比那个什么……两个人成了亲，必须得同吃同住，同进同出，说一样的话，才能真正变成一家人，才能过好日子。如果要是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就容易打架，日子过得谁也不舒服。”

　　沈留祯听闻，眼睛亮了一瞬，露出了颇为惊喜的神情，笑着说道：

　　“这个比喻妙啊！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此话诚不欺我。刘大哥，你这举例通俗易懂，留祯学到了。”

　　“哈哈哈哈……是吗？”刘亲兵笑着问，为能帮助到沈留祯，感到由衷的高兴。

　　可是他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室内一片安静。

　　紧接着，沈留祯的肚子也跟着叫了。

　　“等着，我去叫厨房送点吃的来！”刘亲兵立马从座位上爬了起来，说。

　　沈留祯却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跟掉了魂一样，再也没有刚才的精气神，往席位上一歪，说道：

　　“你吃吧，我心情不好，不想吃。”

　　“你肚子都叫了为什么不想吃啊？是不是病了？我去请郎中来。”刘亲兵说着就去摸沈留祯的额头。

　　沈留祯抬手将他的手臂给挡了开来，恹恹地说：

　　“我没病……对了，帮我问问，阿元这一上午都干什么呢。”

　　刘亲兵愣了一瞬，心想大概率两个孩子又吵架了，于是紧接着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过了没多时，他端着餐盘回来，上头放着一碗奶茶和点心，推到了沈留祯的面前，直直地看着他没说话。

　　沈留祯抬了眼皮子，瞬间感觉到了他的犹豫，眸光一闪，警惕地问：

　　“怎么了？”

　　“那个……谢元她吃罢早饭就出去了，说要去平城大街上逛逛。”

　　沈留祯听闻，心中的闷气又多了一分……他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伤心的一晚上没有睡好，谢元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早上神采奕奕的起来练功，还有心情逛街？！

　　沈留祯的眼睫毛抖了抖，觉得自己委屈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偏过了头，神情凄凉地问：

　　“她跟谁出去的？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要逛街也不叫我……”

　　刘亲兵眼见着眼角抽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什么……她也不是一个人，你放心，灵秀和克三德陪着她呢。”

　　沈留祯听闻，一双萎靡的桃花眼顿时抬了起来，闪着怒火的光亮，他偏过头打开手中的折扇了扇风，连带着深深呼吸，吞了好几口浊气，本来就显得稚嫩的脸，因为鼓着腮帮子，更像是一个小孩子。

　　可是这些都不管用，沈留祯气哼哼地起身，就大步往外头走，但是到了门口处又停了下来。

　　刘亲兵问：“要出去找她吗？”

　　沈留祯蓦得转过身，生气地说：“我是闲得没事做吗我找她？！”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随即又缓和了语气，冷冷地说：“我去书房写奏章，谁都不许打扰我！她来也不行！”

　　说罢就径直打开了房门出去了，因为怒气甩起来的宽大袖子一闪而过，消失在了门口。

　　刘亲兵只顾自地拿起了点心塞到了自己嘴里，摇了摇头，在心中腹诽：到底年轻啊，情情爱爱的，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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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元并不喜欢逛街，从小到大，她所有逛街的经历，都带着明确的目的——送信或者买东西。

　　可是魏国的情况与之前她所经历的都不同，她需要适应，需要了解，才能更好的对症下药。

　　至于对什么症？……自然是如何才能更快的，在魏国获取威信，站稳脚跟。

第663章 她是我的人

　　克三德比她早来魏国许多，对于魏国平城的布局和结构还是了解的，至少去哪儿逛，看什么是有着落的。

　　可是临出门前，灵秀找到了她，非要跟着出来。

　　谢元挨不过她的死磨硬泡，心想她一个舞姬，估计平时难得有出门的机会，想要跟着去玩很正常。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带着也便带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