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然后就渐渐地沉入了睡梦之中。
那一晚，她竟然出乎意料的，睡得无比的安心……
……
……
第二天，谢元依旧早起练功。她脸上有些灰烬落下来的烧伤，看着像是一个个麻点子，但是精神依旧很足。
昨天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情，南城失火烧了六间铺子才被救了回来，连带着步六孤珠云被人发现在暗门楼子门口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市坊间对于这些事情知道的不甚清楚，有许多的臆测和猜想，但是朝廷的圈子里头，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所以今天的早朝格外的重要，沈留祯肯定要去。
要去上朝起的就早，当然就没有时间跟谢元练武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阿元现在看他尤其的不顺眼，不愿意搭理他。
沈留祯路过院子，看着谢元练剑的背影时，默默地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然后一边走，一边用乖巧的声音跟谢元打招呼，说道：
“阿元，我去上朝了。”
果不其然，谢元没有理他。
沈留祯默默地收回了视线，暗自下了决心：惹了阿元不快，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个好结果，这样他才能在阿元这里多得些谅解。
到了朝堂上之后，诸位大臣都在等待陛下前来的时候，都很识趣的没有提昨天的事情。
因为只要提了，就是揭西部大人的面子，撕他的伤疤。大家最好都装作不知道，等西部大人私下里将那个石余仇正给处置了，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是他们不敢提，不代表别人不敢提……
当皇帝石余乌雷到了大殿之上时，很是默契地跟沈留祯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便怒气冲冲地将一叠奏章给扔到了地上，高声怒道：
“朕从未听过如此令人发指之事！！！”
朝堂上的众人一片寂静，有几个位高权重的鲜卑族老将奏章拾起了一两个，看了看里头的内容之后，都不由地看向了西部大人一眼，露出了讳莫如深，外加尴尬的神色。
西部大人一看大家都在看他，顿时脸色便红了，又急又怒，但是又不敢在大殿上发作，不一会儿一张脸已经成了黑色。
这个时候，沈留祯装作好奇的样子，出列上前，一拱衣袖，天真地问：
“不知陛下，因为何事震怒？”
第732章 他为什么敢这么大胆？
皇帝在御座旁焦躁地走动，说道：
“要不是南城那场大火，朕还不知道还有暗门楼子这种地方！怎么！明面上的青楼已经不够你们逛了，非要暗地里头搞一个，草菅人命虐待女奴？！”
气质华贵的皇帝越说越急，他背着双手，偏过脸来用下巴指着西部大人，说道：
“西部大人家的小女儿遇险，朕本想调查清楚始末，狠狠地惩治真凶，替他出这么一口恶气，结果调查出来的东西，看得朕晚上都要做噩梦！”
他说罢长手一伸，指着地上的折子说道：
“都看看，都看看上头写了些什么！！开开眼界！”
皇帝这么说了，其他大臣连忙上前，将那些奏章都拾了起来，轮番传阅。
西部大人也黑着一张脸，硬着头皮跟大家一起看。
他们在下头看着，皇帝就在上头说道：
“他石余仇正不过是一个在野的贵族，祖上跟皇家拉扯了些关系，就敢公然在南城抢夺人的家产，抢掠良家妇女，私设妓院！人家不愿意卖的，就强逼着人签契约。
……他为什么敢这么大胆，为何让他横行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上报让朕知道？！难道你们觉得此事很是寻常，无关紧要吗？！”
沈留祯用目光清亮的挑花眼扫视着众人，见殿上的文武大臣们都低下了头，眼神交流间心思流转，所思所想几乎全写在了脸上。
鲜卑贵族们当然不在乎，觉得此事很是寻常，他们本来就是一路从草原抢到了中原，一路上抢掠着过来的，如此行事只不过是传统罢了，谁没有份儿，谁又有资格指责谁？
而汉人文臣们，则是用一副心知肚明又看热闹的态度时不时偷瞄对面一眼，然后在脸上闪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来。
皇帝扫视了一圈台下，突然爆喝道：
“朕告诉你们！不要以为街上那些子民都是无主的牛羊草地，可以任由谁来祸害抢夺！那都是朕的财产！是朕的东西！”
他语气十分严厉，怒气几乎可以掀翻了大殿的房顶，配合着这些话，如同当头棒喝，吓得大家一个激灵。
各位正在心惊，就听皇帝又缓和了些语气，愤愤地说道：
“各位与朕共治天下，共享税收。也可以说那是我们所有人共有的东西！那是谁家的私产吗？那是任谁都能上来薅一把的吗？！
只要朕没有赐到你们院子里头，那就都是朕的财产，是大家的财产！如果人人都将街上的东西据为己有，划到自己院子里头，谁来交税？如果人人都肆意虐杀人口，还有人种田吗？！！
你们看看外头那些荒凉的土地，要是都耕种了，朕怎么会没有充足的粮草打仗？！恐怕现在整个天下早就是我们鲜卑人的了！
都是因为没有人口！！
朕为何要下令北部草原的胡人内迁！因为没有人口！！……人口短缺到这个地步，朕一边殚精竭虑的想办法增加人口，你们一边纵容着那些毫无贡献的废物们掳掠良家妇女，虐杀女人？！！”
众臣被骂的灰头土脸，都不敢吭声。
这个时候沈留祯说道：
“陛下所言句句精辟入理，是臣等目光浅薄，没有尽到替陛下分忧的臣子责任。这件事情，臣恳请一定要严惩凶犯，以示效尤。
而且，要严查那些暗门私妓，将那些人口都放出去，妥善安置，禁止私人开设妓院，严格控制私人豢养的姬妾奴仆的数量。”
他说完了之后，对面的鲜卑贵族们脸上都有些不情愿，可是碍于陛下在气头上，将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
西部大人出声反对时，那声音都比往日温柔小意了许多，说道：
“这个……这个限制私人豢养的姬妾奴仆数量就不需要了吧，私人妓院倒是可以禁止。”
沈留祯立马面带诚恳的回答道：
“哎~此言差矣……这若不控制人数，那结果便是将妓院开到自己家里头罢了，请了人来家里做客，那一套残暴不仁的手段还不是照样用？
经过这石余仇正的事情……西部大人想一想，为何他们如此频繁的强抢买卖姬妾？还不是因为这人命经不住他们这般祸祸。
如果任由此风气盛行，那女子们上街，哪里还有安全可言，更别提那些姬妾死亡极惨，到时候不仅不安全，被绑了恐怕救都救不回来。
虽然说，咱们都是权贵，出入前呼后拥的，鲜有危险的时候。可是，敢这么做的，同样也是权贵，他们胆子也大，根本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万一碰上个不开眼的呢？谁家还没有个女眷，总不能让她们呆在家里不出门吧？你说是不是？”
西部大人心头一惊，眼睛不自然地向周围扫了一眼，见众人都露出了思索的模样，低着头，好像并没有人注意他，他这窘迫的黑脸才稍微好了一点。
他撇去了颜面受损的尴尬，想了想沈留祯说得话，却也反驳不出什么来。他家的女儿不就是被人当做南下牵过来的普通胡人家族，给抢了么？
幸亏女儿被及时救回来了……囚禁她的罪魁也都抓了。要不然如此奇耻大辱，非得屠了对方满门才算完！
沈留祯见西部大人不说话了，随即转身对着大殿上的皇帝乌雷说道：
“所以说，不仅仅要控制私人豢养姬妾的数量，还要定制律法，严禁私自杀害贱籍姬妾奴仆，若是不喜欢了卖了买新的就是，何必要杀人呢？”
皇帝乌雷听闻，脸上露出了微笑来，对着沈留祯说道：
“好！沈卿所言，深得朕心！以后律法成形，有生死矛盾通通报官府处理！谁也不得私自杀人。这里又不是草原看天吃饭，一片草地只能养那么些牛羊，人多了就没吃的了……”
皇帝说着说着，又苦口婆心地强调道：
“这里是中原！人口多了才能多粮食多布匹，各位才能多享受！这话说起来谁都明白，可是碰到具体事情上，怎么就一根筋的还按照旧习惯来！”
皇帝说到此处，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强调过移风易俗的事情来了，眼神一瞄，指着末尾的一个鲜卑大臣说道：
“那是谁？！！不是说了上朝统一穿汉制官服！你怎么回事？！要造反吗？！”
第733章 今日配合的不错
那名武官本来畏畏缩缩地躲在后头，一听这个话连忙跑了出来，往地上一跪，说道：
“陛下！臣是中军西部大营都统，中郎将贺兰蛮真，臣绝对没有违逆陛下的意思，只是今日本来该是北部大营的都统上朝轮值，可是他吃坏了东西一直拉稀，只好临时通知我来补上，时间太紧了，臣没有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贺兰蛮真肩膀很宽，往地上一跪，显得身子的底盘很低，有些矮壮，头也小，但是一看就是有蛮力的样子。
如此的身量，态度却极其的谦恭，看起来很是有一股子反差感。
皇帝听闻，怒气顿时消了许多，声音转而温和了许多，扬声说道：
“起来吧，老规矩，下了朝，往户部交一匹绢做罚。”
“是。”贺兰蛮真应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低着头藏在了末尾的人群中。
大殿中有短暂的安静……
皇帝乌雷问：
“刚刚说到哪儿了？……要是没有异议，就按照沈侍中说得办，廷尉府抓紧时间拟出个律法条陈出来。”
鲜卑部族的南部大人是个胖子，朝中他府上的姬妾最多，这个时候突然鼓起了勇气出来问道：
“这个……限制姬妾的人数，臣倒是不反对，可是这人数多少……是不是得商议商议？”
沈留祯立马微笑着接话道：
“这是自然……俗话说，白衣无一妾，大户可三妻。这数量自然是跟身份和地位挂钩的，绝不会委屈了各位大人。毕竟我府上也养了许多，请诸位放心……定好了，到时候呈给各位大人传阅，一切都好商量。”
之后，他们又零零散散的议了些其他的事情，朝臣汇报了北边的边境情况，还有石窟的建造进程、还有一些难题。
到了这些事情上，沈留祯便鲜少开口，一副在一旁当柱子的模样。
有的人就不由地在心中腹诽，这个家伙真是光是捡着陛下想听的话说，讨巧又有极致，当真是显得他有用处。
还有一些敏锐的人，自是有些怀疑，恐怕沈留祯今日上朝来，本身就是拿着西部大人女儿被强抢卖了的事情说事，趁机削减他们鲜卑人的特权。
可是怀疑归怀疑，又能有什么办法……
西部大人自家摊上了这么大一个事情，连陛下都说了，是替他出气的。他们要是拦着，显得不将西部大人的冤屈放在心上。
西部大人没有理由阻拦，他们就更没有了……陛下教训的又在理上，反对都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么又耗费了许多时间，将要退朝的时候，坐在御座上的皇帝乌雷，轻吐了一口气，用轻便的语气说道：
“南朝送来了国书，说要跟我魏国签订十年和平之约，这是好事，没什么好商量的，就是人家指名道姓的要见谢元谢将军。”
朝中人一听，纷纷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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