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沈留祯一步步地走了过去,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抓过了旁边的烛台,将上头的蜡烛一拔,就朝着保太后的脸扎了过去。
烛台的针戳到坚硬的骨头,有些戳不动,他便换成双手,用尽全力扎了过去!
血肉被刺破的闷响,伴随着乱飞的血肉,沈留祯疯了一样一边乱扎,一边说道:
“去死!去死!你们算什么东西?!狗屁都不是!愚蠢!贪婪!自私!蝼蚁都不如,永远都在坏事!……世上为什么要有你们这种人?!去死!!去死!!”
沈留祯恨地癫狂,每扎一下都充满了无边的恨意,即便是用烛台上那么细的站针,沈留祯停手的时候,也将保太后的脸戳的稀烂。
他没了力气,只觉得脸上都是血点子,还带着保太后未凉的体温,黏腻在脸上令人恶心。
他伸手抹了两下脸,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刚好一个婢女要进来,就看见沈留祯一身白衣,垂着肩膀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儿,昏暗的灯光下,全身都是血,而他身后保太后的脸和脖子都已经烂成了一团血肉。
“啊!!!!”婢女吓得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便晕了过去。
正在跟太医商量对策的谢元听见了动静,转头没有看见沈留祯,便连忙朝着声音处奔了出去。
刚出门,就看见沈留祯满身血迹的站在回廊下头,看不清面目。
谢元心惊至极,脚下一下子顿住了,她红着眼眶轻声唤道:
“留祯。”
沈留祯身子晃了晃,发出了哽咽的声音,似乎在哭。然后便倒了下去。
“留祯!”谢元连忙跑过去接住了他……
……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被谢元抱在臂弯里的沈留祯,正由太医把脉。
听见了这一声喊猛地睁开了眼,便看见皇帝动了,他连忙跑到到了床榻前,高兴地说道:
“陛下,你醒了!我以为你要死了,太好了!”
皇帝乌雷对着沈留祯虚弱地笑了笑,问:
“你怎么满身都是血?”
声音轻的像猫一样。
沈留祯握着他的手,不回答。
皇帝的目光从其他人的身上扫过,见太医的表情都很沉重,谢元也在隐忍着眼泪,他便明白了,艰涩地问太医道:
“朕……还有多少时间?”
太医们低着头,沉默不语。
正在高兴的沈留祯犹堕冰窟,抬头看着他们说:
“陛下不是已经醒了吗?!为什么不说话?!醒了养养不就好了吗?!”
“伤了肺腑,实在是……”
太医的话还没说完,沈留祯便打断了他,对着皇帝乌雷激动地说道:
“陛下,别听他们的,你一定会好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刀口罢了,你不知道我们阿元身上多少伤疤,她伤那么重都没事,你肯定也会没事的。”
皇帝乌雷收回了目光,皱着眉头望着虚空处,痛苦地喘了两息,随即轻声说道:
“留祯,趁着我还有口气,现在就出发去平城吧,路上我要是没了,不要声张,你和谢元,再加上恒嘉大哥,可以稳定大半个朝堂,帮着皇后和太子,一定不能让魏国再乱了。”
沈留祯听闻,顿时痛哭出声。
……
从太平郡到平城,需要五天的时间。
第一天,皇帝亲手写了诏书,盖了印章,安排好了他自己的后事。
第二天,他给皇后和石余恒嘉各留了一封信。
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已经烧得满面通红,彻底坐不起来了。
“留祯,我是个好皇帝吗?”皇帝乌雷喃喃地问。
这两日沈留祯一直强迫自己相信皇帝会没事,装作寻常一样,日日陪护在他的身旁。
听了这个话之后,他眨了眨眼睛,平静地说:
“陛下自然是个好皇帝。平叛,改革,打击柔然,现在南北太平,胡汉矛盾锐减,都是陛下的功绩。”
皇帝乌雷的脸上有一种超脱了的平静,过了一会儿声音嘶哑地说:
“可是,我纵容保太后母子太久了,害了许多人。”
沈留祯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咬着牙无声地流着眼泪,按着乌雷的手说道:
“那不是你的错。你又不是石头做的,你也有感情,只是他们不配!辜负了你。”
他顿了顿,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
“你看看我,你纵容我的地方更多,我怎么就没有做那些事?所以别想了,不是你的错。”
车驾还在行驶,马车微微地晃动着,车里皇帝躺着,旁边还跪着一个太医。
沈留祯跪坐在皇帝身旁,谢元在外头骑着马护驾而行。
“真像个诅咒……咳咳……是不是因为当初……祖父造的杀孽太多了,所以我们……都不能长命,还都是死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手上。”
沈留祯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就听皇帝接着轻声说道:
“再过几年,就可以将四部大人的官职撤了,以前部落时期的官职,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柔然的内乱如果出了结果,不管是谁当权一定要及时谈判,跟他们行商做交易互通有无……”
他说着,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来,哽咽地说:
“留祯,怎么办?还有这么多事情来不及做……一定要替我做下去啊,别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他语气中满是深沉的遗憾,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966章 我想说出来。
沈留祯看着乌雷的脸,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少年时,两个人牵着袖子从宫中逃了出来,两个人曾经许诺,他将自己的位置夺回来,许他一个前程似锦,位极人臣。
后来他登基之后,两个人又一起约定,用三十年的时间,继承景穆太子的遗志,化解胡汉矛盾,将这天地变个样子。
可是,谁曾想,老天爷并没有准备给他们三十年……
“乌雷!!”沈留祯崩溃了,双手抓着皇帝乌雷的手痛哭出声。
他这一声呼喊惊动了外头的人,谢元和独孤坚都一起跳进了马车里,太医连忙上前查看皇帝的气息。随即沉痛地摇了摇头,哭着说道:
“陛下……驾崩了。”
孤独坚不敢置信,连忙上去摸乌雷的脖子,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脉搏,最后整个人天塌了一样,跌坐在了旁边。
沈留祯抱着乌雷的手,哭得喘不上气了。
谢元看着皇帝安静躺着的脸庞,泪水奔涌而出,她一边无声地流泪,一边说道:
“留祯,别忘了陛下的嘱托,即便是哭,也得小声一些,现在还有两天的路程才到京城,要是走漏了风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的话刚刚说完,沈留祯便将声音憋了回去,他的身子无声的颤抖着。
因为强忍着的痛苦无处发泄,痛苦便似锤子似的在他的身体里头乱砸,比之刚才更加的难受。
终于,他身子一歪,便晕倒了过去。
……
……
仪仗队停在了路上,老太医守在筒子炉的旁边熬药,双眼发直。
一个仪仗队的侍卫从旁边经过,问道:
“刘太医,陛下的伤势好些了吗?”
老太医猛地从愣神中醒了过来,似乎才看见了他,说道:
“好多了好多了,已经换了药了。”
那侍卫听闻松了一口气,说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这几日我看我们独孤统领脸色不好,还以为要出大事了呢。”
老太医赶紧收回了目光,一边垫着厚布将药锅子端了下来,一边说:
“独孤统领那是累得,回头我给他开几个提神补气的药丸。”
“哦,能不能给我也开几个?”那侍卫高兴地问。
老太医不敢看他,将药倒进了碗里,说道:
“药不能随便吃……回去再说吧。”
侍卫一直看着他端着药碗往御驾马车处去,见他到了车驾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句:
“陛下,药来了。”
那名侍卫才收回了目光,回自己的住处休息去了。
小太监搀扶着老太医上了车驾,就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无声地抹眼泪。
而最里头躺着两个人,一个是皇帝乌雷的尸体,一个是沈留祯。
他们两个并排躺在一处,沈留祯一直抓着乌雷的手不松开。
谢元红着眼眶从太医的手里接过了药碗,咬了一下坚毅的唇,语气镇定地轻声说道:
“留祯,起来将药喝了。”
沈留祯的眼睛就看着马车的顶部,不动,也不吭声。
谢元只好对老太医说道:
“刘太医,辛苦了。你去后头休息吧,再有一天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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