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甭加慧
沈留祯也看向了乌雷,咧着嘴一笑,脸上的小酒窝深深,说:“嫡皇孙还是了解我,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讨好他才能知道陛下如何想的。得保证你能继承太子殿下的储君地位……”
乌雷突然打断他,暴怒地喊道:“我不需要!”
他气得胸口起伏,喘了两口气,一双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瞪着沈留祯说:
“你的脸呢?君子的骨气呢?!我用得着你委屈求全吗?你他娘的就是怕死!胆小鬼!!!”
沈留祯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郑重地说:“嫡皇孙,争一时的骨气,不如争最后的输赢,你若是能时刻记住自己的目标在哪儿,怎么还会在意路上的这些细枝末节?”
乌雷听闻,脸上暴怒的神色一下子小了,转而很快变成了悲伤和无助的模样,像是认不清沈留祯似的,一直看着他,眼神晃动。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陛下叫你去,问的什么?”
“他问你恨不恨他,我说你没有怨言是假的,但是绝对不是恨。”沈留祯很快地说。
乌雷皱了皱眉头,眼泪又往下流,说:
“他要是真的在乎我恨不恨,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查一查父王的死因,那个太监……他一直跟我父王有仇,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可能?我白天见父王还好好的,晚上突然就去了?……我父王啊……他从小什么大事没遇见过,他没有那么脆弱。听了陛下两句训斥,就能……”
乌雷急于说服沈留祯,欠了身子,凑到他的跟前,追着他的眼睛说话,说道最后,心中痛苦难当,再也说不下去,闭了闭眼睛,又靠了回去。
沈留祯想起来了东宫里的那沾了血迹的书,他思忖自己如果现在说,恐怕像是在替宗爱开脱,会让乌雷更加的伤心逆反。于是说道:
“陛下对宗爱的确太过信任了。宗爱毕竟救过陛下的命,而且常年在陛下征战的过程中侍奉在左右,正所谓同甘共苦……若论信任,恐怕你跟太子殿下加一块,都没有他得陛下的信任。
所以,陛下从来没有怀疑过太子的死因,只觉得是自己太过于严厉,害得太子殿下伤心去了。他这次找草民去问你的心思,还是想求个心安罢了。”
沈留祯顿了顿,为了不让他继续再跟陛下拧着来,又说:
“陛下失去了儿子,你失去了父亲,你们谁也不会好受。我今日去看,感觉陛下老了好几岁。”
乌雷听闻,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服气的“哼”声,但是眼泪却也跟着流了下来。
……
又一日深夜,皇帝突然从梦中惊醒,口中喊着天真的名字。
守夜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去叫常侍宗爱去了。
石余佛狸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一直想着梦里的情境,半晌都没有回魂。
等宗爱衣衫不整地跑来,连忙问道:“陛下做噩梦了?快点灯,都点起来,亮一些。”
石余佛狸这才缓过了神来,喃喃自语地说道:“朕梦见天真跟我说话了,他年纪太小了,才五六岁,说话的声音也小,仰着头看着我笑,说的什么始终听不清。”
宗爱一听,心里头瞬间“咯噔”了一下,不敢搭话了。
像是映照他心中的忐忑似的,石余佛狸那一双凌厉且威严的眼睛看向了宗爱,微微眯起了眼睛,问道:
“太子的信呢?……还没有找到?”
宗爱躬了身子说道:“……回陛下,已经将库房翻了一半了,估计再过两日,就能找着了。”
宗爱额头的汗都快掉下来了。他以为,皇帝会渐渐地忘了这件事情……
他不敢将那封信给皇帝看。因为皇帝现在后悔了,后悔训斥了太子。
他跟在皇帝身边那么久,太知道他的性情了,如果照现在的趋势,如果让皇帝看见了那封信,受了感动,就会立马将他拉去砍了。
虽然他当时说的没错,太子的信确实写的都是些琐碎小事,但是所谓“诉苦”,他心里知道……那信给做父亲的皇帝看,绝不会是那种结论。
所以,他早在皇帝第一次说要看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将信给毁了。
果然,皇帝听闻之后,直接抓着旁边一个硬枕朝着宗爱甩了过去,“砰”地一声将他砸倒在地,怒道:
“连封信都找不到!朕要你何用!!”
宗爱被砸,身上的痛,和心理上死亡将至的恐惧一起涌了上来,吓得他浑身发抖,匍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滚去找啊!”皇帝骂道。
宗爱挣扎着爬了起来,连忙跑了。
出门寝殿的门,他抬头看着漆黑夜幕上的弯月,只觉得那是一柄雪亮的弯刀,就要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于是浑身战栗不止。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止住了颤抖,扭过头看向了寝殿之中,眼神中闪过了一片疯狂的亮光。
当夜,他返回了皇帝熟睡的寝殿之中。
这几日皇帝因为无法安眠,晚上燃了助眠的熏香,因此一直警觉的石余佛狸并没有丝毫的察觉。
等宗爱持着刀,冰凉的刀刃抹断了他的脖子时,他陡然睁大了眼睛,在朦朦的黑暗中,看见了宗爱熟悉的身影。
那个多年以前救过自己一命的人,一个无足轻重,连武功都不会的阉人,就立在自己的床榻前头,举着弑君的刀刃。
石余佛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代战神,一个帝王,所到之处,敌人皆闻风丧胆,竟然会这么窝囊的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手里。
这太荒谬了……
他捂着脖子,暴怒地抬起手来掐住了宗爱的脖子,可是喷涌而出的血迅速的带走了他的力气和意识……就此没入了黑暗之中。
第136章 出宫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留祯进了宫,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似乎往天崩地裂的方向发展去了。
据说当夜陛下突然急病,危机之中,急召了石余鲜卑的族老,也就是合安的爹进了宫。下旨将帝位传位给一个从来都没有上过朝堂,听过政事的小儿子,石余无。
要不是有这么个圣旨出来,他根本就不曾知道,皇帝石余佛狸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这也就罢了,族老摄政,宗爱领大司马、太师?
这明显一夜之间,大魏的朝廷,被鲜卑族老和宗爱两个人瓜分干净了。
说陛下是急病而死?急病而死之计,直接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让给了别人?
只要不是个傻子,就没有人信。
沈留祯头一个念头就是,这真的完了……乌雷怎么办?
他步履匆匆地赶到了东宫,见东宫已经被围。沈留祯带着笑脸凑到了那负责的侍卫跟前,笑着说道: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人是个鲜卑人,但也是经常走巴结宗爱那条路子的,他们两个也因着宗爱的缘故,见过两回。
他知道沈留祯跟宗爱的关系好,于是也捎带着给两分薄面,于是说道:
“圣旨已经下了,新帝即位。这东宫里的闲人自然得搬出去,我们奉了大司马的命令,要请嫡皇孙出去。”
沈留祯一听,连忙接了话说道:“没事,我去请,我去请,这事情立马就能办成……”说着就绕过了他们的人,往东宫里头进。
那人眼神稍有犹豫,但是看着他进去,倒也没有阻拦。
沈留祯一跨过大门,就顺着道儿一路小跑,生怕自己跑的慢了,再生了什么变故。
果然,他将将冲进了院子,就见乌雷一脸的决然,手里拿着匕首,到处找地方藏。
沈留祯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他想着的是报仇,没有直接气得抹脖子。
“嫡皇孙,你要干什么去?”沈留祯气喘吁吁地走到了乌雷的身边,语气平静地问。
乌雷满面的寒霜,最终还是将匕首插在了后腰上,他看着沈留祯,冷冷地说:
“这下你死心了,我当不了皇帝了,再也没有什么以后,我只想报仇杀了宗爱,别拦着我。”
说着他就一把推开了沈留祯,往外头去。
沈留祯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这一番又是疾跑,跑的腿脚发软。被乌雷这么使劲一推,直接狼狈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连忙对着院子里头那些小太监和宫女喊:
“快快!……你们要是不想跟着陪葬,就赶紧拦着他呀!”
那些人本来都乌雷仰着忠心耿耿的人,本来是一点不敢违逆嫡皇孙的,但是此时一听沈留祯的话,顿时醒悟过来这是性命攸关,连忙一股脑的上前,挡住了乌雷的路,说道:
“嫡皇孙三思!”
“都给我起开,要不然我杀了你们!”乌雷将匕首拔了出来,指着人一顿乱划,吓得他们离得老远,不敢靠近,眼见着就拦不住了。
沈留祯此时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
“要报仇也是我替你去,我能近得了宗爱的身,你能吗?!”
此话一出,乌雷顿时像是被点了穴位似的定在了那里,然后猛然转过了身,看着沈留祯,双眼通红,有些怀疑地问:
“你肯去吗?”
沈留祯直接上前去,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匕首,说道:
“我一定会帮你做成这件事情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先跟着我出宫去。在这里太危险了,你也不想还没看见宗爱先死,自己就急病而死了吧?”
乌雷本来不想活了,想要在临死前拼一次,能将那个宗爱弄死,他就算是不吃亏。
可是他心里头清楚,宗爱定然会防着他,恐怕还没有靠近,身上的匕首就会被搜走。
如今沈留祯说,他要去替他杀宗爱……
这就不一样了,沈留祯一直跟宗爱关系走得近,若是他能突然下手发难,宗爱一定想不到。这成功的机会就大了!
这是个有希望看到的结果,他当然想活着看一看。
乌雷不再说话,带着人,跟沈留祯一起出了东宫。
到了门口,那负责围着的侍卫拦住了他们,看着后头那些宫人背着的包裹说道:
“人可以走,东西都得留下。”
服侍嫡皇孙的小太监急道:“这都是我们嫡皇孙的衣服,还有当初陛下太子赏下来的东西,这还没有拿完呢!”
“不能带就是不能带,东宫的财物,如今都属于当今的新帝了!”侍卫瞪了眼睛。
乌雷看着对面那个与他同是一族的鲜卑人,愤恨委屈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
这是他头一次感受了丧家犬的滋味。
父王没了,皇祖父也没了,他在旁人眼睛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沈留祯连忙劝乌雷说:“穿的用的我那里都有,没事,都放下吧,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乌雷转过身看了看身后东宫的景色,他从小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如今,这个地方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乌雷眼睛里有了与他年纪不相符萧索和洒脱,淡淡地说了一句:“都扔了吧。”然后便转身大步离开。
沈留祯松了口气,连忙对着那个侍卫笑了笑,小跑着跟了上去。
上一篇:全家流放!锦鲤娇娘种田带飞全家
下一篇:这个皇后不太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