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柠柚
颜鸢在原地松了口气。
楚凌沉坐在床榻上:“过来吧。”
他的声音轻缓,似乎方才的那口戾气消退不少,他好像又不生气了。
颜鸢便磨磨蹭蹭地又走到了床边。
楚凌沉淡道:“坐。”
颜鸢乖乖落座,抬起头看着楚凌沉。
楚凌沉道:“还饿么?”
颜鸢摇摇头。
她心中焦虑万分,早就忘了饥饿的感觉。
楚凌沉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又带了淡淡的嘲讽:“怕了?”
颜鸢犹豫着点了点头。
她当然害怕。
怕时间不够。
御书房里文书不少,要统统看一遍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颜鸢心里着急,便越发觉得楚凌沉这狗东西的流程是不是走得有些过慢了。
这局面和阮竹说的不一样啊!
阮竹说场面必定十分混乱,急躁不堪,必定会扯碎一些衣裳,咬出一些痕迹……她原本做好了逼自己不动粗默默配合的打算的,可眼下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楚凌沉似乎没有进一步的打算,而是在恶意捉弄她。
这也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情。
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完流程?
眼见颜鸢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碎的汗珠,楚凌沉沉默了片刻道:“既然皇后……”
他的话音未落,却见到颜鸢忽然眨了眨眼。
他还来不及反应,颜鸢的手已经触碰到了他衣衫上的系扣,而后指尖翻飞,系扣便散落了开来。
……有些松啊。
颜鸢心里闪过凌乱的念头。
“颜……”
楚凌沉大惊失色。
他想要撤离,却为时已晚。
颜鸢的胳膊已经挽上了他的脖颈,下一瞬间她的身体便贴上了他的,柔软的触觉便在他的胸口泛滥了开来,而后攻守异形,他就被颜鸢压在了身下。
楚凌沉的呼吸陡然急促:“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走了神。
因为这一刻他又闻见了那股寒凛的香气。
香气是从颜鸢的衣裳上传出来,香气的主人此客居高临下,眼睫几乎要触碰到楚凌沉的鼻尖。
“陛下放心,臣妾之前学过一些的。”
说着她便低下了头,专心去解楚凌沉剩下的衣扣,横竖都是这些道工序,谁来做应该相差无几。
楚凌沉终于回过神来,他的眼里闪过愤懑的光:“放肆!”
颜鸢抬起头,目光中噙着疑惑。
楚凌沉被她束缚着,胸口上下起伏,眼睛已经成了血红色,显然是恼羞成怒了。
颜鸢:“……”
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颜鸢再看不懂,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他既没那个意思,她当然也可以。
只是眼下的姿势有些尴尬,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保持着原来的跪伏在他身上,任由三千发丝垂挂在他的身侧。
“下去。”
楚凌沉冷漠的声音。
颜鸢便乖顺从他身上爬了下来,跪坐在床上。
“躺下。”
颜鸢犹豫了片刻,便在他的身旁躺倒。
她在躺倒之前偷眼看了一眼红烛,心里盘算着药粉生效的时间,他眼下并不想要走流程,是不是还需要别的方法帮他尽快入眠呢?
颜鸢心中思绪万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楚凌沉终于平复了呼吸,再望向颜鸢,自然而然地把她的表情看作了羞耻带来的绝望。
“孤……”
嘲讽的话忽然堵在了喉咙口。
楚凌沉冷漠地移开了视线,生硬道:“孤今日不便。”
颜鸢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说的不便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也并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他既然不便那就不便吧。
只不过……
颜鸢想了想,小声问:“臣妾不侍寝了,要回望舒宫吗?”
她的声音小小的,透着不安的软弱。
楚凌沉神色一滞,呼吸停顿了片刻,才淡道:“不必。”
如此回去,这个愚蠢的东西怕是又要卷入流言中。
他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伸手一拉,轻纱的帐帘便一泻而下,把烛光搁在了外面。
“睡吧。”
“……哦。”
楚凌沉闭上了眼睛。
颜鸢自然不敢多动,唯恐自己打扰了皇帝陛下的睡意。
尘娘的药并非安神的,而是通过扰乱心神的药性,药量合适的话,可以使得原本就睡着了的人陷入梦魇,几个时辰内无法彻底转醒。
可如果那个人本来就没有睡着,就不好办了。
颜鸢一边提醒着自己不要睡过去,一边仔细听着楚凌沉的呼吸,判断他的入睡程度。
时间一丝丝流走。
楚凌沉的呼吸从慢变快,又由慢变得平稳,听起来像是陷入了熟睡的模样。
但是颜鸢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她在见薄营混迹了三年,自然分得清沉眠的人与装睡的人呼吸是不一样的。
自然入睡的人呼吸轻缓绵长,前端轻缓尾音拖重,而装睡的人可以装出均匀的呼吸,却绝对装不出这等同一次呼吸里的轻缓之分,否则片刻之内就要喘不上气了。
而这狗皇帝,很显然是在装睡。
这可怎么办?
颜鸢皱起眉头。
今夜是初一,过了今夜,就要等十五了。
她想了想道:“陛下,要不然……臣妾给您讲个故事吧?”
……
楚凌沉当然不能睁开眼睛说不要,理论上他已经“睡着”了。
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颜鸢坐在床边,略加思索,轻声开了腔:
“晏国的西北边部落,有一个小寨子,传说那个寨子是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颜鸢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怕楚凌沉记性太好,还记得雪原之中那个叫宁白的小将的声音,因此特地放缓了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尽量柔和些,也更催眠一些。
“那个寨子地处偏僻,寨民长居峭壁之上,每隔三个月就会派人到山下的城镇上以货易货,用一些兽皮和草药交换一些陶器与谷物。商贩们与他们打交道久了,发现寨民连孩童的玩具都置换了,却从不换点胭脂水粉,发梳发簪,甚至是衣裳。”
“于是有商贩为了找寻新商机,买通了一个寨民,躲在他的背筐里头潜入了那个寨子,却发现满寨上下皆为男子,路边虽有嬉闹的女童,但是……”
“全寨上下没有半个女人。”
……
楚凌沉的呼吸一顿,很快就恢复了绵长。
颜鸢知道他是把故事听进去了,无声地笑了。
……
“越是山野之地,女子越是被争抢的粮草,没有成年的女人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从山下绑架女人,产下孩子后拘禁或者杀害。”
“商贩逃下山去,把所见告知了当地的府衙。府衙派出暗探,连夜潜入了寨子……但是暗探们搜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搜到任何尸体,倒是一位误踩了兽夹的暗探,被一位身怀六甲的少女所救。”
“府衙命他留在少女家养伤,待少女生下腹中胎儿,再看看如何。就这样他在少女家中待了三月,终于等来了少女临盆之日。”
……
颜鸢停顿了片刻,悄悄偷眼看了一眼楚凌沉。
他皱着眉头,呼吸变得长短不匀。
她知道,此刻他才是真正快要入眠了,可偏偏又被她的故事吸引,所以无法假装平稳呼吸。
颜鸢勾起嘴角,话锋一转,悄然换了故事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