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柠柚
或是为楚凌沉。
亦或是因为那些早已死去的人。
吻是何时绵延的,颜鸢也记不太清了。
明明前一刻她还在气急败坏,后一刻她被楚凌沉圈在了怀里,被动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从身到心都是一片黏腻纠缠。
算了。
颜鸢闭上了眼睛丧气想。
事已至此,最坏……
也不过是长埋在这雪原的夜晚。
……
然而太阳终将升起。
颜鸢醒得最早,独自走到山洞口。
昨夜的混乱已经平息,外头旭日东升,橙红色的光芒洒落在洞前,远处的山野尽数覆盖上了皑皑的白雪。
景色虽美,但抵不住饥肠辘辘。
山洞里的两人,一个不会武一个受了伤,觅食的任务自然只能落到了她的头上。
颜鸢独自背上弓箭,沿着森林的树丛慢慢搜寻。
她想要找一些鸟雀或者是兔子什么的,可惜走出去了不少工夫却仍然一无所获,就在她打算空手而归时,前方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马蹄声。
糟了!
颜鸢万万没有想到,已经过去一个晚上,灰骑居然没有把暗杀者们全部引开。
她匆匆匆匆忙忙躲进了灌木丛中,透过层层树叶屏息等待。
果然片刻之后,有人纵马靠近了她所在的地方,那些人在她附近徘徊了许久,眼看着就要发现她的所在——
忽然间,口哨声又响了起来。
“追!”
暗杀者们调转马头。
马蹄踏着飞雪朝着远方奔去。
颜鸢不敢轻易走出灌木丛,又在原地蛰伏了片刻,才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
正当她打算起身之时,一支长矛穿透灌木,几乎就要刺上她的额头。
“出来。”
懒洋洋的声音,在灌木的另一边响起。
第157章 我本名颜鸢
长枪的枪头距离颜鸢的眼睛只有半寸的距离。
颜鸢全身的冷汗都要出来了。
她躲在暗处,透过层层灌木丛,只见灌木丛外有人傲然而立,发间一根红色的发带在一片皑皑白雪之间亮得刺眼。
颜鸢呆呆看着那一抹颜色,心跳骤停。
那是——!
僵持间,那人的长枪又逼近了分毫:“怎么,还要小爷亲自请你出来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
颜鸢忽然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阵抽痛。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见这声音了,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缓缓地站起了身。
雪光之中,她和那人四目相对。
彼此的呼吸都停住了。
“你……”
长枪落到了地上。
秦见岳呆呆看着眼前狼狈的身影,艰难挤出不敢置信的声音:“……小白?”
颜鸢眨了眨眼。
她只觉得眼眶发痛,喉咙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下一刻秦见岳整个身体向她扑来:“小白!”
他像是猛兽扑食般倾轧而来,颜鸢如今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踉跄了几步就被他扑倒在了雪地上。
秦见岳还在叠声吼她:
“你死哪去了!”
“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爷爷雪山里找了你三年你不知道吗?!”
“我……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是如何过的。
没有火就吃生的,生了疮就用刀剜掉。
他在雪原反反复复翻找,一边带着希望,一边却一次次地数着绝望,找到的故人也未必是完整的,同一个人可能需要拼凑好几次才能有一具完整的尸身,好让他带去春暖花开的地方安葬。
他反反复复寻找着,绝望着,孤独着,渐渐希望反而成为了对他最大的凌迟。
到最后,只剩下了季斐和宁白。
他几乎要把雪原翻遍,却仍找不到他们。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算错了数,到底有没有拼凑错尸身。
会不会有人被遗漏了。
会不会有人已经落葬,却连个身份都没有?
接连数月一无所获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挖开那些坟墓,把每一根骨头都拆了重新整理,不论是希望还是绝望,都让它落定。
可最终还是没有。
找不到,终归是好事。
更何况是这个杀千刀的畜生!
他居然还有胆子进雪原!
秦见岳把颜鸢压在身下,狠狠揉进怀里,抱了半天还不解气,他就咬着牙一拳打在了颜鸢的肩膀上。
不巧打中了魁羽营的旧伤。
颜鸢痛得差点昏厥过去,整张脸都没有了血色。
秦见岳终于发现了异样,松开了颜鸢喘息:“你……受伤了?”
颜鸢红着眼睛摇摇头,轻道:“没有。”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吃力道:“我……我没有故意躲藏,我受了重伤,之前一直在养伤……”
秦见岳看着颜鸢的脸。
她确实比他记忆中要苍白了许多,方才他抱着他时,发现她的手臂也比从前纤细了许多,好像没有什么力气。
颜鸢还在低声解释:“我虽没有办法入雪原,但每隔半年都会差人去雪原寻找,只是……”
只是一无所获。
倒是陆陆续续找到一些暗杀者的尸体,但是见薄营的人却是半片袖子都没有找到,就好像他们从未踏足过雪原一般。
秦见岳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听完颜鸢的诉说,低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道:“因为我清理了痕迹。”
折返雪原的第一件事,就是顺着打斗过的蛛丝马迹寻找同袍,不论找没找到,都会第一时间清理掉痕迹,防止被有心人追踪。
后来发现林中不止一拨人在搜寻,他便清理得越发小心了,得了空他就顺道伪造一些线索,把那些人引到南辕北辙的地方去。
秦见岳道:“有我在那帮废物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带他们兜了三年圈子。”
颜鸢:“……”
秦见岳默默移开视线。
颜鸢:“…………”
时至今日,颜鸢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不论是定北侯府还是楚凌沉,派人进雪原八百回都是一无所获。
全拜这个夯货所赐!
她咬牙道:“闪开。”
秦见岳理亏,默默松开手。
打猎是打不成了。
颜鸢掸落身上的雪,揉着酸痛的肩膀往山洞走。
秦见岳捡起雪上的长枪,垂头耷耳地跟在颜鸢的后面。
一路上他眯着眼睛看颜鸢。
他刚才就觉得宁白这身衣服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的奇怪,现在看他衬着皑皑白雪,却越显得那身浅色的衣裳轻软精细。
这是发达了?
秦见岳揉着鼻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