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柠柚
他确实差点忘了,自己进雪原是要保护几个“贵人”,带着他们安全地穿越雪原。
现在看来,贵人应该指的是宁白?
确切说,是定北侯府家的千金。
以及那个不说话的男人?
“我也去。”
颜鸢主动请缨。
秦见岳行事向来不大靠谱,若是碰上追兵,难保他会先挟私报复,做些没有意义的恶劣行径,她必须亲自看着才能放心。
颜鸢重新带着秦见岳走出山洞。
一路上秦见岳闷声不响跟在她的身后,灼热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脊背。
颜鸢只觉得脊背快要烧起来了。
她无奈停下脚步回过头:“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秦见岳依然是满脸疑窦:“小白,你真是女孩子?”
颜鸢叹息:“是。”
秦见岳眨眨眼:“有凭证吗?”
颜鸢:“……”
颜鸢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了秦见岳的下巴上。
猎物还没打到,颜鸢本来并不想要浪费体力,但眼下这种情况她实在忍不住,不揍不行了。
秦见岳挨了揍,摸着下巴满脸委屈。
他现在终于有些信了。
宁白的手腕纤细,手指上的皮肉纤细柔滑,确实是个女孩子的模样。
真是活见鬼了。
秦见岳低着头小声嘀咕。
颜鸢:“……”
颜鸢无奈揉了揉眉心道:“别闹了,我们还要快点找点猎物。”
魁羽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眼下当务之急是快点找些吃的。
当年她和楚凌沉两个人,也不过是打了点鸟雀,勉强没有饿死而已,现在有四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足够多的猎物……
颜鸢心中忧愁。
秦见岳揉着下巴拦住了她的去路。
颜鸢:?
秦见岳道:“不用去打猎。”
颜鸢:“为何?”
秦见岳道:“我在雪原各处都埋了东西,只要花点时间找到标记就行。”
颜鸢愣道:“啊?”
她一时间没听懂秦见岳的话,不理解“埋了东西”是什么意思。
秦见岳已经像一只猴子一样窜到了最高的树上。
他极目远眺,大约是在判断方向,而后他领着颜鸢一路向前,弯弯绕绕到了一处断崖之下,用长枪当铲子,抛开土层,露出了深埋在雪堆和冰土之下东西。
一只……羚羊?
颜鸢目瞪口呆。
她从未在雪原里见过羚羊啊!
秦见岳一脸得意:“雪原的山坳稍微暖和一些,会有羚羊出没。”
颜鸢更加疑惑:“可这里也不是山坳……”
秦见岳道:“羚羊每年的夏天会走出山坳,到雪落时才会回去,所以我就趁着初雪的时候猎杀了一批,埋在雪原各处。”
雪原之上也有冬夏之分,真正的隆冬来临时,他便是靠着这些食物能够安然过冬,继续寻找同袍。
颜鸢看着地上冰冻的羚羊,一时间说不出心上是什么滋味。
有些震惊,更多的是心酸。
当然这点心酸,其实并没有维持多久。
她与秦见岳一同扛着羚羊回到了山洞。
她用匕首一片片割下羚羊肉,最后用树枝穿起一串串的羊肉串,放在火上炙烤,没过一会儿,羊肉上滋滋冒出油来,肉香四溢。
这时秦见岳从怀里掏出了盐和香料。
颜鸢:“……”
仅剩的心酸,消失得干干净净。
……
四人饱餐一顿,重新启程深入雪原。
有了秦见岳,雪原之行开始变得容易起来。
秦见岳熟悉雪原中的每一处地形,知道哪条道是最省力的,还能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制作出许多诡异但是却有用的小玩意儿,最主要的是有他在,食物从来不是难题。
他们慢慢朝着雪原的深处行进,一开始还会遇到魁羽营的追兵,数次与他们短兵相接。
幸而有秦见岳在,大多有惊无险。
渐渐的白雪愈来愈深,魁羽营的追兵终于再也不见踪影。
雪原深处再没有敌人。
保暖与觅食成了最大的问题。
于是四人放慢了速度,白日里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用来收集夜晚的篝火需要的枯树枝,以及用来打猎。
季斐的伤势未愈,打猎的重担就落在了颜鸢和秦见岳的身上。颜鸢与秦见岳合作无间,天上地下追得兔子满雪地跑,说是打猎,实则玩闹多于猎食。
彼时季斐与楚凌沉则站在一旁,看着雪地里摸爬滚打。
季斐轻声道:“她好像有阵子没喊过冷了。”
楚凌沉不作声。
季斐笑了笑道:“她本可以活在光亮里,如现在这般恣意洒脱。”
季斐轻道:“小白行事向来冲动,留在宫闱想来也是为了探查魁羽营的下落,为同袍昭雪……若陛下当真顾念救命之恩,还请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低着头,向着楚凌沉深深地行礼。
楚凌沉的肩膀僵硬。
安静的目光如影随形,追随着颜鸢的身影。
雪地上的颜鸢身姿矫健,眼角眉梢尽是跳脱的笑意,确实是他从未见过的烂漫。
……
到黄昏时,颜鸢总算抓住了第三只兔子。
但只是肉终归太过腻,她又去雪地里翻了一些解腻的陈年浆果,然后带着战利品意气风发地回到庇护所。
彼时庇护所里已经升起了篝火。
楚凌沉与季斐各自低着头坐着,四下安静地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颜鸢愣了愣,只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她发呆时,季斐已经抬起头:“小白,打到什么?”
颜鸢笑起来:“兔子和鸟。”
雪原何其辽阔,秦见岳埋藏的肉总是不够吃的,今日猎到的猎物足够他们饱餐一顿了。
颜鸢迅速对猎物作了简单处理,两个兔子宰杀放血,几个鸟雀拔毛,最后还剩下一只兔子,她用绳子捆住了它的四肢,把它绑成团塞到了楚凌沉的怀里。
楚凌沉抬头看着颜鸢。
颜鸢道:“大家共患难,每个人都要出力的,你负责看好储备粮。”
这狗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进了雪原之后便有些过分沉默。
送他一只兔子捂捂手。
还能解闷儿。
楚凌沉低头看着怀中柔软的绒球,指尖迟迟没有落下。
颜鸢道:“雪原上的兔子都是这种灰色的,没有浮白漂亮,不过摸起来是一样的。”
楚凌沉依旧没有动。
颜鸢小声道:“我已经挑了最好看的一只了。”
早知他龟毛又洁癖,她本来就不是随随便便给他的这只兔子。
那两只长得差点儿的,已经在火上烤了。
楚凌沉的呼吸一滞。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苍白的指尖落在了兔耳朵上。
“嗯。”
楚凌沉轻道。
颜鸢便放心了。
她虽知道楚凌沉必定不会真是破釜沉舟,但眼下的局面终归他是众叛亲离,帝都城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他本就是心思深沉,这些日子以来只怕难免积郁成疾。
还有反应便是最好。
未来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