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不太卷 第69章

作者:白柠柚 标签: 古代言情

  手心的疤痕早已经泛白,可她身上又何止这样的几道疤痕?

  一瞬间,多少瞌睡都荡然无存。

  颜鸢的脑袋嗡嗡作响。

  过了好久,她才从阮竹兴奋的描述中,了解了关于这个融园的由来。

  当年太后生下太子之后,因产后郁疾,不慎中了头风,御医建议太后每日都以温补的药材入浴,每日早晚泡足两个时辰,方能拔除恶疾。

  可普通的浴桶或者浴池,都不能使水保温那么长时间,若是时常更换热水,则水中的药材便无法控制定量。

  于是先帝便专门为太后建立了一处疗养的浴池,便是融园。

  融园以砖瓦砌成,砖瓦有两层,中间是空的,太后沐浴时,宫人们在最底层烧上炭火,便可以加热中层的空气,使得最上层的浴池始终维持温热,最是适合长久的沐浴。

  一年之后,太后的头风果真好了,她不再需要日日沐浴,融园却保留了下来,在之后的若干年里,成为了太后对后宫妃嫔和诰命夫人们的奖赏之地。

  “只有后妃生下子嗣,或者肱股之臣立下大功,太后才会赐浴融园。”

  “栩贵妃荣宠最盛的时候,连融园的边都没有摸到过。”

  “娘娘,这可是莫大的荣光啊!”

  阮竹的眼睛亮闪闪,炙热的目光环绕着颜鸢。

  颜鸢迟疑问:“赐浴……服侍之人是我们自己宫中的么?”

  阮竹一脸莫名:“当然有专人服侍,赐浴所用的药材都是养颜嫩肤的,由御医院的大夫所开,还有专门的医女会替娘娘按摩推拿,疏通经络,这些事奴婢们都是不会的。”

  赐浴当然不是去泡个澡那么简单,手续繁杂得很呢。

  颜鸢:“……”

  颜鸢只觉得能让太阳穴上隐隐胀痛了起来,她伸出手揉了揉脑袋,心中的不安慢慢从指尖传到了胸口。

  阮竹还沉浸在喜悦中,抬起头看见颜鸢脸色不佳,关切问:“娘娘可是不舒服?昨夜没有睡好吗?”

  颜鸢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本宫有些头痛……让尘娘过来。”

  尘娘很快就到了颜鸢的寝宫。

  彼时颜鸢已经躺在了床上。

  颜鸢解开了衣衫,让自己的脊背彻底暴露在了尘娘的视线下,随后叹息着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她闷声问尘娘:“还有救么?”

第65章 脸皮是什么能吃吗?

  苗条的少女趴在床上,本该是曼妙的画面,却没有半点旖旎,只因为她的背上身上横亘着数不清的大小伤口。

  尘娘的呼吸一顿,悄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颜鸢的伤口。

  前两次都是在洗浴时,颜鸢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身上又有热气缭绕,她看得并不是十分真切,不像这一次,她真真正正地看清楚了她身上的……狼藉。

  颜鸢的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那些伤口有些已经淡得看不出了,有些却还留着红色的印记。

  它们纵横交织,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些痕迹,不应该出现在侯府千金的身上。

  尘娘的手微微颤抖,指尖落在伤口上。

  “这些伤大部分是树枝划的,只有一两条是被兵刃所伤。”

  颜鸢抱了被褥,垫在自己的胳膊下,似是漫不经心地为尘娘解惑。

  尘娘的指尖顺着疤痕轻轻按压,犹豫了片刻,缓缓问:“可娘娘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

  明明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却带着化不开的寒疾,还有一身伤痕,这样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是她长久以来,都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颜鸢想了想,轻道:“年少时我曾离家出走,去了一处苦寒之地。”

  尘娘的指尖抚摸之处,伤口传来一阵子温热的触觉。

  颜鸢觉得舒适,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把头埋进了被褥里,于是声音便从被褥里闷闷响起来:

  “那个地方的人,日子不太好。”

  “男人都死了,只留下老人与孩子,还要常常被悍匪骚扰。”

  “那个地方冬天的时候寸草不生,不过却有雪莲,我便留了下来,帮他们采了大半年的雪莲。”

  “可那东西长在悬崖峭壁上,太不好采了。”颜鸢在被窝里叹息,“有一次,我不小心踩空,摔下了悬崖。”

  这便是她这一身乱七八糟的伤的由来。

  那时候她不怕冷,为了手脚灵活,即便在冰天雪地里也穿着轻薄的衣裳,结果一着不慎就掉下了悬崖。

  悬崖不高,但崖壁上的枯树枝太多了,等她醒来时,已经是满身伤口。

  “然后呢?”尘娘紧张问。

  “差点痛死。”颜鸢叹息着回答。

  “……”

  颜鸢趴在被褥上眯着眼睛。

  这些小伤口她其实从来没有在意过。

  爹爹自幼教她骑马射猎,她年有时也曾受过不少伤。

  她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在腿上留下一道疤痕时,娘亲心疼得眼泪直掉。

  爹爹便安慰她:“既然大夫都说无碍,哭什么?”

  娘亲抽抽噎噎:“可鸢儿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留下疤痕,以后可怎么嫁人?都是你,非要教骑马射箭,好好做个闺阁女儿学些琴棋书画有什么不好?”

  爹爹便笑道:“留疤又如何?鸢儿又并非物件,难道多了道疤还影响市价了不成?”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

  只懵懵懂懂记住了爹爹的话。

  爹爹说:“鸢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少年时随心,老来便无悔。”

  所以后来她做了许多荒唐事,却从来没有觉得一身伤口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些疤痕如今成了难言之隐。

  颜鸢趴在被褥上叹气。

  尘娘从药香里拿出一个药瓶,用指尖探了一点膏药,轻轻抹到颜鸢的伤口上。

  这一身的伤,痛是必然的。

  尘娘的眼里流淌着疼惜的光芒,指尖落到几处明显是刀伤的地方顿了顿,她问:“这些刀伤,是遇到了骚扰村庄的歹徒悍匪吗?”

  颜鸢道:“算是吧。”

  尘娘的手指一顿,轻轻触碰到那个贯穿肩膀的伤口:“那这里……”

  颜鸢的身体却忽然缩了缩:“……痛。”

  尘娘一怔:“还痛着?”

  颜鸢点点头。

  尘娘便再也没有工夫追究伤口的来源了,她让颜鸢转过身来,用银针刺入她的肩膀,果然银针探触到了某些不一般的东西,像是伤口的基底还有什么坚硬的内层。

  不过这并非她此行的重点。

  她掠过了肩膀的大伤,又在颜鸢的身上各处刺入了好几针,于是那些暗红色的伤口渐渐地就变成了肤色,粗粗一看便不大看得出来了,就连肩膀上的叶形脉络也消失不见。

  颜鸢瞪大了眼睛:“如何做到的?”

  尘娘低头道:“并非治好了,只是疤痕上的颜色也是血色,奴婢用不怕水的膏药遮住了些许颜色,又用针封了几处体表的血脉。”

  这只是一个障眼法。

  且不能让人近身。

  况且封住血脉这种事情,终归有一定的危险性,即便只是体表的几处微不足道的血脉,也终究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

  尘娘愁眉莫展:“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颜鸢愣了愣,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到了胸口。

  听阮竹讲便知道,融园赐浴程序繁杂,半个时辰真的够吗?

  若是洗浴到一半,血脉畅通了,伤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浮现,这也太……

  颜鸢抬起头问:“尘娘,你说本宫能不能装病不去?”

  尘娘摇头:“那样的话只怕会招来御医。”

  颜鸢顿时把头埋进了被褥里,深深叹息。

  御医院有正副两个掌事,一个是穆连城是太后的人,一个洛子裘是楚凌沉的人,不论来了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身树枝划伤还可以勉强找个理由,刀伤和肩膀上的箭伤,她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合情合理的解释的。

  这可真是棘手了。

  颜鸢闷不作声。

  尘娘犹豫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娘娘,还有个问题。”

  颜鸢扭过头:“嗯?”

  尘娘道:“奴婢带进宫的药多是温补调理的药,眼下遮挡疤痕的药只有一小瓶。”

  颜鸢身上的伤所需药量之大,又岂是这一小瓶就够的?

  颜鸢问:“重新做要多久?”

  尘娘道:“倒是只需半日,可奴婢的药材也没带够。”

  此时距离赐浴的时辰,还有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