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如故里 第61章

作者:梅开99 标签: 古代言情

  “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冉冉,我的冉冉,你再等等我好不好。”穆清的耳边回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恍惚之间,她似乎落入了那熟悉的怀抱。

  “锦书,救我,救我啊。”睡梦里,穆清苦苦挣扎。她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可那声音好似梗在喉咙一般,发不出声来。她急的心口作痛,落得满面热泪。

  雪鹭站在床边,发现了穆清的异常,急忙拿出手绢擦拭穆清脸上的汗水,轻声呼唤着:“公主,公主你醒醒啊,公主!”

  穆清猛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心口钻得生疼,禁不住泪流满面。

  “公主这是做噩梦了吧。”殷修仪放下手中的药瓶,关切道。

  穆清环顾四周,只见这殿中的布局变了不少,便知道自己这是在宣室殿的偏殿里了。

  “锦瑟,快去拿了水来。还有,小厨房的火上煨了莲子粥,也一并端来。”殷修仪吩咐道。

  “是,娘娘。”

  殷修仪眉目贤和,唇边带了一抹浅笑,“公主总算是醒了,本宫这些天都快担心死了。整个宣室殿都是着急上火的,盼着公主早日醒来。”

  穆清面色苍白,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开口说道:“多亏有姐姐照拂,穆清才得以保命。”

  殷修仪道:“快别说这些感谢的话了,你能快些康复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你伤口刚上了药,可别再乱动了,好好休息吧。”

  穆清闻言,这才感觉到浑身火辣辣的疼痛。她下意识抓住殷修仪的手,轻声问道:“殷姐姐,可否告诉我,是谁把我从凤鸾殿就出来的?”

  殷修仪闻言微微一愣,继而笑着说道:“自然是宫中的神武卫啊。幸而公主聪慧,将手帕扔了出来,这才被侍卫发现得以获救。”

  “可是……”穆清正想再问,正巧玉芝走了进来。

  “娘娘,大皇子总是哭个不停,乳母怎么哄都哄不下。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来了,在正殿候着呢。娘娘快去看看吧。”

  殷修仪闻言,嘱咐穆清好好休息,便跟着玉芝到正殿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画像上的秘密

  过了片刻,锦瑟端着莲子粥走了进来。穆清一口一口的喝着莲子粥,耳边却仍在回荡着萧辙的话。

  难道自己真的是在做梦,救自己的当真是神武卫?

  “雪鹭,方才殷修仪说的可是真的?”

  雪鹭下意识看了锦瑟一眼,笑着回道:“娘娘说的自然是真的,公主在想什么?”

  “可我当时明明听到他的声音。”穆清眉头紧锁,带着几分倦容。

  锦瑟面色凝重,低声说道:“公主定是做梦了吧。公主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陛下传了莫太医前来,这才保公主性命。”

  雪鹭道:“是啊,公主受了重伤,都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喝了莲子粥早点歇息吧。”

  穆清这才点了点头,复又沉沉睡去。

  宣室殿内,卓皇后正抱着大皇子哄来哄去。

  “陛下你快看呐,这孩子真是跟臣妾有缘,方才还哭个不通,臣妾一抱他,就不哭了呢。”卓皇后说着,嫣然而笑起来。

  萧九辰见了小皇子,也收起了平日里冷肃的面庞。他唇边带笑,眼底透着父亲的慈爱,正拉着皇子的小手,逗他开心。

  “殷修仪,朕听闻大皇子在宣室殿日日哭闹,你这个养母是怎么当的?”萧九辰说着,看向跪在地上的殷修仪。

  “回陛下的话,今日早起的时候,大皇子似乎有点发热,臣妾已传太医看过了。臣妾没能照顾好大皇子,是臣妾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卓皇后闻言,变得牙尖嘴利起来:“殷修仪,大皇子可是陛下的长子,身份尊贵的紧,岂容你这般怠慢。你若不愿照顾大皇子,自然可以同陛下和本宫言说,何苦怠慢一个孩子。”

  殷修仪跪在地上显得十分委屈:“皇后娘娘,臣妾没有不愿意照顾大皇子,也没有怠慢皇子。还请陛下明察。”

  卓皇后冷笑一声,斜着眼睛说道:“只怕是这宣室殿内还有一个病号,殷修仪一下照顾两个人,忙不过来,照顾不周也是有的。”

  “够了,殷修仪,朕命你好好照顾大皇子,若再让人听到有关大皇子不好的消息,朕拿你是问。”

  萧九辰说罢,便带着卓皇后离开了宣室殿。

  空荡荡的偏殿内,摆放着破败的旧家具,古铜色的方桌还缺了一角,凳子的四周布满划痕,青绿色的幔帐前,挂了一盏浅浅的烛灯。穆清躺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的天色。她腿上、肩上都受了伤,无法下床走动,她总是想起当日发生的事情,就总是觉得不对劲。怎么皇后身边的灵芝一来,就让自己去拿茶水,怎么就正巧在路上撞上了那个小宫女,正巧又被当做侍卫拉倒练马场,这一切定是有人安排好的。可自己也没有证据,就算找到当日的宫女和侍卫,也没办法证明他们是受人指使。穆清就这么想着,在床上一躺,便又过了三日。秋日的午后还是暖洋洋的,日光顺着窗子照进殿内,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穆清椅坐在床榻上,手里正在做着一条护膝。

  锦瑟进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穆清,“公主又在做护膝呢。”

  穆清笑着点头,眼底犹若星辰,“是啊,殷姐姐怕冷,我做双护膝给她,冬天就不冷了。”

  锦瑟回道:“等修仪娘娘知道了,定然会很开心的。”

  就在这时,雪鹭拿着一幅画像跑了进来,“公主,这几日不知怎的,外面的宫女和内侍官都在传这幅画像,似乎是陛下下令找这画像上的女子呢。”

  穆清微微侧目扫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那画像上的人把她吓了一惊。

  “该不会是陛下看上这个女子了吧,可这长得也很一般呀。”雪鹭接着说道。

  穆清看了锦瑟一眼,锦瑟会意的点点头,继而对雪鹭说道:“雪鹭,公主想吃杏仁酥了,你去小厨房准备一些吧。”

  雪鹭不明所以,只觉得穆清来了食欲,便开心的朝小厨房去了。

  雪鹭走后,穆清急忙拿过画像看了起来。她眉头轻蹙,眼底带着几分慌张之色,“锦瑟,你快仔细瞧瞧,这画像上的女子,不是紫琼师父吗?陛下找她做什么?”

  锦瑟盯着画像,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奴婢瞧着也像紫琼师父。陛下派人找一个绣娘,这也说不过去啊。难道紫琼师父犯了什么大事?”

  穆清越听心里愈发慌张起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说紫琼与穆清不过数月的师徒,却依然情深义重。紫琼为人诚恳,传授绣法也从不保留,对待穆清更是像亲女儿一般,穆清对她一直心存感激。

  然而令穆清没想到的是,紫琼的画像怎会出现在大梁的通缉令上。

  “锦瑟,你把我绣好的护膝给殷修仪送去,顺便打听一下这事。”穆清说着,便把护膝递到了锦瑟的手中。

  宣室殿内,殷修仪正抱着小皇子哄他入睡,怎奈小皇子就是哭个不停不肯入睡。

  锦瑟刚走到宣室殿门前,便听到小皇子的哭闹声。她犹豫了片刻,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这才进到宣室殿内。

  “奴婢给修仪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殷修仪见锦瑟过来,便让乳母将小皇子抱了下去,“锦瑟来了,公主的伤如何了?本宫这几日忙着照顾小皇子,都没过去探望公主。”

  锦瑟回道:“劳烦娘娘担忧了,公主这几日气色好多了,身上的伤也已经结痂,过几日便可下地走路了。”

  锦瑟顿了顿,又道:“公主知道娘娘怕冷,公主这几日做了一双护膝,让奴婢给娘娘送来。公主说这护膝做得急,得让娘娘在入冬前带上,所以针脚不是很细,还望娘娘不要嫌弃才是。”

  锦瑟说着,便将护膝递了上去。

  殷修仪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双护膝,眼底好似挂了鲜花一般,含着甜甜的笑意,“真是难为她了,受着伤还惦记着本宫。”

  锦瑟道:“公主说了,在这大梁后宫,唯有修仪娘娘最贴心的,公主早已把娘娘当成亲姐姐了。”

  殷修仪闻言,轻轻掩面,笑了出来。

  锦瑟站在殿内,恍然发现这殿内的陈设还和穆清住在这时一模一样,心下便有几分懂了萧九辰的用意。她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询问画像的事,恍然间一撇,看见殷修仪身边的桌子上也放着一幅同样的画像,便开口问道:“娘娘这儿也有这幅画像?”

  殷修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画像,点了点头:“是啊,陛下用了那么多时日,前后问了那么多人修改了多少次,才得到这幅画像。陛下为了找这个人,当真是用心良苦。”

  锦瑟浅浅而笑,开口道:“是啊,今儿早上雪鹭也拿回来一张。殷修仪可知陛下为何要找这女子吗?”

  殷修仪面色淡然,说道:“听闻此人便是江湖上传言的梁三娘。早些年的时候在宫里的尚衣局做事,深得先皇后喜爱。当年宫变时,先皇后曾交与她一道圣旨,想来陛下找她,就是这个缘故。”

  锦瑟闻言,心头大震,没想到紫琼师父就是梁三娘,更没想到的是,她还曾是大梁皇宫的女官。无论此刻她有多么的惊讶,她都不能表现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锦瑟故作镇定的回道。只见她面色淡然,看不出半分慌乱的情绪,唯有紧紧攥着的拳头能看出她的不安。锦瑟起身,又朝殷修仪行了一礼,这才出了宣室殿。

第一百二十章 意外重逢

  秋日的长安城依然繁花似锦,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贴满了紫琼的画像。城门口的公告栏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世人纷纷猜测这画像上女子的身份。

  “这人是谁啊?”

  “对啊,没见过啊。不知道犯了何事啊。”

  “看到没?悬赏五千两,指定是犯了大事儿呐。”

  就在这人群中,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带个斗笠,身上挂了一把短刀,看样子是个男子装扮,但看身形却又像是个女子。

  那人在告示栏前站了良久,继而转身朝城外走去。

  秋日的城郊有些萧索,枯黄的叶子随风而来,铺了满地。天空的光柔和而又缥缈,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戴斗笠的人穿过官道,在树林深处的一处村落停下。谁知,他刚在村落前停下脚步,便看见一队官兵将紫琼带了出去,塞进了马车。斗笠人见状,急忙转身,想要离开此地。他走得极慢,脚下故作镇定,却仍在步履行踪之间留下了慌乱的痕迹。

  “什么人?”一男子浑厚的嗓音在那人身后响起,斗笠人脚下一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小院门前,阮柯面色沉着,一双剑眉之下的丹凤眼中,散发着猎鹰一般的戾气。他身着铁青色的便服,箭袖束得笔挺,浑身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寒气,单看一眼他的背影,便能感到心头一颤,不敢靠近半步。

  “站住!”阮柯眉目如炬,发现了不远处斗笠人的身影,见那人神色匆忙朝树林中走去,便心中生疑,想要叫住那人,一探究竟。谁知那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

  “你们几个,马上送梁三娘进宫,一刻也不能耽误。若是人有什么闪失,你们就是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砍得。听清了没有!”小院前,阮柯朝手下的士兵吼道。

  “是!大人!”

  “剩下的人,给我追。”阮柯说着,便带着剩下的人,朝林中的斗笠人追去。

  郊外的丛林茂密,却也不是复杂的地形。阮柯一行人沿路追去,不过片刻,便看见了斗笠人的身影。只见阮柯身形一跃,在林间穿梭,身影之快,犹如鬼魅一般。

  谁知那斗笠人的轻功了得,纵身一跃,便藏匿于树丛之间。

  阮柯眼底冷光乍现,寒气逼人,像是猎鹰捕捉猎物一般在林中搜索着。

  忽而,风起稍动,枝头的树梢剧烈摇晃起来。阮柯举箭,双箭齐发,朝着一片林间飞射而去,只听闷哼一声,一个身影便从树梢掉落下来。

  阮柯见状,即刻带人前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有长箭自林间射出,分毫不差的落在阮柯脚下。紧接着,上百支箭从树林深处飞驰而来。阮柯等人只好举剑应对,退出了丛林。

  长安城郊外的树林里,斗笠人左肩中箭,痛苦的倒在地上。他脸色苍白,肩头的血色浸红了衣衫,鲜血顺着伤口不住地往下流。正在他疑惑是谁救了他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祥云长靴。

  “绿影姑姑,怎么是你?”茂密的丛林之间,萧辙一袭青衣蟒袍立在那人身前。只见他朗眉星目,眼若深潭。

  绿影这才抬头看去,不由得眼眶通红,眼泪簌簌而下。

  “殿下,奴婢终于见到您了。”

  雪峰仙居的沉香榭内,绿影已然换好了衣服包扎好了伤口。换上了女装的绿影,看上去面容娟秀,仪态万方。

  萧辙一袭玉冠蟒袍,坐在绿影的身前,继而斟了一杯茶水递给绿影,“姑姑喝口热茶,缓一缓再说话吧。”

  绿影接过茶水,眼底又变得温润起来,禁不住抹了把泪水,开口说道:“谢殿下关怀。”

  萧辙感叹道:“姑姑是母后身边的旧人,今日看见姑姑,又让本王想起幼时的往事。”

  绿影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当年初到凤鸾殿的时候,我才十三岁,那时候殿下尚在襁褓之中。代皇后念我家中是武将出身,便特意让我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殿下……”绿影说着,禁不住哭出声来。

  萧辙眼眶微红,哽咽着说道:“当年母后出事,凤鸾殿的人都不知去了何处。本王曾派人寻过,尤其是母后身边的几个大宫女,都不知去向了。姑姑可否告知当年的事情,我母后究竟是怎么死的?”

  绿影闻言,轻轻抹了把泪水,继而说道:“当年,二皇子带兵回朝却迟迟不移交兵权,先帝早有预感朝堂动荡,这才秘密派你前往南陈求娶嫡公主,为的就是保你一命。那时,先帝曾留下两道诏书,一道则是将兵权移交给你,这另一道便是继位诏书。代皇后担心继位诏书落入他人之手,便连夜派梁紫琼尚衣带着诏书离京,到南陈寻找殿下,将诏书交到殿下手中。谁知殿下的马被人动了手脚,一连三个月才到南陈。我与梁尚衣日日到鸿胪寺外等候,谁知等殿下离开南陈才知道,殿下住在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