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堂绣阁
“哭的这样厉害,可是头上的伤口疼?叫曾太医来看过没有。”
“太医瞧过了,倒不是疼,是这小丫头有爱美之心了,嫌头上的伤口丑呢,原本天花结的痂就还没落完,又添这么一个。”
方玧无奈的看着裴曜,像极了对孩子无可奈何了,向丈夫求助的小女人。
对上她这双美眸,裴曜也是缴械投降。
又心疼孩子,又心疼她。
腾出手轻抚了抚方玧的背,才低头尽量声音柔和的同二公主讲话。
“菀儿别哭了好不好,瞧瞧你母妃,都心疼坏了,额头上的伤,有太医医治,抹上药膏,就不会留疤了,母妃这么漂亮,菀儿自然日后也是美人儿。”
“嬷嬷说,伤口大,不是身上的小壳壳,肯定要留疤的。”
二公主趴在方玧肩头,瘪着嘴,睫毛上挂着泪珠子。
方玧怕裴曜迁怒,忙解释,“乳母以为她还没睡醒,早上上药的时候担心议论了几句,叫她听见了。”
闻言,裴曜略颔首,又继续哄。
“留了疤,也有祛疤的药膏,涂上些就没了,一定不会变丑的,你看你母妃多漂亮。”
边说着,目光往方玧身上瞟了瞟。
引得方玧瞋他一眼。
心说哄孩子呢。
可没想到就是裴曜这么一句话,引得二公主越发伤心了,抽抽噎噎道。
“他们说,说我不是母妃生的孩子,我和弟弟,长得不像,那我以后肯定没有母妃这么漂亮,我会变成丑八怪的!”
这话一出口,登时方玧和裴曜就齐齐的黑了脸。
本来这话小姑娘是憋在心里的,方玧哄她时,也不会通过自夸来安慰她,没想到裴曜这么几句话,倒是把二公主真正的伤心事给引出来了。
“青容,雁微!”方玧当即沉声唤人。
两个丫鬟走上前来,便听她吩咐。
“二公主身边是哪些个爱嚼舌根子的,给本宫找出来。”
“是!”
二人应声,也是忙不迭退了出去。
就在裴曜也有些窝火尴尬,抱着四皇子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却见方玧反而先平静了下来,拿了帕子拭去了二公主脸上的泪。
并抱着二公主坐正,严肃了面色,柔声道。
“菀儿是读过书,识字明理的好姑娘,母妃今儿要告诉你,你的确不是母妃亲生的,生你的人,另有其人。”
听到这里,二公主瘪了瘪嘴,眼见又要哭。
裴曜也是微微张口,想要阻止。
毕竟他想,这孩子这么小,能懂什么呢,还不是惹她哭。
但没想到方玧依旧继续。
“但菀儿要知道,这世上有两种母亲,生母和养母,所以母妃和生菀儿的人,都是菀儿的母亲,母妃是很爱菀儿的,和爱你四弟弟一样多,只是因为母妃当时没有能怀上菀儿,所以菀儿是由旁人生育出来的,但因为菀儿就是母妃的孩子,所以父皇把菀儿送到母妃身边,这样,我们母女就相遇了。”
二公主似懂非懂,但也慢慢止住了哭意。
抬头看看裴曜,又看看方玧,才低声道。
“所以只是有旁的姨娘把菀儿生出来了,但菀儿还是母妃的女儿,是吗?”
“对。”方玧低头亲了二公主一下,笑着摸她的头,“菀儿真聪明。”
三岁多的小姑娘,再讲深了她也不能理解了,现在只要先解开小丫头的心结就好。
果然,对自己的出身有了新的认知后,小姑娘的心思很快也被分散了。
恰好小狐狸在殿门口晒太阳,打了个滚儿,被孩子们瞧见了。
于是二公主便牵了四皇子,去抓狐狸了。
这时候,裴曜才挪着椅子又靠近了方玧几分。
“朕没想到你会这么跟孩子解释。”
“那如何解释呢?”方玧勾唇笑了笑,“菀儿慢慢长大了,总会知道真相的,臣妾能瞒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好好的逐渐引导,才不会叫她长大后歪了心思。”
听她这么说,裴曜也是微微颔首,正色几分。
“古人云,生恩不如养恩大,确实有其道理。”
而裴曜说起这句话,方玧心头微动,跟着便道。
“确实,有些人生而不养,都不配为人母。”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多年树立的形象
方玧说这话时,眸中显然带着别的情绪,似乎是有感而发。
她这样,裴曜以为她想起自己闺阁时候备受折辱,无人问津的事。
一时也是微有心疼,牵起她的手轻拍了拍。
但没想到裴曜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方玧低声道。
“皇上,臣妾本不该,也从不愿置喙旁人的事情,可同为人母,臣妾实在有些话不得不与皇上说。”
在裴曜面前,她从不说后宫嫔妃谁的不是,今儿这样,也是头回。
裴曜牵着她的手紧了紧,还是点头。
“你说吧,朕都听着。”
得了允许,方玧才沉声道。
“昨日的事情,三皇子的确有错,可杨妃的做法也实在令臣妾不解,她着急忙慌的要三皇子给菀儿道歉,全然是一副想要孩子快些顶了罪,认了罚,免得惹祸上她的身的样子,杨妃出身名门,自己又是被精心教养出来的嫡女,难道是非道理她不懂,她不会教给孩子知道么?只等着出了事,推着孩子出来认个错,就算了结了?”
反问到此处,方玧愈发挺直了些脊背,面上正色。
“皇上,臣妾不是个绕弯子的人,臣妾虽不喜杨妃为人,可这么多年也未曾在皇上面前说过她什么不是,这回想张嘴,也并非为着菀儿出头,臣妾只是实在不愿看着三皇子那么一个无辜的孩子,平白给耽误了。”
说到这儿,方玧顿了顿,轻叹了口气,垂下眸子。
“到底,三皇子身上还有皇上一半血脉呢,臣妾也是不忍。”
前头一番话,指责的是杨妃对三皇子生而不养,最后这收尾的一句,却是暗暗的告诉裴曜,她不是爱管闲事,一来是不忍孩子无辜,二来,是因为三皇子也是裴曜的孩子,所她爱屋及乌。
原本昨日裴曜寻了借口,让杨妃没再来参加宴会,就是心里对杨妃有气的。
裴曜怎么会看不出,昨天杨妃的心思呢。
今儿方玧说的,便就是裴曜心里也曾想到的。
所以这会子听方玧说罢,便就拉了人揽入怀中,长叹了口气。
“你啊你,总是为旁人着想,菀儿从小在你身边养大的也就罢了,三皇子你也不忍不管,后宫里,还有谁和你一样的心慈。”
之所以裴曜会这样感叹,也是这么多年来,方玧着实掩藏的很好。
除了该报仇的人,没有手软之外,在裴曜眼中,她从未主动去害谁,不仅如此,她当初先是不计前嫌,收养了害过她周氏的孩子,也就是二公主。
而且这么多年来,对二公主视如己出。
后来又是裴曜登基前,遇险之时,方玧怀着身孕还对他不离不弃。
入宫后封妃又生下皇子,宫里独一份儿的膝下两个皇嗣,但即便这样得宠,也是依旧敬重皇后,不恃宠而骄,不惹是生非。
更不要说起战事的时候,拿出全部体己钱,从心理到行动上,都支持裴曜。
一步一步,在裴曜心里树立起来的,便就是个极正面的形象。
温柔而坚韧,爱憎分明,守规矩,识大体,贤惠善良。
当然了,这样的形象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
有些人就喜欢小辣椒,刁蛮张扬,不守规矩的,或是喜欢无事流先泪的柔弱小白花。
但裴曜这人,就喜欢知进退,不贪心妄想,懂事守礼的。
做到这些,比如皇后,就能得裴曜一直敬重维护,而不仅做了这些,还另锦上添花的,比如方玧,就能得宠。
所以此刻被裴曜夸赞着,方玧也是轻轻回应般环住了他的腰身。
“皇上别这么说,要是臣妾有的选,也情愿与皇上做普通百姓家的寻常夫妻,守着两个孩子,过小日子,倒也省的嫉妒这个,又酸那个的,还要多操心。”
“昭昭这么说,又叫朕心疼了。”
裴曜将下巴抵在方玧的柔软发顶,沉声道。
什么独宠一人,下辈子做夫妻之类的话,他都不想说,那太假了。
身为皇帝,裴曜从来清楚自己身边不可能会少了嫔妃,至少现在他还年轻,宫里不可能不进人,尤其仅有的三个皇子,两个还身体不好。
所以只能是,等再过几年,健康的皇嗣多了,也才有理由堵住大臣们的嘴,不再选人。
他不是那起子好女色的君主,后宫里的女子不需要多,也不需要很美,他要的,就是守规矩的人。
两人这么亲昵了一会儿,方玧从裴曜怀里坐起来,才又正色道。
“皇上不要怪臣妾多嘴,三皇子的事情,皇上还是上些心吧。”
“说这个做什么,朕还不信你吗。”
裴曜捏了捏方玧的手,低声道。
说完这个,门口就传来了两个孩子的嬉闹声。
一前一后的追着茸茸跑进来,围在裴曜和方玧身侧,闹着要去御花园玩。
这会子在屋里坐也是干坐,裴曜便点头应了。
和方玧一起换了身轻便的常服,就带着孩子往御花园去了。
他们来的时候,婉良媛正逛完了准备回去呢。
远远的瞧见一群人过来,不由驻足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