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堂绣阁
说到这里后,方玧索性也把话说全了。
“况且,本宫当时让你抚养三皇子,不怕皇上因为杨氏的事情迁怒不喜你,是因为三皇子也是杨氏手下的受害者,这让他在皇上心里和杨氏是割裂的,只是一个无辜可怜的,皇上自己的儿子,但六公主么,虽说这话不好听,但她的出生,势必会让皇上心里一直记得杨氏。”
所以皇上会心疼三皇子,对六公主虽说不会不管不问,但绝对心里还是多少有隔阂的。
预期之外的孩子,生母又是那样的出身,且还沾染着诸多纠葛。
这样的孩子,恐怕裴曜只会好好的锦衣玉食的养女儿一辈子,并不会有多深的感情吧。
皇室之中,亲情本就淡漠,向来如此。
听到这里时,宋嫔依然是全部明白,深思片刻后,才又道。
“那娘娘是真的预备让婉令仪抚养六公主了?”
方玧点头,末了又轻笑一声,“但也没那么容易叫她顺心办了这事儿。”
知晓方玧心中已有打算,宋嫔也是不在多言,笑着道了句。
“需要臣妾的地方,娘娘只管吩咐。”
傍晚。
方玧正在屋里搂着茸茸看书呢,就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
元和出现在门口,“娘娘,皇上来了。”
“知道了。”方玧应声,将书丢开后,站起身来。
茸茸不情愿的叫了一声,从她怀里跳下去,抖了抖身子。
方玧瞧着它那小模样,不由唇角勾起。
伸手狠狠揉了揉狐狸脑袋,才往外头去。
彼时裴曜已经走进院子里了。
方玧不甚在意的随意行了个礼,便笑盈盈的仰脸儿望向他。
“皇上可是知道臣妾今儿叫人备了烧鹿筋,所以来和臣妾分佳肴的?”
“你是个馋猫,也把朕说的馋猫一样。”
裴曜笑着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从他的角度看来,橙黄色的夕阳均匀的洒在女子白皙面庞上,恍若把人笼在光晕里,女子眉眼间是温柔俏皮的笑意,身上一袭浅蓝色宽松常服,显得人恬静又清丽。
是了,当你喜欢某个人的时候,在最稀松平常的时刻,也能轻易发现她的美,可当你不在意的时候,即便是美的千姿百态,也浑然不觉,入不了眼。
彼时的裴曜,便是这样的状态。
“皇上既然不馋,那待会儿可别与臣妾抢。”方玧挑眉,上前拉了他的手,“小厨房的厨子,改进了做法呢,比从前更香。”
“那你都这么说了,朕怎么还是得尝上两口才行了。”
裴曜反客为主,将那纤细的玉手握在掌心,拉着人往屋里走。
“要是你这里的吃食,把朕的嘴养刁了,以后朕顿顿都来你这儿。”
“那皇上可得给伙食费才行!”
两人调笑着,如同寻常情侣一般,进了屋里,而伺候的人,也都默契的留在了外头,没进去打搅。
而屋内,两人坐下后,便自然的聊到了今儿六公主出生的事情。
“朕听皇后说,六公主生的白胖健康,朕下午让洪正去看了一眼,孩子很好,朕也安心了。”
裴曜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沉重。
确实如方玧所料,六公主的存在,让裴曜不能不想起杨氏的那些所作所为,以及她生母云宝林的种种帮凶行为。
“能把公主平安生下,公主又这么健康,也是云宝林的一份功劳了,皇上打算...”
方玧欲言又止,似乎不好说。
裴曜倒是直接道,“将功抵过,日后就继续做她的宝林,踏踏实实在宫里待着吧。”
“那皇上是预备给六公主找个养母了吧。”方玧道。
裴曜似乎也在为此事困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又道,“朕还没想好,孩子还小,先跟着云宝林过吧。”
听他这么说了,方玧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他。
“云宝林怀着孩子的时候,婉令仪私下里多有照顾,臣妾看,她似乎是想养这个孩子的,她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倒也当得起。”
“朕知道。”裴曜点头,“真要正经找人抚养六公主,她的确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朕对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裴曜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说出了这么句话。
为什么不放心呢,因为裴曜从杨氏那件旧事里看出,胡家这兄妹俩啊,胡岱序虽好用,但他作为兄长,有些太过听从妹妹婉令仪的意见了,而婉令仪么,眼界其实窄了些,有点儿拎不清,且心思并不纯善。
这样的人,裴曜觉得,婉令仪不一定会像方玧对待二公主那样,对六公主视如己出。
方玧将话引到这里,自然看出了裴曜的心思,所以待他语罢,便低声道。
“是了,婉令仪还年轻,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她或许也不愿抚养旁人的孩子呢,如今皇上是不知道,婉令仪和兰良媛,家世相近,正较劲呢,估么,更想要自己生吧。”
而她这话出口,裴曜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八章 孩子的前程
紫云阁。
云宝林从生产的脱力中恢复过来时,已经是次日的上午了。
守在床边二等宫女翠玉感受到动静,忙是过来查看。
“太好了,宝林您终于醒了!”
眼里盛着如释重负的高兴,翠玉赶忙把人扶起来。
其实她跟云倩的时间才不到一年而已。
之前处置杨氏的时候,云倩虽然脱身了,可她身边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就连伺候她时间最长,且在她最难的时候,一直忠心耿耿跟着她的小梅,都一并被罚处。
皇上和皇后即便留她一命,也不会允许她身边再有自己人伺候了,现如今整个紫云阁上下,都是重新安排的人。
哦不,有一个不是,花舒。
她当初被皇后安插在云宝林身边了,如今还在。
依然替皇后做事。
要不然,皇后当时怎么会知晓婉令仪私下和云宝林有接触呢。
“我睡了多久?”云倩艰难问道。
翠玉立即回答,“宝林都睡了整整一天了,昨儿挨着中午,小公主平安出生后,您就脱力晕过去了,奴婢和花舒姐姐轮番守着,昨儿夜里是花舒姐姐当值,她这会子去歇着了。”
“公主,我生的是公主?”云宝林抓住了关键信息,眼里露出光亮来,“太好了,是个女儿,太好了...”
她这个身份,生个女儿也好,要是生的是儿子,一辈子待在皇家,被人排挤厌恶,就算平安长大了,恐怕连闲散贵人都当不上,不如公主。
公主好歹还有个联姻的作用在,端看皇上对先帝的女儿,自己的堂妹,淑惠公主,都挑的好婚事,自己的亲女儿肯定也不会随之任之。
所以只要平安长大,挨到出嫁,便就能逃脱这四方宫墙了。
“宝林,宝林。”翠玉打断她,“奴婢去请太医来给宝林看看身子吧,您昏睡了这许久呢。”
云倩回神,闻言立即摇头。
“我的身子感觉好多了,看太医倒是不着急,你先把公主抱来给我瞧瞧吧。”
看翠玉的样子,孩子应该还没有被带走呢,身为母亲,云倩自然是迫切的想看看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
翠玉点头,立即就去把六公主抱过来了。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云倩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轻颤起来,女儿的睡颜映入眸中时,豆大的泪珠也顺着脸颊滚落。
原本因生产而虚弱的云倩,此刻怀抱着孩子,母女俩靠在一起,只觉得女儿的温度似乎能慢慢驱走她身上的一切疲累。
“宝林您可不能哭啊,月子里流泪,最伤眼睛的。”翠玉不忍的劝道。
云倩点头,可泪水还是止不住。
她知道自己有诸多罪过,做过许多错事,可她也有她的苦衷和身不由己,现下又生了孩子,在这样的境况里...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句话在脑海里浮现,云倩只觉得用在自己身上,再是合适不过。
缓了好一会儿,云倩才抬头又开口。
“公主要交给谁抚养,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有话?”
“没说呢,皇上,皇上至今还没来过,只派了洪公公过来瞧了一眼,送了些东西,昨儿您生产的时候,皇后娘娘一直都在,您是知道的,娘娘走时也只吩咐咱们好生照顾您和公主,没有说别的话。”
翠玉如实答道。
听到她这么一说,云倩抱着孩子的手不由紧了紧,眸中露出些许亮光来。
她想,皇上和皇后没开口,大约,她可以自己养孩子?
虽说按宫规,嫔位及以上的嫔妃才能自己抚养子嗣,不过规矩也是人定的啊。
想到这些,云倩的心情好了许多。
又看了孩子一会儿,才叫翠玉抱下去,并请了太医来诊平安脉。
这样一来,后宫里各处便就知道她醒了。
裴曜还没发话,所以皇后就先象征性的赏赐了些东西。
而彼时的宜春宫里头,婉令仪听说云倩醒了,立即就把月桃叫进屋里,主仆俩不知道暗里说了些什么。
入夜,一道身影就避开众人耳目,悄悄的从宜春宫的角门出去了。
紫云阁。
云倩要躺下歇息的时候,月桃从外头跟着花舒进了屋。
“奴婢给云宝林请安。”月桃欠身。
云倩自然认得她,心里不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天色已晚,月桃姑娘此刻来我这儿,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