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姜裕见状暗松口气?,庆幸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混乱又巧合的乱局,不曾想再一转眼?,却见嫂嫂居然朝着那位紫衣学士去了!
他惊得魂飞天外,不由得叫出?声来:“嫂嫂!”
乔翎笑着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姜裕没有品出?这动作当中所蕴含的意味,却听见了嫂嫂的声音。
乔翎近前去,再次行了叉手礼后,很客气?的问:“这位学士,我可不可以看一看您腰间悬挂的那块玉佩?”
别说是姜裕,朱正柳都为之惊诧起来。
那紫衣学士沉默的注视着她,乔翎保持着礼貌问询的姿态,同样专注的看着她。
终于,那紫衣学士身上摘下了腰间所佩戴的那块玉佩,伸手递了过?去。
乔翎不意真的能够看到?,赶忙连声称谢,双手接住拿在手里端详过?了,重又双手递还回去:“多谢学士!”
那紫衣学士将玉佩接到?手里,却并没有将其系回腰间,只是维持着缄默的姿态,默不作声的注视着她。
这一回,乔翎很识趣,也很麻利的道了告辞。
叔嫂二人无需遮掩,沿着大路往山下去。
姜裕忍不住道:“嫂嫂,你好大胆,居然敢索要?紫衣学士身上的玉佩!”
乔翎饶是心有所思,也说:“我是在请求她给我看一看呀,又不是抢,人家要?是拒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姜裕想了想,不由得道:“也是!”
只是易地?而?处,他多半是不敢如嫂嫂那般做出?那个请求的。
想到?此处,不免又惊奇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见紫衣学士说话!”
乔翎饶是先前听梁氏夫人说过?中朝的种?种?奇妙之处,此时听了,也不禁觉得稀罕:“你先前从没有遇上过?他们?”
姜裕道:“倒是远远的见过?几次,但是听紫衣学士说话,却还是头一遭!”
开?了这个头,少年人的好奇心便?打不住了。
他连珠炮似的问了出?来:“嫂嫂,你说无极的人聚集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居然引出?了一位紫衣学士!”
又说:“你注意到?没有?那位手里持着一支笛子——先前吹笛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只是她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在陵园里吹笛呢?”
今夜出?门,乔翎解决了心里存在的几个疑惑,可也是因为今夜这趟出?门,反倒叫她心里又添了新的疑惑……
虽是如此,但她也很认真的回答了姜裕的问题:“我猜测,那位紫衣学士或许是在祭奠着谁。”
别的就不再提了。
今夜金吾卫清缴淫祀,必然是要?开?一道城门的,叔嫂二人到?山脚下去稍一打听,便?知道了是哪处门户。
骑着马各怀心思的走着,冷不防姜裕“哎呀”一声:“叫无极的事情一打岔,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乔翎心下好笑,嘴上却道:“过?几日吧,今夜的事儿说不定会传到?婆婆耳朵里去呢,叫她知道,咱们俩怕都没好果子吃!且先静待些时日,再作计较。”
姜裕情知她说的有理,便?也就点头应了。
乔翎骑在马上进了城,却没急着回越国公府,差了姜裕回去,她摩挲着怀里的那件东西,掉头往西市最大的那件当铺去了。
账房先生原本已经睡下,半夜里心有所感?,清醒过?来。
打眼?一瞧,就见乔翎缩着脖子蹲在窗台上,如一头迷惘的猫头鹰,困惑的眨巴着她那双圆圆的眼?睛。
他伸手从床头摸了那副水晶打磨成的眼?镜戴上,看着她。
乔翎说:“我今晚见到?了一位中朝学士。”
账房先生说:“噢。”
乔翎说:“那位中朝学士腰间有一块玉佩。”
账房先生说:“噢。”
乔翎顿了顿,才说:“有件事情我实在想不明白。”
账房先生说:“什么事情?”
乔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提着拴住它的丝绦,亮给账房先生看:“我往神都来的时候,老头子给了我一块玉佩,形制跟那位中朝学士佩戴的那一块很像,但是又不完全相像。”
账房先生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乔翎摩挲着玉佩上的纹样,若有所思:“中朝学士佩戴的那一块上有个‘北’字,我这一块上,写?的是‘南’。”
……
禁中。
朱正柳行走在崇勋殿的廊道上。
穿过?几道回廊,终于叫近侍引着,来到?了圣上面前。
他行礼之后,稍显迟疑的告诉圣上:“今夜一切顺利,只是途中遇到?了一位紫衣学士。”
圣上的声音自珠帘之后平淡的传来:“哪一位紫衣学士?”
朱正柳道:“是桂家的三十娘子。”
圣上便?“哦”了一声,说:“只是赶得巧了。”
只是赶得巧了。
不久之前,桂家的三十娘子也是这么说越国公夫人叔嫂二人的。
现下,这句话又从圣上口中说出?来了。
因为这重合的一句话,朱正柳短暂的犹豫几瞬后,又道:“今夜在固安原,也遇见了越国公夫人和姜家的二公子。”
圣上略有些诧异的“啊”了一声:“越国公夫人!”
很快他又笑了起来,重又说了一遍:“越国公夫人啊。”
朱正柳道:“三十娘子待越国公夫人,好像有些不同。”
圣上笑着告诉他:“越国公夫人在中朝养到?周岁,才被送到?南边去的,在三十娘子面前有些香火情,也不足为奇……”
第60章
乔翎满腹疑惑的离开了。
去的时候肚子里有多少不解,离开时一个都没有少。
紫衣学士们所佩戴的玉佩,形制居然同老头子给她的那一块差不?多!
只是紫衣学士那块玉佩上书就的是一个“北”字,而她那块玉佩上?所镌刻的,却是一个“南”字……
乔翎倏然间?意识到,或许紫衣学士玉佩上?的那个“北”字,并不?是指北门?学士,而是相对于自己这块玉佩上?的“南”字的、一种派系上?的区分!
如此说来,自家?同紫衣学士们,岂不?是存在着?某种很深的渊源,乃至于曾经列属于同一个体系?
甚至于直到如今,南北两派都保留着?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否则自己也好,账房先生和栗子婆婆也好,怎么可能在神都畅通无阻的行事?
北派的中枢在神都,以?北尊为首,北门?学士为附属,同神都乃至于当今皇室紧密结合——乔翎尤且还记得梁氏夫人说过的话,北尊扶持过四代帝王!
而南派的中枢似乎在帝国之南,他们掌控着?窦后和太宗文?皇帝的后代——可是好像没听说有一位南尊啊?
如此偌大的组织,怎么会没有一位领袖?!
哎,等等!
乔翎摸着?自己手里的那块玉佩,鬼使神差的想,我这块跟北门?学士手里的那块只是很像,可形制上?并不?完全一样呢!
她又想,北门?学士身上?有一块玉佩,那北尊身上?有没有?
那块玉佩,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方才那位紫衣学士……
乔翎犹疑着?想,她好像认识我呢!
……
唐府。
靖海侯夫人屏退了诸多侍从,悄声同母亲提起日前自己已故的婆母忌日时候,定国公夫人说的那句话来。
不?必忌惮皇长子。
定国公夫人好像很笃定,皇长子无法坐到那个位置上?!
难道说,定国公府居然有着?足以?左右皇室储位的能力?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可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又是因为什?么呢?
昔年威震朝野的唐红彼时正手持剪刀,如世?间?任何一个颐养天年的老妇人一般,神情?随意地?在修剪桌上?的插花。
听了女儿的话,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定国公夫人既说,你听着?也就?是了。”
并不?对此事做出什?么评价。
靖海侯夫人见母亲如此反应,便料定这其中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至少,定国公夫人所说诚然为真?!
她心下实在惊骇:“母亲,难道说定国公府——”
唐红剪掉了瓶中稍显扭曲的那朵百合,仔细端详一会儿后,终于放下了剪刀。
她说:“在无力置敌人于死地?的时候,就?显露出仇恨的神情?来,这是很愚蠢的事情?。德妃当年,恰恰做了这样一件愚蠢的事情?。”
靖海侯夫人起初怔楞,几瞬之后,便明白过来:“您是说,德妃因为朱皇后间?接杀死了她的父亲而深深衔恨……”
唐红微微颔首。
德妃腹中的孩子还没有落地?,便先一步接到了父亲的死讯,心头?滋味可想而知,待到腹中皇嗣落地?,又是长皇子,其扬眉吐气,乃至于志得意满,便都是可以?预料的了。
那时候,宫内传闻,德妃私下里同心腹密语,若来日我儿践祚,必杀定国公府满门?,以?雪昔日之恨!
这话是不?是德妃所说,尚且待定,但细细追思德妃往日言行,倒的确是她可能会说出来的话。
起码,很符合她的性情?和头?脑。
谣言一经传出,德妃便知不?好,立时往朱皇后处去?请罪。
朱皇后却没有见她,而是去?见了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