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只看面?相与萦绕在这位卢相公周身的“气”,他早就?应该死了才对,为什?么现下却还能生?机旺盛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谁逆天而行,改变了他的命运?!
公孙姨母不动声色地去看小奚。
小奚言笑自若,并没有显露任何异常之色出来。
公孙姨母见状,又忍不住想,阿翎既然能拿到他的名帖,还口称二弟,应该是极为相熟的,她竟然也?没有发现?!
公孙姨母心觉不解,脸上倒是不显,有说有笑地同卢梦卿宾主寒暄,忽然间心有所感,抬眼去看——
她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这位卢相公的命运发生?了转圜,而阿翎明明与他相熟,却也?从未发觉了!
小奚送了茶来,卢梦卿含笑朝他点点头,端起茶盏,低头轻啜一口。
他低头的这个?瞬间,公孙姨母感知到了某种熟悉又令人恐惧的气息。
与此同时,她清晰地看见,卢梦卿的眉心浮现出一个?透明的、其中?翻涌着一点鲜红色的圆环!
是空海之轮!
……
昨晚。
乔翎跟姜迈一道趁着夜色把车貔貅门前的那两只貔貅给凿了,凿完之后贴着墙根溜走,还不忘碎碎念几句。
乔翎:“车貔貅怎么这么讨厌,有事没事都得骂几句!我也?没惹他呀!”
姜迈附和说:“是很讨厌!”
乔翎:“韩司马招他惹他啦,修条路也?要被骂?真是莫名其妙!”
姜迈附和说:“莫名其妙!”
乔翎:“姨夫想要废止坊市制,与民方便,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也?要被骂?真是莫名其妙!”
姜迈附和说:“莫名其妙!”
乔翎:“我虽然是闹得动静大了点,但?是我抓了多少罪犯回来,凭什?么骂我?真是莫名其妙!”
姜迈附和说:“莫名其妙!”
乔翎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回头看他:“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认同什?么?”
姜迈理所应当的说:“当然是啦!”
乔翎心满意足了。
小夫妻俩并着肩继续往前走,话头倒是又转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她说:“但?是二弟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总要允许有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嘛。”
姜迈说:“但?是他也?不能乱发呀。”
乔翎稍显愤愤道:“不错!”
愤愤完之后,又不禁有些好?奇:“车貔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你先前有跟他打过?交道吗?”
姜迈听罢,却是微微摇头。
天空上明月正圆,那清辉撒在他脸上,叫他面?庞也?显得格外皎洁起来。
他说:“越国公府是勋贵门庭,车貔貅却是科举出身,两家能有什?么交际?”
“说起来,车貔貅的官位其实也?不算很高,侍御史,官居从六品,只是因为御史台向来强势,职权亦高,他虽不到五品,但?也?可?以升殿,所以才格外显眼一些。”
乔翎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彼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城门关闭,想要回温泉庄子里去,怕也?不成了。
夫妻俩索性回了越国公府,倒是叫府里边的人小小吃了一惊。
乔翎宽抚几句:“没什?么,我同国公回城来办了点事,明天估计就?走,别惊动老太君了。”
往正房去洗漱躺下,不知怎么,竟也?没有多少睡意。
姜迈枕着手臂躺在旁边,听老祖小声在数:“一只貔貅,两只貔貅,三只貔貅……”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睡不着?”
乔翎不再?数貔貅了,心烦意乱的“唉”了一声:“车貔貅骂我,这很不好?。只是我为了报复他,偷偷把他家门口貔貅的屁股给凿了,其实也?很不好?。”
她胡乱揉了揉脸,说:“他骂我,我可?以当面?去辩解,甚至于骂回去的呀,背地里悄悄凿他们家门口貔貅的屁股,倒是有失磊落了。”
姜迈温和道:“那太太想怎么做?”
乔翎烦兮兮的蹬了蹬被子,再?叹口气:“唉,有时候也?真是拿自己没办法?!”
……
是日午后,待到车貔貅下值回府,就?见自家门前立着几个?神情古怪的家仆。
再?一转目,却见一衣着利落的年轻女郎单手提一只皮桶,另一只手持着工具,正埋头苦干,填补门前那两尊貔貅上的窟窿。
一位年轻郎君持伞立在她身后,长?身玉立,轩然霞举。
车貔貅:“……”
车貔貅为之默然,盯着那二人瞧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开口:“原来是越国公夫妇,二位何以贵足履贱地?”
姜迈微觉窘迫,干咳一声,意欲开口。
乔翎已?经一边干活儿,一边回答了:“来把这两个?窟窿堵上。”
车貔貅“哦”了一声,又问:“无缘无故的,贤伉俪为什?么要来揽这活计?”
“这还用?问吗?”
乔翎理直气壮地回答他:“当然是因为这两个?窟窿是我凿的了!”
姜迈:“……”
围观群众:“……”
车貔貅也?被她这话震得缄默了片刻,转而才道:“既然是越国公夫人凿的,何以今日又要来补呢?”
乔翎补完了最后一下,顺手用?刮子将截面?刮得平整,末了将手里工具丢回到空桶里:“因为我觉得那么做不好?,也?不对。”
“我既然觉得你骂我骂得不对,就?得堂堂正正地来跟你吵一架,不能背地里凿你们家貔貅的屁股,这太不光明正大了!”
车貔貅生?了一双向下耷拉着的死鱼眼,这双眼睛叫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这会儿眼皮再?往下一垂,就?显得更没精神了。
他抬手挠了挠脸,说:“越国公夫人还是先把钱赔了吧。”
车府的侍从在旁听着,赶忙小声道:“已?经赔过?了。”
车貔貅语气寡淡,说:“按本朝的律令,蓄意损毁他人财物,得三倍赔啊。”
侍从说:“就?是按三倍赔的。”
车貔貅长?长?的“哎——”了一声,把低垂着的眼睑掀起来:“这才有点意思嘛!”
他神情很认真地去看乔翎,问:“去府里吵,还是就?在这儿吵?”
乔翎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去府里吵!”
车家的侍从:“……”
姜迈:“……”
喂喂喂,你们俩为什?么能这么自然而然地接上这么奇怪的话啊?!
……
车府前厅。
乔翎协同姜迈,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进去,正遇上车夫人从后院那边过?来。
四目相对,车夫人显而易见的怔了一下,狐疑地看看丈夫,再?狐疑地看看乔翎夫妻二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间流露出惊讶又动容的神色来。
“天呐,你居然有朋友了?!”
车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拿手帕一个?劲儿地揩泪:“成婚这么多年,头一次见有客人登门——居然还是两位客人!”
乔翎:“……”
车貔貅:“……”
两方无言的时候,车夫人已?经热情洋溢的招呼侍女们去准备茶饮和果子:“找今春的新茶来泡,千万不要怠慢了客人!”
说着,又去挽乔翎的手臂:“太太里边坐——哎呀!”
她又是唏嘘,又是抽泣:“真是好?多好?多年没有人来过?我们家了!”
乔翎:“……”
乔翎一个?人能斗一万个?恶婆娘,但?是偏偏对这种姿态友善的热情姐姐没办法?。
她木着半边身子被车夫人挽着进了前厅,脑海中?打转着听到的那几句话,不由自主道:“没有亲戚上门吗?”
车夫人告诉她:“我阿耶阿娘早已?经去世?了,当年为了争夺遗产,我这边的亲戚算是彻底闹翻啦!”
啊?
乔翎木然道:“……车貔,不是,车御史那边的亲戚呢?”
车夫人语气轻快:“这位太太,你不知道他是嫁到车家来,跟我姓的吗?他爹娘那边,早就?老死不相往来啦!”
乔翎:“……”
啊?
车貔貅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怎么健康啊……
乔翎木然道:“没有朋友吗?”
车夫人听得一阵心酸,神态萎靡,唉声叹气:“就?他这个?骂天骂地骂天下的脾气,能有什?么朋友?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钱!”
乔翎:“……”
车夫人挽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也?劝过?他的,只是他脾气死犟,怎么都不听,在外边得罪的人能站满一个?山头,真怕哪天遇上什?么祸事,全家都一起完蛋!我们夫妻俩也?就?算了,可?别牵连到孩子身上——好?在我们没孩子!”
乔翎:“……”
不止车貔貅,车夫人你的精神状态好?像也?不怎么健康啊……
乔翎尤且还在发呆,那边车夫人已?经亲热又不容拒绝地将她推到主座前坐下,自己坐了另外一个?,殷勤地替她抓了一把干果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