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只是再细细地推敲这句话,她思忖着道:“白大夫,你?说接到传书奔赴东都,又说后来才跟北尊一起平定了?那场动乱——也就是说,那封传书其实并不是北尊给你?的,请你?往东都去的,其实另有其人?”
白应却?不肯细说这件事了?:“涉及到他们家?族的私事,我?不好贸然告诉你?的。”
乔翎谢过了?他:“即便如此,我?也已经受益良多了?!”
她重?又将话题绕回到了?原地:“那位废帝对入京的朝天郎和朝天女做了?什么?”
白应开门见山地给出了?答案:“他榨取活人的精血和寿数炼丹。”
乔翎心头倏然一突。
紧接着,白应又给出了?另一条她事先?预想不到的线索:“主持此事的方士名叫李崇山,彼时被?尊为国师,此人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无极的前任道主。”
……
乔翎这边开了?条子借调,刑部那边倒是也好说话,将相关卷宗清点出来,差不多快要下值的时候叫人送到京兆府这边来了?。
倒不是说刑部有意拖延,而卷宗太?多,单单这个清点,就须得耗费诸多时候。
乔翎也没急着下班,叫厨房那边留饭,自己?坐下来一份份从头开始迅速翻阅。
记档的年限时间很久,最?早的失踪人口距今已经有小三十年了?,最?新的那个则是日前小庄受理的那个案子。
孩子失踪至今约有七日了?。
乔翎顺手在上边贴了?个便签,叫自己?记住这事儿——就算这孩子没牵扯到这案子里边,也找个时间过去问问,看?能?不能?卜出结果来。
又想:如若从朝天郎和朝天女这个角度入手的话,是否该去走一走礼部的门路?
这事儿向来都是由他们负责承办的。
那位废帝的事情?,寻常百姓不得而知,但皇室一定是知道的。
且其人又是北尊所杀——皇室有鉴于?此,一定不会,至少不会公然重?蹈他的覆辙。
这也就说明,如果这个案子真的与当年废帝和无极道主搅弄起来的腥风血雨有关,现在在暗地里行事,猎取奇异命格之?人的幕后真凶,一定是见不得光的。
当年的天后也好,如今的圣上也罢,都是爱惜人才的主君,如若这些被?进献至京的少年才子才女们有人失踪,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多了?,总是会惹人注目的。
可?是乔翎没听说过相关的案子,既如此,说不得他们采取了?一种更?为隐秘的手段。
无论如何,去礼部翻一翻相关的记档,总归也是多一条路径。
正思忖着,那边小庄跟皇长?子前后脚过来复命了?。
小庄简单说了?下自己?一上午的工作进程,没什么须得整改的地方。
而皇长?子……
他刚到面前站定,外边有人推门进来回话。
风一吹,满屋子都是酱香饼的味儿,再仔细看?看?,皇长?子袖子里边还夹着几个葱花……
乔翎:“……”
乔翎面无表情?地取了?份文书扇动几下:“小侯啊,你?那边怎么样?”
皇长?子很麻,特别麻!
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啊!
饭这种东西,不都是一个眼色递过去,就有人端过来的吗?
为什么还要自己?做!
要生火!
要热油!
要准备调料!
要和面!
还要注意火候!
天杀的居然还有人让他往酱香饼上放香菜末儿,放个头啊放,你?们这些异端!
好在今天还有个人在旁边指导兼培训,不然他只怕真得抓瞎。
上午他出门的时候,嫌疑人也已经出门了?,并没有遇上。
等到中午差不多对方下值回去的时候,皇长?子的手也开始熟了?,周围吃饭的人也多了?——
他一只手拿锅铲翻饼,另一只手还要赶紧烧灶,两只眼睛都要不够使了?,还有天杀的糟老头子趁他不注意偷他的葱!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呢,还有大内高手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叫他:“大公子……”
刚有个客人要往酱香饼上多抹点辣椒油,皇长?子这儿只恨不能?生出八只手忙活,哪里有功夫理他?
忙完了?之?后才听对方说:“刚才您盯的人回来了?……”
皇长?子:“……”
皇长?子面目狰狞地捏紧了?锅铲。
冒昧的家?伙,你?真的很冒昧!
大内高手神情?飘忽,若无其事地退走了?:“您先?忙,我?们去盯着就好……”
皇长?子:“……”
总而言之?就是糟糕,糟糕透了?!
他说:“少尹,我?不想干了?!”
乔翎就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问他:“你?也干了?一上午了?,鸡蛋多少钱一个,市场上葱和油多少钱一斤,一上午那地方大概有多少人流量,一车柴又要价多少?每卖一张酱香饼,你?能?赚多少钱?”
皇长?子原地宕机:“……啊?”
“噢,我?知道了?,你?专心盯梢,没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是不是?”
乔翎会意地点点头,善解人意道:“既然如此,盯梢一定有很大的发现吧?”
“那个人穿的什么衣服,多大年纪,有什么体貌特征?他回家?的时候带东西了?吗,带的是什么,脸上又是什么表情?,有没有人跟他同行?”
皇长?子:“……”
皇长?子卑躬屈膝地低下了?头。
皇长?子说:“啊,忙,都忙。忙点好啊。你?们聊,我?吃完饭就去卖酱香饼……”
第130章
虽然到了下值的时间,乔翎却也没有急着离开,就坐在自己值舍里翻阅刑部送来的文书?,不时地记录几?笔。
崔少尹吃饭的时候没见到她,还当她是直接回去了,吃完饭过来见她的值舍还开着门,就过来敲了敲,关切道:“是遇上什么棘手的难事了?”
“那倒没有,”乔翎向他示意桌上小山似的文书?,说:“看完就走?。”
崔少尹不由得嘀咕一句:“你今中午不吃饭,京兆也不吃,就我一个?人在那儿,怪孤单的……”
乔翎这才分了一点心神过去,讶异道:“哎?太叔京兆也没去吃饭?”
崔少尹说:“是啊,难得看他早退。”
俩人闲话了几?句,崔少尹就走?了。
乔翎留在京兆府把文书?大略上翻了一遍,心里边有了底,也没有急着回越国公府,而是骑马往西市那边的当铺去了。
哦,顺带着说一嘴——那天逛完街回去,梁氏夫人真?的叫人把西市那几?家店的地契给她送过去了。
乔翎想着做人该谨慎小心些?,财不外漏,保密起见,就不对外说那几?张地契到底作价几?何了。
她是为越国公府的事儿往西市这边来的,昨天晚上猝不及防砸过去的那块砖头,让她在气闷与惊喜之余,多少也有一些?担忧。
气闷是因为姜迈一切都瞒着她,复生之后,也没有再回越国公府,亦或者与她相认。
惊喜则是因为她知道姜迈并不是那种会故意隐瞒、看关怀他的人痛苦的人,先前卧病之时,绝口不提还能死?而复生一事,可见那时候他自己大概也没什?么把握。
现下他真?的回来了,乔翎怎么会不高?兴?
而担忧则是因为……人情债不是那么好还的。
姜迈的身体,她是知道的,药石无医。
不只是她,就连姨母都束手无策。
逝去的人忽然间死?而复生,这所需要的,又该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伟力?
是越国公府有什?么她不知晓的家族传承,还是说姜迈跟某个?人达成了协议,要为此付出什?么?
先前他重病的时候,乔翎曾经想过去拜会北尊,亦或者走?一走?宁国公府的门路,却被?姜迈拦住了,彼时乔翎略有所觉——是他觉得没必要,救不了,还是因为,他已经获得了这两种可能的一种?
而他,又需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乔翎很担心他。
什?么都不说,自以为这才是对在乎他的人,这是坏极了的习惯!
账房先生听了她的来意之后,便忍不住笑了:“他既然已经身死?,斩断了与越国公府的亲缘,也斩断了与你的姻缘,你还操那么多心做什?么?你们早就没关系啦!”
乔翎怒道:“那他还去砸我的玻璃!”
她气呼呼地说:“这得赔啊!”
账房先生笑得停不住。
乔翎气闷不已,好一会儿过去,又期期艾艾地问他:“老师,是越国公府有什?么古怪吗?姜迈曾经跟我说过,高?皇帝的功臣们据说都是仙人,是越国公府的始祖给姜氏留下了什?么独特的传承吗?”
账房先生听她提起这事儿,倒是正经起来,斟酌几?瞬之后,告诉她:“姜氏的先祖、初代越国公是位女修,名叫姜良……”
乔翎说:“我知道呀,我跟姜迈成婚的时候,还去家庙里拜过她的灵位呢!”
账房先生就问她:“你到底听不听?”
乔翎赶忙捂住嘴,闷声闷气道:“听的,听的!”
账房先生哼了一声,这才继续说:“时代间隔太久,南北两派对于姜氏家族秘学的记述多有散佚,但?是有一件事被?记述的特别清楚——初代越国公的法器,唤作九天镜……”
说到这里,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视线下移,正对上乔翎茫然的双眼?。
账房先生问她:“你知道为什?么独独这件事被?记述的格外清楚吗?”
乔翎迟疑着给出了答案:“我只知道老师从前说过,有虞氏和有洛氏都曾经出过九天共主,姜氏先祖所持有的九天镜,难道与这个?‘九天’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