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又说:“除了?大伯母,难道?就?没有别人想议论此事了?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与其畏畏缩缩,遮掩踪迹,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出去,起码还?能落个坦荡!”
包大娘子笑?吟吟的看着乔翎:“表嫂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乔翎大声的附和:“对极了?!”
……
乔翎送佛送到西,带着包家一大一小两位娘子回到了?包府,同时特意?当着包家人的面交待下去:“要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去越国公府找我,我管到底!”
包大娘子拉着小包娘子郑重其事的向她行礼。
乔翎领受了?她的谢,却没有进?府去,最?后朝姐妹俩摆摆手,自己协同张玉映,打道?回府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显而易见的很?开心。
张玉映在旁瞧见,微有些奇怪:“娘子怎么这么高兴?”
她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裁纸刀,一边将新书的内页裁开,一边说:“不?像是单纯为这事儿了?结了?而高兴呢。”
“我高兴,是因?为包家妹妹找到自己想走的路了?啊!”
乔翎将车帘掀开一线,初秋的风吹在脸上,是惬意?的凉爽:“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斗气,不?是为了?找一个比裴三郎更好的男人来叫裴三郎后悔,只?是因?为她自己喜欢,所?以选择去走的一条路。”
她笑?的很?快活:“玉映,你有没有自己心里特别想走的路?!”
张玉映听得一怔,继而苦笑?起来:“就?算是有,现在也走不?成了?吧?”
乔翎知道?她的心结在哪儿,专心致志的注视着她,承诺说:“玉映,你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张玉映持着那把小小的裁纸刀,莞尔道?:“那就?先?谢过娘子啦。”
从包府往越国公府去,中间须得途径北阙。
马车上的窗户开着,车帘掀起一线,乔翎同张玉映说着话,视线不?经意?的往旁边一扫,继而收回,她忽的发觉不?对:“停车!”
张玉映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马上就?喊了?一声:“娘子有令,停车!”
车夫得令,应一声后勒紧缰绳,马车行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终于停在了?路边。
乔翎回想着自己方才瞧见的那一幕,神色惊疑:“方才途径北阙的时候,外边好像张贴了?一张画像……”
张玉映不?解道?:“什么画像?”
乔翎暗示性的朝她抬了?一下眉毛。
张玉映瞬间会?意?过来:“是那天往咱们府上去寻京兆尹太叔大人的那名男子?”
乔翎干咳一声:“还?是去看看吧,倒不?是我认识他,而是你也知道?,我好奇心一向都?很?重……”
张玉映见状,却是忍俊不?禁,单手提起搁在一旁的帷帽戴在头上:“娘子且回去吧,我去瞧瞧,您这时候过去,瓜田李下,容易惹人误会?。”
乔翎心知自己有多招人注意?,也不?推辞,叫了?几个扈从随从张玉映过去,叮嘱几句,继而先?行往越国公府去了?。
张玉映带着几名扈从,步子不?紧不?慢的往北阙前张贴海捕文书的告示栏前去了?,隔着帷帽上的轻纱瞟了?一眼?——亏得是戴着帷帽,不?然,只?怕能叫守在旁边的差役清楚的瞧见她变了?脸色。
原因?无他,那海捕文书上还?带了?凶犯的画像,五官清晰,须发具现,连名讳杭佐二字都?标注的十分清楚。
当日乔翎与梁氏夫人进?越国公府的时候,她随从在自家娘子身后,也曾经见到过那立在墙上的黑衣剑客面容——分明同画上一模一样,生扒出来也不?过如此了?!
张玉映心念及此,已然有了?猜测,再去瞧那海捕文书,眸光倏然为之一紧。
文书底部加盖的是中朝的印鉴,下书一行小字:
都?内若逢此人,可先?斩后奏!
只?说了?都?内,却没说都?外。
张玉映心下了?然,这是中朝对那名黑衣剑客的网开一面。
一直以来,中朝看承恩公府也颇不?顺眼?,今次那剑客去杀了?那几个王八蛋,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但是在那之后,却决计不?会?允许其人再度踏入神都?。
依照那位所?表现出来的本领,只?要中朝不?参与围剿追击,大概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张玉映替自家娘子暗松口?气,又问那两名守在一侧的差役:“两位大哥,这海捕文书,可还?有多余的吗?”
她想带一张回去给自家娘子瞧瞧。
神都?城内不?乏有赏金猎人,有时候朝廷遇上力有未逮之事,也会?通过悬赏,叫这些赏金猎人、亦或者是江湖奇人代劳。
这种情?况之下,多备份一些海捕文书,就?不?足为奇了?。
那两名差役听了?果然也不?奇怪,右边那个看她一眼?,道?一句“稍等”,转而往不?远处的值室去了?。
张玉映微松口?气,这时候却听一道?清朗明快又异常恐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了?。
“这位好看的姐姐,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张玉映毛骨悚然,汗毛倒竖,瞬间回想起被狂人支配的恐惧来。
她木然回头,果然见一个年轻郎君正翩然立在自己面前。
其人身着布衣,面容明秀,脸上带一点和煦的笑?,宛若春风拂面。
他还?在套近乎:“小生公孙宴,姐姐虽然戴着帷帽,可是一见您就?觉得似曾相识……”
张玉映板着脸,用平生最?冷酷最?无情?的声音说:“你认错了?!我们没见过!快走开!不?然我报官了?!!!”
公孙宴:“……”
还?守在公告栏前的差役:“……”
这时候另一名不?久前离开的差役出来,狐疑瞧一眼?这对男女,将手里边那份海捕文书递到张玉映面前。
张玉映双手接了?,道?一声谢,便急匆匆、逃命似的离开了?。
公孙宴很?受伤:“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他挠了?挠头,瞟一眼?公告栏上的那张海捕文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候,他忽的心有所?感,扭头一瞧,却见一个着紫衣的小娘子往这边来了?。
她没有佩戴帷帽,大大方方显露玉容,那张脸生得极为标致,下巴上一点小痣,平添几分娇俏之色。
那紫衣小娘子的目光在公告栏上逡巡着。
公孙宴盯着她看了?几眼?,神情?惊奇,那小娘子该是察觉到了?,只?是却也没有在意?。
不?曾想公孙宴却近前去了?,朝她拱手行个礼,热情?洋溢道?:“这位妹妹,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我看你有些面善呢!”
那紫衣小娘子这才瞟了?他一眼?。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守在公告栏前的那差役便已经上前一步,恶声恶气的开了?口?:“滚!再敢当着老子的面调戏良家女子,就?关你这登徒子进?大牢待上几天!”
那紫衣小娘子听了?,旋即便漠然的挪开了?视线。
公孙宴:“……”
这时候打旁边来了?个几乎看不?出脖颈的胖子,急匆匆把他拉开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又埋怨他说:“你调戏人家干什么?!”
公孙宴很?委屈:“我不?是,我没有!”
他说:“我是真的觉得她们很?面善!”
胖子半信半疑:“开头那娘子头戴帷帽,都?看不?见脸,你也面善?”
公孙宴“哎呀”一声,抚掌道?:“她好冷酷,好无情?,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
胖子又问:“那位紫衣小娘子倒是露着脸,你也见过?”
公孙宴摸了?摸脑门儿,神色疑惑:“不?骗你,真的很?面善——倒真是很?奇怪,这种美人儿,见过一回之后,我没道?理记不?起来啊!”
胖子冷笑?起来:“我看你是碰见个漂亮的就?觉得面善!”
“真不?是!”
公孙宴先?否定了?胖子对自己人品的中伤,又思忖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
张玉映回到越国公府,问院子里的侍女们:“娘子呢?”
便有人领着她往书房去:“国公在书房里作画,娘子见了?很?喜欢,在旁边陪着呢。”
张玉映轻轻“哦”了?一声。
乔翎先?前回来,便想着同姜迈说一说包大娘子一事的收尾,说起来,那是他嫡亲的表妹呢,必然也是挂念的。
往卧房里去,却不?见人,再一问,才知道?姜迈是去了?书房。
她遂寻了?过去,进?门打眼?一瞧,便见徐妈妈侍立在侧,姜迈坐在书案前,脊背挺直,身体微微前倾,正执笔作画。
乔翎近前去细看,不?由得笑?道?:“是腊梅哎,你画得真好看!”
青蓝色的晚空,细雨绵绵,红褐色的枝干上点缀着脆黄色的、近乎剔透的花朵,晶莹的雨珠坠在花瓣上要落不?落。
并不?算十分写意?,倒是十分写实。
姜迈低低的咳嗽一声,声音略有些沙哑,微笑?着同她讲:“是正院这边的窗景,只?是这时候花还?没开罢了?。”
乔翎听见一个稍稍陌生的词汇:“窗景?”
外边侍女送了?茶水过来,徐妈妈端过来给她,同时同她解释:“本朝园林造景,讲求一窗一景,推开不?同的窗户,有的能瞧见玉兰花,有的能瞧见海棠,还?有的是湖光山色,那边——”
徐妈妈指了?方向给她瞧:“那边窗户正对着的就?是几株腊梅,再过几个月,就?该开花了?。”
乔翎听得新奇极了?:“好有意?思啊!”
啧啧称奇完之后,又讲了?包大娘子之事给姜迈听。
她说话的时候,姜迈也停了?笔,目光专注的看着她。
等她说完之后,他站起身来,很?郑重的朝她致谢:“这回的事情?,实在要多谢太太了?。”
乔翎反倒被他这过于正经的形容搞得不?好意?思起来,马上按着他的肩膀,叫他坐回去:“你这是干什么呀!”
她说:“包大娘子也要叫我一声嫂嫂的嘛,再则,姨母对我多好啊!”
越国公府姜氏其实就?算是勋贵之中比较和睦的人家了?,但这种和睦当中,“礼”占据了?很?大的成分。
姜迈待梁氏夫人很?客气,姜裕对待这位嫡长兄也颇敬重,但真要说是亲昵,却也没有多少。
不?过较之别的人家,这种“礼”占据主导的亲缘氛围,就?已经很?难得了?。
而罗家兄妹几个,却很?有人情?味,往来时亲昵的成分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