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权简一愣:“什么流言?”
杨變将方才看到的一幕说了,对于小丑之事他却提都没提。
权简说:“这样,我让人去打听一下, 你用过早饭没,没用一起吃吧。”
等两人把早饭吃完, 消息打听回来了。
确实有这个流言,具体消息是谁放出来的不知道,流传的范围也极小, 当下也不过是一些小官们私下在议论。
“那照这么来看, 这个谢成宜能稳住不动,是想以此为依仗了?”
自打如烟被收押进审刑院后, 杨變这边就布好了天罗地网, 只等这谢成宜自投罗网, 可对方竟一直没动。
不过现在杨變想的不是这, 而是在想那女人是不是脑子被马踢了, 才会想嫁这么个男人, 之前还说此人非善类心机深沉呢?
杨變站起来就走。
权简也懒得追他, 只是扬声道:“你可别妄动!”
.
杨變没有妄动,他不过是又夜入了皇宫一趟。
而元贞这几天过得很是顺心, 距离上次挪奏疏到藏书阁, 这两天又挪来了一批, 时间已经近到半个月前。
虞夫人再次表明了态度,而她看得更是如饥似渴,偶尔时间不够还会偷渡一两册拿回来看。
她每次去尚书内省, 希筠都会给她带很多东西, 多是吃食, 东西倒也好隐藏, 让人发觉不得。
今天她便带回了几册,正屏退左右挑灯在书房里看着,杨變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
“我怎么在哪儿,你都能摸来?”
两句话几乎异口同声。
“我找你有事。”
又有事?
“什么事?”
见她一脸茫然,甚至颇有几分被打扰的不悦,杨變眼神似刀,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几个窟窿,才能扎醒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之前那夜,气氛暧昧,她虽未曾多言,但他感受到她传递来的信息。
他欣喜若狂,回去后辗转反侧,连着几日不得安省。
迫切的想见她,想见她。至于见到后做什么,他不知,就是想见。
却又知晓自己这心态不对,全靠惊人的克制力压制,又恨她故意勾他,说好的自会来找他,他等了一天两天三四天,找的人呢?怎么没来?
如今倒好,又听闻她要嫁那谢成宜。
他根本懒得去想她为何要嫁那谢成宜,之前从权家出来,他就直冲皇宫而来,临到近前才意识到这是大白天,一直忍到晚上就找来了。
至于找来了,要干什么,怎么说,他根本没想。
元贞蹙眉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轻叹了一声道:“坐吧,你声音小些,我吩咐了她们别来打扰我,但你若动静太大,也会招来人的。”
说着,她还起身将一旁一直温着茶,倒了一杯与他。哪知刚走到他身边,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你要嫁那谢成宜?”
元贞一愣,同时又觉得十分头疼。
此人果然不愧他疯狗之名,从来不按牌理出牌。
那日她就是忌惮他胆大妄为,怕两人真有什么牵扯,是时他痴缠不休,坏了自己的大事,又拿捏不准其中的度,就将此事暂时搁置了,也是近日太忙。
谁曾想,他莫名其妙找来,还一脸被自己负了的模样。
她干什么了?
还有她什么时候要嫁那谢成宜了?
“我何时要嫁那谢成宜了?”
她努力平心静气,同时也想到那日的画像,此事爹爹绝不会往外泄露,那是谁走漏了风声?
“日前杨某偶遇两名官员私下闲谈,提及圣上要招谢成宜为婿之事。”
果然!
“你可知消息是谁传出的?”
“不知,不过流传范围倒是不广,只一些小官小吏之间流传,不过再流传两日,怕是就传开了。”
元贞蹙眉不说话,低头看了看被他拿住的手。
“你松手。”
他不言,也不松。
她挣了一下,他才松开。
元贞揉了揉自己手腕,又压了压袖子,走开了两步,方道:“我没有想嫁那谢成宜,我既知晓他为人,不可能主动往火坑里跳。至于这消息为何会走漏,我也不知。”
瞧瞧她这模样,仿佛那晚只是他一人错觉,他这些天的煎熬克制,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杨變眼中夹杂了一丝愤恨,可怒极反笑,此时他反而放开了。
他弄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他只知道他想要这个女人,是她先挑起的,她就得负责。
“不知消息为何走漏?这说明这消息是真的了?”
他上前一步。
元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再上前,她再往后退。
“杨将军,你这是想做什么?”
此时元贞已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书案上,她也似乎有些恼了,眼带薄怒地瞪着他。
“公主问杨某想做什么?不是公主勾着杨某,说想拉拢杨某么?”
他肆意一笑,微微扭头活动了下脖子,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就仿佛一头凶兽终于脱下这层外皮,显露出了本性。
是啊,入上京以来,杨變压抑太久了。
别人说他张狂,说他不驯,殊不知这才哪儿到哪儿,是义父的疲惫,是权简的喋喋不休,让他隐藏了真实面目。
他隐忍,他克制,可那些人一直咄咄逼人。
他不过只显露三分,就被人各种抨击疯狂,他们是没见过真疯的他是何等模样。
“我接受公主的拉拢。说吧,你想谁死?”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到彼此能感触到对方的呼吸。
元贞心悸他显露出来的气息,震惊此人的放肆和眼中的疯狂。
他果然是个疯子!
为何那梦里,她会觉得此人有忠君报国之心?她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甚至还动了想调/教他一番,让其为她所用的念头?
她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来不及了!!
元贞莫名有这种明悟,而且她也不准备也不想后悔。
想法是早就有的,拉拢他,让他为己所用。她想做的事太惊世骇俗,她需要后手,需要刀。
而他,既是后手,也是刀。
利益交换太过脆弱,指不定明日别人给他更大的利益,他就叛了。而那梦,告诉了她,女人最大的武器是什么,若是用得好,就是最好的利器。
两相结合,就不信他能跑。
“将军这么凶,就不怕吓坏我了么?”
她不再退了,反而主动倾身向前。
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近到彼此呼吸纠缠,近到他能看见她眼里的东西。
“你会被吓到?”
他还在嗤笑,身体却因太过靠近的距离下意识紧绷。
元贞敏锐地察觉到这一丝紧绷,她继续上前,似柔弱无骨,换来的是他下意识后退。
一步,两步,他退回了方才的椅子前,坐了下。
这一次,轮到她居高临下了。
她笑意盈盈,眉眼清艳又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媚,只让人觉得她眼中似乎有钩子,勾着他只能看着她的眼睛。
“将军想要怎样被拉拢?”
“是这样?还是这样?”
她俯身上前,根本不落到实处,而是将要贴上之际,馥软的唇一转,又换个方向,近乎耳语般在他耳边低道。
他面无表情,喉结却在紧缩,一上一下地滑动着。
所以还是色厉内荏么?
元贞低垂眉眼,笑意潺潺,纤白的指尖触到那喉结上。在察觉到它微微一抖后,看似柔和,实则霸道地压下一指,在上头轻碾着。
……
那梦里,她真正对慕容兴吉动心思用手段,是在送走了萧杞后。
他果然震怒,却因她施了苦肉计,当时没杀掉她。
就借着给她养病的那几日里,她想明白一件事,她若不想如同大昊其他被俘虏的女人那样,被北戎的兵卒随意糟蹋,她就必须死死地攀附在慕容兴吉这颗大树上。
哪怕她心里恨不得他去死。
其实这个道理她早就懂,只是那时是慕容兴吉喜欢她,她只用顺势而为即可,且那时她也没做过任何背叛他的事。
如今她放走了萧杞,整件事可大可小,若是北戎那边追究起来,慕容兴吉不一定会狠下心来保她。
她必须加重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