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打从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故意显露出乳母虐待我,我就知道了,我要什么,只有我自己去争,去抢,去用心机。我错了吗?我被父皇忽视,是我该死吗?我自己主动谋求婚事,我错了吗?”
“你没错。”
元贞睁开眼睛,看着她。
“我之前就说过,求生求存不丢人。那你凭什么就觉得,在你背刺了我以后,只凭自己哭几声痛诉几句,我就必须得原谅你?虽然我并不觉得这件事伤害到了我,但外面的人都这么认为,我萧元贞也没有那么下贱,被人背刺了还能做无事状,继续和你处下去。
“继续你的坚持不好吗?坚持下去,你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记住一句话,落子无悔。”
第38章
元贞走了, 临走时她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不远处的一颗石榴树。
亭中,安庆还在哭。
青玉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劝道:“公主别哭了, 一会儿还要赴宴。”
安庆没理她。
“我之前就对公主说过,不要得罪元贞公主, 元贞公主不是个坏人,她……”
那时青玉对安庆说,元贞公主爱憎分明, 公主如今既已被元贞公主接纳, 何必本末倒置,那宋家四郎真就如此俊才, 值得公主置姐妹情谊不顾?
不如继续跟元贞公主处着, 以后总不至于会差到哪去。
该说的青玉都说过, 但安庆没听, 她仿佛着了魔似的认定只要抢了这门婚事, 以后的一切便都会好。
可实际上呢?
虽然吴皇后没说什么, 宣仁帝没说什么, 甚至连元贞,也没有吩咐谁去刁难她。但安庆公主不受待见已成事实, 宫里历来捧高踩低,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人吩咐, 就有无数人会前扑后拥去做。
她的婚事是定了,但备嫁还需些日子,光备嫁这些日子就不知该怎么才能熬过, 更不用说备嫁不光是只等着嫁, 公主出嫁乃大事, 陪嫁、封号拟定等等都需要宫里筹办。
如今上面人冷淡, 厌恶之意昭然若揭,下面人自然能敷衍就一切都敷衍。嫁妆嫁衣一切都卡在规制的最低等办,反正按照规矩是绝挑不出错的,东西拟了单子也送来给安庆看过,她被气哭了好几次。
“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安庆哭喊。
青玉已经不想说话了,她怎么摊上一个这样的主子,有时候她真羡慕绾鸢和希筠,跟着一个脑袋清楚的主子,下面服侍的人要轻松很多。
以前她觉得自家公主还算是个聪明人,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公主,你还是先回去梳洗一番吧,等会儿还要赴宴。”
……
两人离开了这里。
过了一会儿,从石榴树后走出一人,竟是那宋浦。
他一身靛青色常服,风姿俊秀,如璋如圭,还是那个如玉公子,眼中却多了一层雾霭。
不像以前那般温润,反而多了几分落寞。
宋浦也是看见安庆拦下元贞,两人一同去背人处说话,才会跟过来。
在他心里,这位安庆公主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她专门去找元贞公主,肯定不是做什么好事,谁知竟会听到这样一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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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公主在想什么,她冲公主凶什么。”希筠小声抱怨道。
“不过是不愿接受事情不如她预想那般罢了,又极力想摆脱眼前困境,便因此想到了我。”
方才元贞所言并非为虚,在她来看婚事已成定局,局面也已成定局,爹不疼娘不爱,夫家不待见,安庆唯一能走的路就是极力笼络住夫君,努力化解二人之间的不睦,这样以后的日子才好过。
当然,若是安庆甘于待在宋家当个透明人也可,宋家也不至于苛待了她,毕竟怎么说也是个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
元贞想到方才看到那个衣角。
她也没想到宋浦那般公子如玉的人物,竟也会偷听。
其实宋浦跟上来时,她便发现了,之后说出的那些话,有些是早就想说的,有些却是故意为之。
倒不是她还对安庆心存怜悯,不过是只要一想到诸如安庆此类人在梦中的境遇后,她便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就这样吧,以后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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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华觜冈,这里的路变成了由各色石子铺就而成,拼凑成各种吉庆的图案。天色已经渐渐暗了,正值华灯初上,此时上面的灯都亮了。
元贞站在下面往上看,只觉得一片金碧辉煌,耀耀生辉,犹如到了什么人间仙境。
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一起初杨變见她时,眼中那股遮掩不住的嫌恶。
太过奢靡无度,大昊其实并不如常人所想那般富庶,而每一次大型宫筵所需又要几何?
她从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她生来为帝女,哪怕幼年时处境不佳,但由于起点在这,也远超大多数常人。
待她懂事后,她努力成了爹爹最宠爱的女儿,自那后各种奇珍异宝、珍馐佳肴,信手拈来。
她从来意识不到这些,也想不到此处,可在此时心中却有了些明悟。
那些抨击她奢侈成性的官员,真是因为被人唆使才抨击她?也许是有,但其中定也不乏真觉得她如此不对之人。
元贞苦笑。
这时,一旁却突然有一股大力袭来。
眨个眼的功夫,公主就没了,希筠和绾鸢被惊得不轻。正想扬声叫人,却见那假山中伸出一只熟悉的玉手,冲她们摆了摆。
两人这才压住呼声,眼神惊疑不定。
“你每次出场,都得这么不同常人?”元贞没好气道,同时压了压被扯乱的衣袖,又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假山重叠形成的一个天然石洞。
见他没说话,她这才抬头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却是心下一紧。
“你那日话没说完,什么局来着?”
杨變的嗓音比起以往要沙哑了不少,眼睛里有一些红血丝,似有炙热岩浆喷涌而出,却又被极力压制。
是她没说完吗?
是他突然抱着她亲,亲着亲着,就突然像只受了惊的野狗一般被吓跑了。翻窗子时,似乎还摔了一跤,以至于惹来希筠,她当时只能以野猫捣乱为由敷衍。
元贞也是才知道这位杨将军,看似气势骇人,还是个厚脸皮、滚刀肉,却在男女之事上如此纯情。
不过这话她不会当杨變面说,就照他那脾气,指不定她一说就跟她恼羞成怒翻脸了。
马上宫筵就要开始了,她没功夫在这跟他缠磨。
“我怎知是什么局,人家设计我,难道还告诉我什么局不成?”她说得理直气壮。
“那你——”
“我只是猜到可能会有人布局等着我,毕竟这么好的机会不多。”像这种宫宴也不是天天有。
杨變见她侃侃而谈,心中十分气恼。
那日他匆忙离开,等人出了皇宫,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可悔之晚矣。又恼恨她像个妖精,致使他如此失常。
等夜深人静之时,却是控制不住满脑子都是她,以至于睡着了竟还做了一个与她有关的梦。
梦的具体内容谁也不知,总之第二天神卫军下的禁军们遭殃了,就这么的被都指挥使高强度连续操练了两日,直到今天过节才被放过。
“我得上去赴宴了,你难道不去赴宴?”元贞咳了一声,偏开视线。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什么?”
她眨了眨眼,分外无辜。
一般人都得被她骗过去,偏杨變觉得她就是故意的,因此他的眼神狠了起来。
下一刻,一只纤纤素手伸了过来,抚上他的脸颊。
“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那股狠劲儿突然就没了,他似是无意地动了一下,任那只手从脸上滑落,可等那只手从他脸上滑落,他又有一种怅然若失感。
此时的杨變十分烦躁,颇有一种上天下地都落不到实处之感。
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那我走了。”
她转过身要走,突然手被人一把抓住,转瞬间人已落到对方怀中。
他继续了那晚没做完的事,这一次是无师自通,他在上面碾着,压着,甚至勾出那截香软出来吸舔。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脸上染上霞色,看她脸上的那股从容没了,看她浓密的睫羽眨动着颤抖着,才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
他放开了她。
这下轮到元贞有些恼了。
“将军总是如此无状吗?”
杨變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这两日他也曾想过,为何两人现在成了这般怪异的模样,结论就是都是她先招的他,她得负责!
“你侍女还在外面等你。”
这是在转移话题么?
元贞瞪了他一眼,整了整衣衫,又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唇。
正要收回袖中,帕子被人抢走了,他圈着她的腰,又将她揽了过来,在唇上亲了一口,才又放过她。
元贞瞪他,瞪完也没帕子擦了,只能由着它不管。
“我虽不知是什么局等着我,但想来应该是背着人的地方,你既管着此地戍卫,帮我盯着些各处。”
是的,今晚琼林苑的守卫还是神卫军负责。
杨變没理她,等她转身走出去时,才别扭地说了一句,“不会让你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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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没事吧。”
希筠小心翼翼看着元贞,一旁的绾鸢捏着手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