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不过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恰恰也是他这番话,引得有心人动了许多心思。
为了平息民愤,关于裴鹏海和姚广邴处置,第二天就下来了。
裴鹏海抄没家产,枭首示众,姚广邴等一众人,抄没家产,流放琼州。
这还不算完,由于姚广邴乃宋太师门生,事情自然牵扯到他,关于他的弹劾攻讦也开始了。
这宋太师倒也利索,不愧是三朝老臣,姚广邴处置下来的第二天,他就上了告老的奏疏。
本来他年纪也就不小了,这几年中一年里有半年都在卧病,平时对朝事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可有些事是躲不过的。
之所以没来,不过是时候没到罢了。
宋太师所有勋衔逐一被褫夺,大昊善待官员,官员到了年纪致仕后,朝廷是会给予荣养的,每年俸禄照发不误。
区别就是半俸或是全俸。像宋太师这种品阶的高官,一般致仕后都是全俸,各种应有的食邑荫补还是照旧,如今什么都没了。
这也就罢,清算甚至蔓延到了其长子度支司副使宋纶,还有宋家其他子弟身上。
有道是一鲸落万物生,这样一尊屹立多年的庞然大物倒塌,其中所包含的利益简直无法想象。
朝中俨然在上演一场狂欢,甚至连之前所言调整前线战略都没什么人提了,而北戎使臣那,也被扔在一旁,暂时敷衍着。
这让元贞刚因那群太学生所生出的一丝希望,转瞬被吞噬殆尽,只剩下失望。
所以她闭门在金华殿想了两日后,找上了宣仁帝。
“什么?你说你想嫁给杨變,选他做驸马?”宣仁帝震惊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二更合一有点少,因为元贞要战略转移了,我捋捋下面的大纲。
有红包。
第59章
59
闭门想了两日的元贞,很是平静。
“父皇迫于民情,承诺不让女儿和亲。可女儿婚事一日不解决,怕是以后还可能再生出事端,倒并非那北戎皇子对女儿有什么企图,女儿猜他指名道姓要我,大概是听说我乃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以此来试探父皇和朝廷的底线。到底他身为一国皇子,若是女儿已为人妇,又怎好冒着被世人唾骂,再强抢人妻子?”
“可你之前不是说不想嫁人?”宣仁帝皱眉道。
元贞笑了笑,说:“此一时非彼一时,之前国泰民安,女儿权可在父亲的庇佑下任性妄为,如今却是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格。”
这话似乎刺疼了宣仁帝,他露出怅然之色:“你这是在怨爹爹护不住你?当日,大臣虽那般争吵,但爹爹其实……”
元贞主动端起茶盏递给他,也打断了他的话。
“女儿不怨,若真能牺牲女儿一人,换得大昊安稳,女儿虽死无怨。可显然北戎并没有想和大昊和平的念头,假以求亲和谈之说,不外乎是想拖延,是想故布迷障,实则还是狼子野心,意图侵占我朝疆域。”
“且,女儿听说,那北戎三皇子已有大妃,女儿即便牺牲自己,也不过是为人做妾。我堂堂大昊公主,岂能给人做妾?”
元贞笑了一声,别有一番傲气:“爹爹,此人何止狼子野心,他是想把我大昊的脸踩在脚下,若真让他得逞,我大昊颜面将置于何地?”
宣仁帝有些诧异。
“你怎知那慕容兴吉已有大妃?”
元贞又故作一副伤怀之态,半垂着目幽幽道:“事关女儿己身,自然不可能置若罔闻,女儿特意命人在四方馆里留意那些北戎使臣,也是从他们交谈中所知。”
其实这不过是托词,是前世所知拿来现用罢了。
北戎习俗不同大昊,大昊这边男子多是加冠之后方成亲,即使等不了加冠,也是十七八岁。北戎那边却是男子十四五岁女子十三四岁就成亲了。
且他们并非一夫一妻多妾制,皇族之人甚至可以娶好几位妻子,大家平起平坐,身份地位尊卑与否,都视女方家势力大小及丈夫宠爱而定。
慕容兴吉的大妃名叫唐括璇朵,乃北戎八大贵族之一,其家族实力雄厚,也是慕容兴吉的支持者之一。
前世,饶是她得慕容兴吉万般宠爱,可在对上唐括璇朵时,也并不能都占上风。此女蛮横毒辣,多次对她下手,慕容兴吉却碍于还需要唐括家的助力,总是小惩大诫,一番敷衍了事。
认真来说,前世她能那么顺利从北戎都城跑出来,还是唐括璇朵帮了忙。
这个与她当了多年‘情敌’的女子,最终还是被她蛊惑,帮着她跑了出去,只为了让丈夫不再为‘昊国妖女’所惑。
不过这些都是前尘往事了,元贞之所以会提到慕容兴吉已有大妃之事,不过是知道她这个爹爹注重颜面。
最宠爱的女儿给人当妾,这将置他颜面于何地?
算是彻底绝了让她去和亲之事,给上面再加一道枷锁。
“这北戎人实在可恨至极,蛮夷不愧是蛮夷!”宣仁帝拍着桌子,怒道。
元贞置若罔顾,等他终于平息了怒火,才又继续说话。
“且,虽和亲之事已不再提,但北戎使臣还在四方馆中,北戎依旧虎视眈眈,爹爹可曾想过要如何处置?”
宣仁帝没有说话。
元贞继续道:“女儿观近日朝中乱象一片,那些朝臣似乎忘了这些事,只顾着去攻讦宋家。枢密院之前所提合围断其后路之事,可提上了日程?太原那虽有权少保坐镇,可谁也不知北戎会不会再出奇兵打到太原。”
“朝中处事如此拖延,女儿恐怕再拖下去,赵州也成了北戎囊中之物。如何处置,这都需要尽快提上日程。”
“还有北戎使臣还在,如何应付他们又是一事。”
“女儿寻思,既如此,不如女儿来办一场婚礼,假意告诉北戎使臣,我已经答应和亲,但要办一场婚礼,此乃大昊习俗,留他们在京中观礼,并拖住慕容兴吉,实则朝中私下定计合围反攻,打北戎一个措手不及。”
若说前面的话,宣仁帝听的可谓是烦心又起,后面这些话则让他眼睛一亮。
“北戎使臣杀是不能杀的,”要是大昊这想杀,早就杀了,“既然不杀,那就物尽其用吧。”
宣仁帝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圈,越想越觉得此法甚好。
“那为何你夫婿人选,要选了那杨變?”
见爹爹这番反应,元贞就知这事成了一大半。
遂,她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儿既然要嫁,自然要选一个能护得住自己的男人。”
“那日,他为女儿仗义执言,面对百官胁迫依旧不露怯色,嬉笑怒骂,铁骨铮铮。女儿这两天反思己身,也许是不是好男儿,不当以是否读过很多书来定,而是当如斯。”
这一番话,从一开口就让宣仁帝自惭羞愧种种情绪翻涌上心头,直至到了当如斯,更达到了顶点。
女儿这一番话,何尝不是在表示对父亲无法保护自己的失望?
可是——
他没有去看元贞,而是重重一叹后,道:“你既坚持,朕允了。”
接下来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
元贞不再去尚书内省,而是在金华殿备嫁。
虞夫人知道此事全部内情,来见元贞时甚是沉默,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久久,才道了一句:“你既觉得如此对你是好,那便如此吧。”
遥记不久之前,她还觉得这位公主定能改变朝中乱象,可事实证明,也许她确实能改变,但世事不容人。
“师傅,你不要沮丧,”这是元贞第一次正面称呼虞夫人为师傅,“也许此刻的蛰伏,只是暂时蛰伏,说不定哪日我就卷土重来了?”
元贞还笑着,似在说笑。
“其实我也没料到事情转变会如此突然,但幸好如今裴鹏海已死,魏思进不成气候,刘都知素来是个聪明人,以后尚书内省这,倒不用再惧怕有人步步紧逼了。”
“你啊你。”
最终千言万语,不过化为虞夫人轻拍了拍她的手。
杨變那儿也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天上竟会掉金子。
本以为自己能娶她,还得再等十个月,如今不用等了?
其实那十月之说,不过是杨變的一点小心思,故意在元贞面前重复,是因为他实在拿捏不住她的心思。
换做其他女人,他一捏一个准,不愿意就直接抢回来。唯独她,他不敢轻也不敢重,不敢抓得太紧,也不敢放太松。
杨變曾自己默默思索过,为何会如此?难道仅仅是因她的身份高贵?可他的心却告诉他不至于如此。
还是一次权简见他喝闷酒,与他聊了两句。
说当一个男人真正稀罕上一个女人,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是一点点都不愿勉强她,不愿看到她伤心,不愿看到她难过,哪怕是扑上自己的命。
他们这些糙人,不如文人那般风花雪月,只有一腔粗糙的小心翼翼。
还说当年他看中裴氏时,就是如此,如今轮到了他。还嘲笑他说,以前你还说我夫纲不振,你以后只会更甚。
所以这般心态下,突然听说元贞要嫁给自己了,圣上那也同意了,正在加紧办婚礼,杨變狠狠地抽了一下自己,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只是办婚礼这事得藏着些,如今朝中的打算,杨變也是知道的。
于国有利,于己也有利,他自然乐意配合。
由于局势不等人,婚礼相关事宜办得极快。
又由于宣仁帝心中愧疚,对元贞出嫁事宜都是按照规矩顶格办的,封号选的大国封号‘魏’,一应嫁妆食邑赏赐的皇庄土地,也是加了又加。
于北戎使臣那,使臣人数虽不多,但随扈却不少。
大昊这碍于之前想和谈,并不好将这些人圈禁在四方馆里不让出去,所以使臣也就罢,那些随扈是可以上街的。
之前太学的学生和百姓堵了皇宫大门,北戎使臣便知晓了。
一群人在四方馆中,有人愁眉紧锁,怕事情生变,有人出言讥讽,说做皇帝做成大昊国君这样,真是贻笑大方,若是换做在北戎,会如何如何。
可不管怎么,其实这些人都在等昊国抉择。
之后宣仁帝当众承诺不和亲,这些使臣听闻后俱都大怒,叫来大昊官员要让给个交代。
而大昊官员这儿,上面没说撕破脸皮,他们自然能敷衍就敷衍,只说是形势使然,此事也不是不可再议。
就这么等了几天,昊国这终于松口了,说和亲可以,公主本人也同意了,但按照大昊的规矩,公主出嫁是要办婚礼的。
公主照常出嫁,按规矩进行各项仪礼,之后车队跟着北戎使臣出城,前往邢州。
至于此事为何秘而不宣,大昊也有说辞,怕百姓反应激烈,再横生枝节。
听了大昊官员这一番说辞,再见这位公主嫁妆之丰厚,让人瞠目结舌,哪怕是北戎八大贵族家女儿出嫁,也没有如此丰厚的陪嫁。
昊国着实富裕,不过这些东西都陪嫁到北戎,那不就是北戎的了?
北戎使臣考虑再三,都与己国有利,遂同意了。并派人给北戎那边递话,告知慕容兴吉这一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