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122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他还在抱着她,又从她颈窝里,用鼻尖蹭向她的耳后,反反复复蹭得她心头发软。

  “... ...我们去宁夏,只你、我和阿箫,我们去宁夏,这样行不行... ...”

  他问她,“蕴娘,行不行?”

  邓如蕴在这句里终于开了口。

  “将军,不行。”

  床角的小灯闪烁了一下。

  滕越抬起头,向她看过来。

  “为什么?”

  邓如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瓶药丸放在了他手中。

  滕越看过去,见瓶子上没有名称,但这瓶药已经被吃掉了大半。

  “这是什么药?”

  邓如蕴回道,“是避子丸。”

  小灯的火苗在这一瞬几乎灭掉,光亮颤颤巍巍。

  滕越不可思议地看着被用掉了大半的避子丸,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

  邓如蕴轻声开口。

  “因为我从嫁进来的时候开始,就没想过要同将军白头到老。我不想要将军的孩子,也不想长久做你的妻子,不光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令我不适,也不只因为我不怎么喜欢你,而是因为... ...”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这一次,她直直地向着滕越看了过去。

  “是因为,我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颤动的火光将滕越僵住的身影摇摆了起来。

  “是谁?白六?!你跟他认识也没多久吧?”

  邓如蕴摇摇头,她说不是白大夫。

  她目光静静地落在滕越的眼睛上,跟他微微地笑了笑。

  “那个人,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的人,从我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从那一年起,我再也不能把他忘掉,他就一直在我心里,从来都不曾离去。”

  “将军,不是你不好,是我只喜欢那个人,那个陪我长大的旧人。”

  滕越愕然,抱着邓如蕴的双臂也僵住了。

  邓如蕴看向他的眉眼,看着他如剑的双眉,和似鹰的眼眸,还有他挺直的鼻梁下,那双紧抿的唇。

  她看着滕越说那个人,“也和将军一样,也是行伍人家出身,他也年纪轻轻就开始在军中做事,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才是个不起眼的小军官。”

  因为年纪轻,压不住下面的兵,他每天都板着脸,独自一个人在偏僻的山崖间,日日磨炼骑射的功夫。

  她跟着母亲上山采药时,见到了他,起初以为他只是随便在此练习,却不想一连几日都见到了他在此。

  母亲说他来到这里大半年了,有时候凌晨天没亮,就来此磨炼技法,酷暑严冬都没能拦下他的脚步,苦苦熬打身体,往后必然能成军中的大将。

  她那会不信有人真能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性,还跟母亲打赌,说随便挑三日过来,看他还在不在。

  母亲说他会在的,只要他不随军出战,他都会在。

  邓如蕴就专门捡了下刮风、下雨和大雾的天气去了那山崖间。

  前两次,他真的都在,但大雾那天,家里劝她不要上山去,小心在雾里摔跤。

  她说不怕,叫着秀娘背着采药篓就去了山上,两人喜欢了穿男子的衣裳,到山上采药行事方便许多。

  那天也是,但山雾大极了,秀娘走了一半就不敢走了,她却非要看看他,还会不会在。

  可是她到了山崖间,却没有听见他的动静。

  雾让人看不清山崖下的人,邓如蕴拉了秀娘一道看,也没看见。

  “哈,被我抓到了,他今天没来!”

  小姑娘兴奋了起来,想立刻回家告诉母亲,她赢了这赌局,可心里也止不住地想,他是因为大雾没来,还是被什么耽搁住了?

  不会看不清楚,摔在山路上了吧?

  邓如蕴这么一想,就叫了秀娘一起到处探看,谁料她没发现摔倒的人,自己却脚下一打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这一滚,直接把脚扭了。

  秀娘吓了一跳,想要背她也背不动,“姑娘在这等着我,我这就回家去叫人!”

  邓如蕴摔得浑身发疼,动不了,只能催她赶紧去。

  可是山间雾气弥漫,到处看不清东西,秀娘一走她身边没了人,有个风吹草动就把她吓得心肝乱颤。

  偏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有了大虫的低吼声。

  邓如蕴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却听着那接下来的几声虎啸越来越近。

  她只怕再过一会,老虎要走过来了。

  她急急叫起来,“有人吗?有人吗?有人能救我一下吗?!”

  她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回应,心里已道完蛋了。

  她昨日刚好洗了澡,是不是干干净净地就等着老虎美餐了?

  她坐在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可有人却从浓浓的山雾里闯了出来。

  他身上背着长弓,手下牵着苍驹,朦胧的山雾里,他的身形却如此地清晰。

  邓如蕴一下就朝着他叫了过去。

  “唉,唉,你快过来救我!”

  我就是因为你,才在大雾里上了山!

  她语气不怎么客气,他却也丝毫没有介意,快步走到她身前。

  “小兄弟,你摔伤脚了?”

  邓如蕴不是什么小兄弟,但她穿着男子的衣裳,这会也跟他来不及说了。

  “山里有虎,你能不能用你的马把我驼走,我还不想被老虎吃掉!”

  但他却道方才的虎啸他也听见了,“可是苍驹也被老虎吓到,受了惊,不能骑了。”

  邓如蕴见他摇头,越发哭了起来。

  但他却连忙道,“小兄弟别哭,我背你走。”

  他取下身上箭篓,单膝跪在了地上,将他的后背整个给了她,侧头向她看来。

  “你快上来,我背你下山。”

  邓如蕴愣了愣,爬到了他背上来。

  虎啸声又至,似是更近了些许。

  他背着她站起了身来,一面紧紧将她背在背上,一面还扯着受了惊的苍驹。

  “苍驹快走,我们下山。”

  他的步子矫健,少年人的肩背虽还没有日后宽阔有力,可背着邓如蕴却稳稳当当。

  他只怕山路崎岖摔着她,还道。

  “你抱紧我的脖子。”

  邓如蕴伏在他背上,他后背因着快步下山出了汗,热腾腾地令小姑娘有种奇怪的尴尬感,而这会她又顺着他的意思,抱紧了他的脖颈,混乱之中竟然一把扒在了他突起的喉结上,弄得他咳了一声。

  邓如蕴手下一烫,脸也跟着烫了起来。

  “对、对不住。”

  他却道无妨,还安慰了她,“你别紧张,我们马上就到山脚下了。”

  那天,他在浓稠的山雾里一直从山腰间,将她背到了山脚下的路口处。

  他把她放下来的时候,领口全都被汗水湿透了,他没在意,反而问她。

  “小兄弟,你家住哪?我去叫你家人来接你?”

  邓如蕴看向他的脸,少年额角有豆大的汗珠落下来,从他突起的眉骨落到他的眼窝里,又顺着高挺的鼻梁下来划过紧抿的唇角。

  那一刻,小姑娘心口砰砰乱跳了起来。

  她没说自己不是男孩,也没说自己家在何处,更没说自己姓甚名谁,她只觉得自己整张脸热到了不行,好像中暑了一样。

  她甚至不敢再向他看过去,直到,“我家人刚才去叫人了,应该马上就过来了,你、你要是有事先走吧?”

  他犹豫了一下,他说他确实还有事在身,可他却也没有直接走,反而从箭篓里取出一支利箭来,放到了她腿边。

  “这个你拿着,若有状况还能防一下身。”

  小姑娘向那支箭看过去,看到了上面刻着的字:

  越。

  滕越。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 ...

  她跟母亲的打赌没赢,可从那开始,她就总是往他练功的山崖间跑。

  只是她总是躲在树后面不敢露面,只就这么偷偷地看他两眼,心跳就快得不行,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上前去跟他说话,会不会直接昏过去。

  他真的只要没有随军离去,就每天都来,他的骑射功夫在这无人的山间越练越好,他以为自己从没有人看见,可是在他不曾发觉的地方,有那么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直看着他。

  她看着他从寂寂无名的小兵,慢慢骑上大马,率领众兵,从百户,到指挥,再到后来戍边的大将,再到统兵三千镇守边关的游击将军!

  柳明轩,幽暗的室内。

  邓如蕴笑着把所有的一切能让他猜到的,都尽数隐去。

  她看着他,她告诉他。

  “将军一定想不到,我有多痴。”

  她说着自己最是懒床的人,却为了见他,总能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去他练功的地方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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