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她就是抓着邓如蕴的手臂,死活都不肯松开,她哭喊。
“嫂子,嫂子!”
“你别走,你别走,求你了,哥哥回来找不到你,他会发疯的!”
这一句直直喊道邓如蕴心上。
滕箫都是如此反应,她都不敢想象滕越要如何?
邓如蕴紧紧绷着脸压着心里的情绪,抬起头来,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
“箫姐儿,别这样,你回去吧... ...”
“不要,嫂子,不要!”
可上前绑住她的人太多了,生生将她从邓如蕴身上拉开。
她甫一被迫松开,就见嫂子转过了头去,不敢再留一步地快步踏出门,就这么再不回头地离开了滕家。
林明淑让人关起了大门,将大门紧紧闭起,才让人将滕箫松开了来。
偌大的滕家,已再也没了邓如蕴的身影,甚至很快就要没有了她生活过的气息。
杨二夫人抹泪不止。
林老夫人则看向自己的女儿。
“你冷静了?”
滕箫紧紧攥着双手。
她点头,说自己冷静了。
她抹掉脸上眼泪,朝着自己的母亲看了过去,这一眼有多少心绪翻滚其中,她也说不清。
但她一字一顿,道。
“娘,从今日起,我与你势不两立!”
话音落地,整个滕府门前静到落针可闻。
杨二夫人惊乱地看向这母女二人。
林老夫人也看着女儿,抹掉眼角的一地泪,她说好。
“那就势不两立吧。”
*
城东。
邓如蕴到的时候,马车已停在门前等她了。
涓姨带着外祖母和玲琅都坐到了车上,邓如蕴上了马车,玲琅一眼看见她,就瘪了小嘴。
“姑姑... ...”
邓如蕴弯起嘴角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可小人儿家却一下扑到了她怀中,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涓姨也在旁红了眼眶。
只有邓如蕴轻轻笑着问,“哭什么?”
小玲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看见姑姑到来,看看姑姑的样子,看见她还在笑着的神色,就忍不住想抱着她想哭。
马车吱吱呀呀地向西安城外而去。
邓如蕴搂着玲琅说不要哭,“以后姑姑又可以回到家里,陪你、陪太婆婆、陪着涓姨,咱们一起过日子,不好吗?”
小玲琅说不清是点头还是摇头,而涓姨也用帕子沾了眼角。
外祖母却看着邓如蕴,轻轻向她招了手。
邓如蕴放下玲琅坐过去,她想问外祖母,想要跟她说什么。
然而外祖母只低头看着她,不知为何,苍老而慈祥的眼中,又泪光隐隐闪动。
她老人家缓缓道。
“小蕴娘,让外祖母抱抱。”
老人家伸手,将孙女搂紧了怀中。
熟悉的祖母的气息好似一床温暖而厚实的棉被,将邓如蕴紧紧裹在了其中。
这一瞬,她扑在祖母怀里,将心里最是翻涌的心绪化入眼中,尽数落了下来。
... ...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靠在外祖母怀里,昏昏地有些想要睡下了。
但马车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邓如蕴坐直身子,撩开窗帘向外看去,看到了一个身穿银白色衣衫的人,匆忙打马追来,出现在她车窗前。
邓如蕴挑眉。
“白六爷?”
第79章
“蕴娘, 你要离开西安吗?”
男人显然是匆促赶过来的,袖边的药气还没散去。
邓如蕴让马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来跟他说话。
路边一颗柳树摇摇晃晃, 但阻了些路上的风沙,人站在树荫下算得清凉。
邓如蕴见他这时追过来, 料想他多半对她在滕家做契妻的事, 也都有了些猜测。
她微微低了低头。
“六爷也晓得我是什么身份了吧?我眼下要离开西安, 之后也不会怎么回来了。”
她这一走,邓如蕴这个人就不会再出现,而她这一年来在西安府结识的朋友, 除了她不得不拜托帮忙的秦掌柜和孙巡检, 其他的人她自也不能再见。
她看了看白春甫,准备跟他也辞行。
“白六爷对玉蕴堂的帮衬, 对我的襄助,我实在感激不已,只不过以我之能恐怕难以报答六爷,而我这番离开,往后更是约莫无有相见之日, 六爷... ...”
然而她这话没说完,白春甫忽然打断了她。
“你同滕家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那么晓得, 眼下也不想知道,但你要离开滕家, 离开他, 又与你我之间有什么相干?为何要说相见无期的话?”
他少有这般急言的时候, 邓如蕴微顿,朝他看去。
“但白六爷, 还要留在西安府办差吧?”
白春甫说那也没关系,他只瞧着她。
“蕴娘这么在意你的玉蕴堂,我想你也不会走得太远吧?”
他说对了。
旁的地方邓如蕴没去过,金州老家亦不便再回,她只想找个远一些的县城,隐居于此。
邓如蕴一时间没有回答,路过的奔马扬起的沙尘被柳树的枝叶抽打开来,阴凉下又清风漫过。
邓如蕴看见白春甫开了口,他神色似有回到了原先的温柔,只是长眉下的眸中有令她分辨不清的情绪波动。
他低声,眸中只映着她的身影。
“别跟我辞行,让我跟着你。至少让我知道你,要在什么地方落脚。”
... ...
西安府最北边,同官县。
先前邓如蕴要离开滕家的时候,就让涓姨在附近的县镇里看过宅院,只不过离着西安城太近不合适,若是出了西安府辖地,又离得太远,且举目无亲。
涓姨打听着各处的宅子,恰就被孙巡检和周太太兄妹知道了,直道他们所在的同官县有几处宅院出售,让涓姨看看合不合适。
她们不便回金州老家,去往旁处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阖家女人便不那么安稳。孙巡检正是同官县的巡检,若是在此,那再合适不过了。
虽然邓如蕴觉得,这般还是容易被人翻找出来,但这会离开得匆促,也只能先在涓姨于此提前看好的宅院里落了脚。
小院是个三进的宽敞院落,比着林老夫人在城东的陪嫁宅子还要宽敞几分,院落整齐,家里的药材都有放置之处,原主人留了家什,正好能立时用上。
白春甫一路直接跟了过来。邓如蕴见他不肯走,也只能引他同自家人都见了面。
这会到了同官县城里的落脚宅院,邓如蕴从车上下来,撩开车帘,白春甫已站在了马车边,向她伸过了手来。
邓如蕴目光从他脸庞上掠过,又低头错开了去。
白春甫见她扶着车边,自己下了马车。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过转眼看到了门帘后面探出的小脑袋。
是她的小侄女玲琅。
邓如蕴转身要去抱玲琅下车,白春甫却先开了口。
“白叔父可以抱你下来吗?”
小姑娘从车帘里伸出小脑袋,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人。
她这神态几乎与蕴娘一模一样,白春甫回头看了邓如蕴一眼,又向玲琅问去。
“好吗?”
玲琅只觉这位白叔父似是比旁人家的姑父,更加和蔼可亲一些,也不似旁人家的姑父,姑姑都走了他也没出现。
她眨眨眼睛,小心地点了点头。
这眼睛里泛着狡黠光亮的模样,更像蕴娘了。
白春甫不由心下一软,抬手把小人儿家抱了下来。
他抱了孩子,转来又替邓如蕴,把涓姨和外祖母也扶下了马车。他站在马车前,邓如蕴反而落到了后面去。
这状况让她有些不知要怎么办,倒是白春甫先送外祖母进了院中,转头便同邓如蕴问了过来。
“外祖母这病情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