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161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不想他往后一走,竟然看到主帐的一个角落里,竟然隐隐等火光散出来。

  他立时肃了声,再细细往地上看去,刚下过雨的泥地上,有脚印尚在,一路往主帐侧边而去。

  他当即抬手令所有人不要再进到主帐之中。

  有脚印有灯火,里面就可能正好有人在,既如此,他何不来个瓮中捉鳖?

  施泽友这就命令守营的兵将,先把火器营外围守住,然后将兵力集中在了主帐周围,如同两个大圈,团团将主帐包围了起来。

  只是在他看不见的两个包围圈中间的空隙地带,滕越早已悄悄派人手出去给王复响送了信。又派人趁着施泽友调动兵力,偷偷掺了进去。

  他的所为,施泽友还全然不知。

  他这边听说盘点营帐内兵甲的人回来了,说是有些地方确实被人动了也少了。

  但人在何处还没找到。

  施泽友闻言,直往主帐看了过去,手下众人也都向那处看去。

  施泽友见人手都已集中于此,心下一定,直接让人近前围了主帐,自己则抬脚大步进到门前。

  他想里面喊去,“贼人敢闯此地,真以为没人发现吗?自己出来,或许还有一命!”

  可他喊了过去,里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施泽友以为里面的贼人还要负隅顽抗,不想他让人撩帘而入,他也径直走了进去,却见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盏小灯,遗在帐边。

  施泽友愣了一愣,旋即直觉不对。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忽的有纷纷倒地之声响起,接着杀声四起,又在几息之内,消失了无影。

  施泽友急忙冲出帐去,只见自己方才集中于大帐周围的人手,要么已被砍杀到底,要么也被人刀架在了脖颈上。

  他原以为只是个三五小贼闯进来,可此刻一眼扫过去,冷汗倍出。

  他没想到所谓“小贼”,人手如此之多,在他分兵门前和帐外两处之后,竟然暗中突然出现,将他身边的人全部控住。

  施泽友虽被控住围住,却还不至于立刻就慌了神。

  他朝着看不清的夜幕中的对手开了口。

  “这里可是京中那位九千岁的地盘,我不晓得你们来此何事,但总要思量思量,九千岁在这天下掌着如何的权柄,莫要一时冲动就坏了九族性命。”

  大太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几个人敢跟他对着干。

  可他话说出口,却见控住他手下的人,竟丝毫不能为之所动。

  施泽友眼下,只有五六个兵围在他身边,他还是没能看清敌方为何人,只能眯着眼睛哼笑道。

  “你们眼下是控住我些许人手,可这营中并不止这点人,我方才已经让人去围住大营门墙,你们真以为自己出其不意,就制胜于我了吗?”

  他此言说过去,料想对方一定会有所慌乱。

  不想帐外对方的人手,竟丝毫不动,唯有一人从黑暗中缓步走了出来。

  那人也笑了,也向他问了过来。

  “那你猜猜,你这火器营外,会不会也围了我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施泽友心下一跳。

  方才他的人手就起了叫嚷之声,可外围却没有人及时赶来营救。

  营内为了隔开锻造之音,以免私造兵甲之事被发现,内外所距甚远,纵有兵将察觉,必也被对方留的人手所解决了。

  而不管外面还有没有此人的援兵,他在主帐前都已没了人手。

  施泽友惊心不已,再看走上前来的人,只见他身形高大挺拔,腰间配着长剑,慢步走上前来,连同方才的声音,让施泽友不禁后背起了冷汗。

  而主帐前的灯火,已经照亮了他的脸庞,这一刻,施泽友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曾同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旧友”。

  但滕温礼早已死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前些日没能除掉的年轻后辈——

  滕越。

  但凡是旁人,施泽友还能稳住心神,可他在看到滕越的瞬间,耳边骤然响起了他离开锦衣卫诏狱时的话。

  “今日我已活,他日你必死!”

  必死... ...

  施泽友浑身发紧,握住了腰间的刀。

  而滕越却仍旧笑着。

  “我本不想今日就与你见个真章,不料天意如此,难以违抗。”

  男人一步一步走上了前来,从黑暗的夜色里,走到了火把的照映之下。

  施泽友手下的兵不免替他上前掩护抵挡,却被他三下两下就砍倒在了地上。

  “我们这些边关的守将,可不曾养尊处优一日,哪一个活着的,不是从无数次厮杀里杀出来的恶鬼修罗,你觉得是我们好杀,还是你们这些人死得快?”

  他这话出口,施泽友身前另外两个想要提刀抗衡的兵,不由地扔了兵器,再有两个犹豫不决的,见到滕越手中的刀还滴着血,也都弃了施泽友逃了。

  巍然主帐之前,只剩下施泽友还站在门口。

  他看向滕越,想说什么,却听滕越已然先开了口。

  “当年我爹为了剿那伙鞑子伪装的匪贼,险些丢掉一条手臂,一条臂膀对于一个将领来说,那就为将生涯的所有可能,可你却占了我爹的军功,只用千百银钱,就想买他一生最重的功绩。”

  他开口说来,施泽友心口越发惊跳。

  而他又继续道,“我娘不忍爹落到此境地,也看不惯你这等强占功勋的作为,她一气之下将你告到军中,军中核查此事真伪之后,立时将你发放,可你却未曾悔过,反而对我滕家怀恨在心。”

  “你后来巴结贵人走上高位,第一个要折磨的就是我滕家。那年你欺压我爹,不让人给他送去山势图纸,滕将军几十口人困在山间,只等身死。大哥为了这舆图,潜入百户所窃取,为了能顺利交给爹,他在暴雨天里拼死引开追兵,最后失了马蹄,坠入山石之中。他还是未曾羽翼丰满的少年,还没有当上他期盼的将领,领兵打仗守卫边疆,就折翼死在了山里。”

  滕越说着,还在笑,可笑声颤抖,抖得眼中水光弥散。

  他说自己也曾被他折磨,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施泽友看着他英眸向自己紧紧看来,听见他缓声开口,“重要的是,你与我滕氏这仇,从未就此揭过,也从未一笔勾销。但今日,此仇我不会再等。”

  他开口重复,一字一顿。

  “施泽友,提剑吧。”

  他还允他提剑。

  施泽友手下发颤,他知道自己不论再说什么,滕温礼之子都不会放过他。

  可他勉力提剑过去,只一个回合,区区一个回合,他手中那剑径直被滕越击飞插入了泥中。

  连滕越都不可思议。

  “原来娘夙夜难安、惊怕多年的人,就只有这点本事。”

  他难以置信地嗤声摇头。

  “既如此……”

  他话音没有落下,但手中长剑却直直扎进了施泽友肩下的伤处里。

  他听着施泽友高声痛呼,只道。

  “这一剑为我自己。”

  他说完拔了出来,鲜血喷溅,又一箭刺入他腹部。

  “这一剑为我娘多年寝食难安。”

  施泽友浑身是血,而滕越抬手削下了施泽友耳朵。

  “这一剑为我大哥!”

  耳落于地,施泽友已痛呼着,瘫跪在了地上。

  滕越却缓缓闭起眼睛,提剑割断了他的喉管。

  “这一剑... ...是为我爹。”

  黑夜之中,施泽友鲜血喷溅,似鬼魅的黑色毒汁。

  血染了他身前的人满身,而滕越割下了他的头颅。

  心头的痛意却因此喷薄而出,男人手里提着仇人之颅,仰头看向漫天星辰,仿佛那漫天星辰里,父亲和长兄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从来不曾离去。

  他咬牙痛呼。

  “爹,哥!滕越,已血世仇!”

  ... ...

  半个时辰后。

  一队人马闯夜而归,拿着寻来的铁证,马不停蹄地直奔京城而回。

第84章 【九千大章】

  施泽友在京畿洪晋的兵甲火器营里, 发现了有人闯入的端倪之后,他们暗中潜入营中之事就不可能完全隐匿。更不要说眼下施泽友已死,滕越和王复响他们料理了洪晋的火器营中人, 但消息最多隐瞒一日。

  他们这会快马加鞭地返回了京城,将搜来的罪证, 直接让黄先生交给了那唐内侍。

  唐永见状也晓得这就是最好、恐怕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再不犹豫, 进了宫去。

  滕越他们等在孔徽的落脚院里,从午间送去罪证,直到夜晚都未有任何音信传来。

  夜已经深了, 孔徽在廊下踱步, 沈言星静倚在树下,王复响耐不住地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滕越则站在庭院中央,抬头向着天上繁星看去。

  皎月之下,暑热之中不知何时掺入了些许初秋的清凉。

  有一片泛黄的叶子当先飘落下来,飘飘荡荡地就落在了滕越脚边,刮擦着石板, 发出细微的声响。

  而庭院里寂静无声,这点声响,反而尤其地响亮。

  王复响忍不住地将一盅酒仰头倒进了喉嗓中。

  “怎么还没消息?这般铁证呈上, 皇上还犹豫不成?”

  孔徽转头瞥了他一眼。

  “你以为是处死一个逃兵,说杀就杀?况这是京城, 不是宁夏, 皇帝在禁宫之中, 消息哪有这么快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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