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177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可他不想死,他家中还有父母妻儿和妹妹,他见那朱霆广也被狼所撕咬,当即表示自己可制出能让众人快快恢复的伤药。

  朱霆广没有立时杀他,他也确实制出了可用之药。

  彼时他连番给朱霆广保证,自己绝不会将砚山王府的事说出去,只求留下一命返回家中。

  朱霆广倒也没杀他,却在见到他制药之技后,将他径直带回了西安。

  他父王砚山王沉迷丹药,四处招揽药师,朱霆广将他献了上去,讨好其父。

  自那一日起,他被囚禁在这四方小院里四年,再没能踏出此地一步... ...

  他曾逃跑过几次,险些被朱霆广打断双腿;他找人替他打听、送出消息,人被发现后全都没了影;而朱霆广又拿他金州的家小威胁。他不敢再乱来,怕触怒了此人,殃及了家中。

  可如今,蕴娘,他的妹妹小蕴娘,为何会来西安开起她自己名号的药铺?

  当年他们一行人皆被朱霆广灭口之后,药材与剩余钱财也都被朱霆广收入了囊中。

  他彼时从家里带了那么多钱出来,多年不归,家中必然要衰落,又怎么短短四五年就翻身到西安来开了药铺?

  可若是家中翻身到了西安,也该用自己家的老字号先打开局面,可他此刻听到的,却是妹妹从前半开玩笑说给他听的“玉蕴堂”。

  邓如蘅整颗心都坠落了下来。

  朱霆广根本就没照看过他金州家中半分,甚至恐怕他家在何处,那朱霆广都根本没有问过一句。而他被此人囚禁于此,所有药和钱也都入了这砚山王府的库房,他自己家中又是如何情形?!

  为什么来西安的是蕴娘?爹娘和他的妻呢?

  蕴娘才多大年岁?算起来,她今岁也才十八吧?

  如果、如果爹娘和妻子都不在了,那么家中没有他这个支应门庭的长兄,所有的一切是就落在了蕴娘的肩上?

  可他离家的时候,蕴娘还是个未及笄的成日笑嘻嘻的小姑娘... ...

  只稍稍念及此,邓如蘅心头就被撕扯到根本喘不上气来了。

  可外面到底怎样,家中到底怎样,被死死囚困于此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但是,研春堂想要用来跟玉蕴堂竞争的药,他做不出来,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

  如果那真的是蕴娘,他希望蕴娘的玉蕴堂能借此声名鹊起,能四海名扬!

  至于他,他最是想出去,可出路又在什么地方?

  *

  老万和替研春堂使尽了路数,也没能动摇玉蕴堂半分。

  药卖的顺利,邓如蕴今日早早就从铺子回来,回了家。

  她在药铺里只是“梁韫”,滕越这大将军也不好总出现在药铺,不过这会她走到了大街上,才察觉有人跟在了她身后。

  药铺离着暂住的院子不远,邓如蕴往家里走,沿路还准备给玲琅买包热点心吃。

  但热点心没买到,却见到了凉糕。

  这会儿的天气,凉糕可不好卖,邓如蕴问了一句身旁的人。

  “你要不要买两块?”

  男人听见她问就止不住翘起了嘴角,

  她要给他买点心,是跟跟她小侄女和外祖母一样的待遇。

  可是她让摊主包了两块凉糕,却转头向他看来。

  滕越微顿,她反而道,“愣着干什么?你不给人家钱吗?”

  滕越彻底愣住了,旋即又不由笑了一声,瞧着她一双俏皮地挑着的小柳叶眉。

  “我以为是邓东家大方请客。”

  他这话一出,她就飞快地眨了几下眼,她忽然朝他看来。

  “可是将军立了这么大的功,朝廷应该要给大奖赏了吧?这么大的奖赏,还让旁人花钱请你吃糕点?”

  她说着,还问。

  “是要封爵了对吗?”

  恩华王要在秋后问斩,而滕越平叛的功绩差不多也该下来了,这会迟迟不下,恐怕不是一般的封赏。

  很可能就同她说得一样,是要封爵了。

  但她这么问来,嗓音轻轻地落在他耳中,他心上却重重一慌。

  她本就觉得与他之间相差多大,觉得他们之间的姻缘并不合宜。

  而他若是再封爵位,他怕她更如此作想。

  滕越不敢跟她细论此事,只能踏进她的圈套,自己掏钱给自己买了两块凉糕。

  他给了钱,她反而笑了,“看来将军确实要领大封赏了。”

  “邓蕴娘... ...”

  滕越不由地紧盯了这个人。

  但她却快步走开了去,在街头又买了两包点心,正要拐进小巷子里的家中,却一眼看见了小玲琅。

  玲琅带着大福从家里跑了出来,并不是随意跑着玩,她牵着大狗子,似乎在让大福到处嗅气息。

  一人一狗蹲在街边的石板上,但凡有人从此经过,玲琅就让大福悄悄上前去嗅一嗅。

  邓如蕴瞧着小家伙,走到了她身后。

  她还没出声叫她,恰又有人走了过来,这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穿着长袍手里拿着本书,袖间拂过似有药气。

  玲琅抬头看过去,她不认识那个人,却赶忙将大福叫了回来,然后牵着大福快步跟在那男子身后。

  “大福大福,他是我爹爹吗?”

  可大福嗅过去,就停下了脚步。

  大福耳朵耷拉下来,玲琅大大的眼睛也垂落了光亮,但旋即又同大福道。

  “那我们再闻闻别人!”

  大福回应:“汪!”

  她没见过自己的爹爹,哪怕从街上擦肩而过也认不出来。但是大福却能认出自己的旧主。

  她在靠着大福,在这茫茫人海里,寻找自己的爹爹。

  邓如蕴眼眶都红了。

  滕越上前揽了她,她低下了头来。

  “哥哥到底还在不在人世?怎么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滕越也说不清,可他却道。

  “连孩子都在找,我们自是不能放弃,就当是舅兄一直在人世。而大福是被人从西安买走的,我们先猜测他就在西安府的话,你觉得他眼下可能做什么事?”

  他提出这思路,令邓如蕴仔细想了想。

  “... ...哥哥除了制药卖药,倒也没有什么旁的傍身之计。但他制药之技从玲琅那么大的时候,就渐渐展露。他制药天赋非我所比,也是寻常药师根本比不了的。若是他还在世上,自然还是要靠制药为生计吧?”

  邓如蕴先前也让秦掌柜打听过,但打听到的姓邓的药师都不是哥哥,也都没有哥哥的精湛技艺。

  邓如蕴没有更多思绪了,但滕越却道。

  “以你所言,舅兄既然制药技艺不同常人,那应该更好寻找才是。或许眼下没有人知道他姓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但他制药的本领却一定会被人所闻,不是吗?”

  这话一出,邓如蕴心下就是一动。

  她想到了研春堂的宝药,能在时疫最初就制出宝药的,岂是凡人?!

  “西安府里的药师,凡是有名头的我都打听过,但研春堂的药师却甚是神秘,似乎是秦王府和藩下各个王府的人,是我打听不到的人。”

  她说到了这里,想到了什么,抬头向滕越看去,而滕越亦在此时,低头同她的目光触在了一起。

  “或许我们该去找一人,同她仔细问问。”

  他开口,邓如蕴已知道他说得是谁。

  曾嫁到砚山王府的杨家大姑娘,杨尤纭。

  *

  沈府。

  杨尤纭的身子养得好了许多,脸上有了微微红润,只是人还不能随意走动,又因着时疫蔓延得厉害,她就在家中并不出去,自也不会轻易见客。

  但邓如蕴要来,她一早听到消息,就让沈言星准备了上好的茶叶点心待客,自己也打起精神换了身清亮衣裳,早早就等着邓如蕴到来。

  邓如蕴见她身子确实好了不少,也替她高兴。

  但她此番是为了打听秦王各府的药师而来的,并没绕弯就跟杨尤纭问了过来。

  滕越和沈言星皆在房中,但饶是如此,杨尤纭乍然回忆起秦王藩府,也有种禁不住的恐慌之感,仿佛又回到了彼时窒息的情形中去。

  沈言星握了她的手,邓如蕴给她倒了盏茶递过去,滕越也道让她不必再担心,她才略略平复了下来。

  “陕西的秦王各个藩府里,其实都有自己的医师药师,但若论哪府养的药师最多,自是砚山王府,再没有第二个。”

  她从前的公爹砚山王就沉迷于丹药多年,不太过问外面的事,因而养了好多药师在府里,这些药师既帮他做哪些令人不能自拔的丹药,也供药给研春堂,替王府赚钱。

  “那这些药师里,可有姓邓的二十多岁的男药师?”

  邓如蕴不由问去,杨尤纭想了想却没想起来。

  可她说自己嫁进去的时间不长,因为是续弦,又同那朱霆广夫妻不睦,朱霆广也不怎么把内里的事说给她听。

  但她道,“不过王府养的这些药师里面,是有个技艺确然出众的师傅。”

  杨尤纭也没见过此人,但却用过他给王府特制的药。

  她说着,想起了什么,让沈言星把几个药匣子拿了过来。

  邓如蕴只见那药匣子极其熟悉,“这... ...不是你那会,送给沈将军治伤的药吗?”

  说起这个杨尤纭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沈言星为了保护吴老将军一家,受了极重的伤,她听说后想来看却不敢上门,彼时她还深陷砚山王府中,还是那朱霆广的续弦妻子,她实在没了办法,就把王府里的那位药师特制的好药,连同一些她从研春堂买来的药,偷偷送到沈言星的家门外。

  邓如蕴看向药匣子里,当时她正巧在沈言星家看到这些药,就觉得这些药确实做得极好,有些瓶身上有研春堂的标志,有些却是无有标志的白瓷瓶。

  此时杨尤纭特特将那几支白瓷瓶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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