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 第55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涓姨惊奇,蕴娘从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她连忙问秀娘都说了什么,秀娘便把昨日的事都同涓姨讲了来。

  涓姨听完,也默了一默。

  再转身看向秀娘,也道,“你那话当真不该说。”

  秀娘目露几分委屈,涓姨长叹了一气。

  她目光落在院中蹲身收拾草药的邓如蕴身上,过于明亮的日光映着她的眼睛睁不开,但她还是把石板上晒得药草,一一数着,一捆一捆地扎了起来,那么地认真,就好像拉扯着邓家难过的日子,一日一日地要把这个家养好一样。

  以她眼下的处境,她只想把这个家养好,旁的什么都不想去想。

  “那些事在蕴娘心里早就过去了,蕴娘不提,我们还提这做什么?”

  她看着蕴娘忙碌的身影,问向秀娘。

  “若你从前也曾那么喜欢一个少年将军,他从不曾知道,也不曾有过任何回应。如今签了契约做了他的契妻,他却在这契约里心里有了你,你该是怎样的感觉?”

  涓姨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可蕴娘确实她奶大的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女儿,蕴娘是什么样的心思在她心里清清楚楚。

  涓姨说着,幽幽又叹了一气。

  “蕴娘不是不守契约的人,彼时那情形,她也确实感激林老夫人拉了咱们一把,这般,她更只想把这契约,照着林老夫人的意思完成好。你觉得林老夫人,会想让滕将军心里挂上蕴娘吗?”

  涓姨一连几个问题,把秀娘问得心下完全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是我的不是,我不该乱提,”她懊恼地垂了头,“我怎么那么笨,跟姑娘说这个干嘛?”

  涓姨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也不要太在意,“将军要如何咱们也管不了,以后能怎样,都是老天爷的意思,咱们只盼着蕴娘顺心就好。”

  可只怕是连她,也不能完全顺从心意吧?

  如若不然,又何必从昨晚到现在都不想说话?

  涓姨想了想,给邓如蕴泡了一杯茶送过去。

  邓如蕴正收拾完药草站起了身来,见涓姨给她送了茶,笑着说正好。

  “我正口渴,您就把茶水送我嘴边来了。”

  只是她一口喝下去,眨了眨眼睛,“涓姨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好的茶叶?难道咱们这里,还能经常招待客人吗?”

  涓姨也笑了笑,却道这上好的茶叶不是她买的,“是滕将军让人送过来的。”

  她这一说,就见蕴娘身形定了一下。

  涓姨却接着道,“我如今觉得小事上,确实能看出人品来。”

  “有些品行不好的人,哪怕是想对人好,但细微处总还能流露出轻视粗陋、自私自利;而那些品行好的人,即便只是寻常待人接物,一言一行也令人心暖,哪怕只是随手送包茶叶呢?”

  涓姨说完这话,心知自己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笑着摸了摸邓如蕴额前的碎发,把她刚收拾好的药抱走了去,只留她一人坐在檐下,端着茶水陷入了沉思之中。

  绿茶嫩芽在热腾腾的水中悠悠旋转着。

  邓如蕴耳中响起秀娘昨晚说的话的同时,也反复回响起涓姨方才的言语——

  滕越应该就是这样。

  他是什么性子,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待人接物一直不都是细心温和又宽厚吗?

  这样的人总是会把旁人的需求看在眼里,但凡有他得闲的时候,就顺手帮人把事情都办了。

  他待同袍、亲眷、仆从都是这样,更不要说,她在他眼里,到底挂了个妻子的名头。他对旁人都这般,就不要说对自己的妻子了。

  他在对她这个“妻子”多加照看,但这同心里有没有她、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呢?

  这只是秀娘多想了,兴许连她也多想了。

  他实在没什么理由喜欢她,而她拿了林老夫人的钱,也一定会把这契约给林老夫人做好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么。

  药香在小院中起伏流动,邓如蕴深吸了两口她熟悉又安心的药香,再抬头看天上远远的日头,只觉又明亮一些。

  她要正经给慈辛堂供药。

  之前让秀娘拿了一百两给涓姨,待吃饭的时候邓如蕴便问起,药材采购的如何了。

  涓姨让她不用操心,只管制药就好,“我也在西安府里住了半年,慢慢摸清这药市里的门路了,保准这次能进来一匹物美价廉的好药。”

  邓如蕴笑着点头,说好,“只要别听着咱们是外地口音,骗咱们钱就行。”

  涓姨连道骗不了,又道,“我只觉咱们就快能把钱攒够,盘个小药铺自家经营了。能在西安府里把药铺开下去,咱们日后可就要有钱了。”

  她说着高兴了起来,说近来打听到西安府周围的几个县里,宅地价钱比西安府便宜不少,说来路程也不算远。

  她同邓如蕴道,“邓耀成那夫妻,早晚还是要回金州的,咱们没必要同他们大眼瞪小眼地住着,等你过两年回来之后,咱们就留在西安府里做生意,在附近县里买个小宅子住,既能照料生意,又能离他们远远的,岂不舒心?”

  她这打算,也正是邓如蕴先前的打算。

  娘俩说起来做生意、赚钱、买宅子安家的事,饭都吃得香了许多。

  只是这顿饭刚吃完,桌子还没收拾,滕越突然来了。

  邓如蕴见他风尘仆仆地,惊讶他为何没回家,到了城东来,就听他叫着她笑道了一句。

  “还有剩的饭吗?给我也盛一碗。”

  原来他竟还没吃饭。

  邓如蕴连忙把些剩饭给他盛了来,涓姨却觉得让将军吃剩饭不太好,“我再给将军下一碗面来。”

  涓姨叫了秀娘去了,邓如蕴倒是不必太忙活。

  滕越瞧着她,问她昨晚风很大,睡得怎么样。

  邓如蕴随便回了他两句,见他目光总落在她身上,略感几分不适地找了借口往一旁忙去了。

  滕越虽然想和她多说几句话,但也没好耽误她做事,反而见着老祖母坐在房檐下晒太阳,小玲琅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老人家旁边,脑袋埋在太婆婆手臂里,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跟太婆婆说什么。

  滕越眼见着这一老一少在院子里晒太阳,眼角不由就染了笑意。

  他其实是回了趟家的,但家里冷冷清清的,他便料想城东小院一定热闹,哪怕他来跟着她们吃点剩饭也行。

  这会看着,果不其然。

  涓姨不时给他盛了一大碗肉臊子面过来,滕越连声道谢,吃得通身上下都热乎了起来。

  他想找蕴娘过来说几句话,却不知那人跑到了什么地方去,怪怪的不见影。

  可他却见玲琅从房里拿了个描红本,挨在了她太婆婆身上。

  “太婆婆,今天也得教玲琅识几个新字吧。”

  太婆婆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小家伙说的,只是慈爱地眯起眼睛笑着点头。

  玲琅熟练地翻到了其中的一页,趴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先把字描了一遍,然后有模有样地把字誊在一张大纸上,纸大,字写得也大,有个小孩巴掌大小。

  然后小丫头把这个大字拿到了她太婆婆脸前。

  “太婆婆,这是什么字呀?”

  老祖母慢吞吞地看着,小玲琅也不着急,就举着小胳膊等着她老人家看好。

  约莫过了好几息的工夫,滕越见着玲琅的胳膊举着那纸都举不稳的时候,老人家开了口。

  “麻黄辛温,宣肺解表。”

  答非所问。但滕越却见小家伙把这话在嘴里念叨了两遍,又问,“太婆婆再说一句。”

  老人家想了想,又道一句,“桂枝甘温,助阳通脉。”

  这句话说完,小玲琅也在嘴里念叨了几遍,接着,滕越见她忽的跳了一下,大声问太婆婆。

  “所以这个大字,是‘温’对不对?”

  她问过去,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笑呵呵地点头。

  滕越见小玲琅也笑了起来,反复地念着这个“温”字,就这样把这个字记了下来,又在小小的桌案上来回抄写记忆。

  滕越不由地走了过去,他蹲下身来惊讶地问玲琅。

  “平日里,都是这样识字的吗?”

  小玲琅见是旁人家的姑父来了,并不怎么想搭理,只点了点头。

  滕越又问,“玲琅这么想读书,姑姑没有送玲琅去正经读书吗?”

  玲琅听了这话,才道了一句,“有。姑姑有给玲琅找私塾。”

  但她说到这个,小嘴巴轻轻撇了一下,“但玲琅在私塾和臭男孩打架了,玲琅打不过他们,但不能再上学了。”

  滕越惊讶。

  他不知道邓如蕴先前怎么把玲琅送去了杂乱的私塾里,但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玲琅的时候,小姑娘脸上和耳朵上的伤。

  所以当时,是这样原因,她才不得不把玲琅带去了滕家的吗?

  滕越这会见着小姑娘白皙的耳朵上,还有些未褪的红痕,不由心疼了起来。

  “那姑父带你回去,给你找先生正经读书好不好?”

  可他这么说,玲琅却摇头。

  “姑姑有在给我找新的先生了,过些日,就可以去新先生家里读书了,新先生一次只教一个学生。”

  滕越一下就明白了小姑娘所谓的新先生是什么人。

  蕴娘是请不起西席吗?只能把仍旧让玲琅与旁人一道,跟同一个先生读书。

  那风里来雨里去的,小人儿家怎么受得了?

  滕越转身要去找邓如蕴的时候,她正好走了过来。

  “将军吃完了?”

  滕越没回这个问题,只道,“你出不起束脩,怎么不跟我说?玲琅是个小姑娘家,在家单独请西席这种事,不是应该的吗?”

  邓如蕴都被他说愣了,缓了一下才道。

  “其实玲琅年岁还小,我想着让她随便识几个字,等过两年大些再说不迟。”

  但邓如蕴这话说完,却见男人脸色沉了下来。

  滕越沉了脸,她又没跟他说实话。

  显然她也想让玲琅识字进学,先上了私塾,又找了先生,可她这会当着他的面,却只道玲琅年岁小,过几年再说。

  又说假话,又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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