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这脚步声一出,邓如蕴便身形一顿。
她只听着那熟悉的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再来不及走开,他一步跨过假山掩住的小路,出现在了她脸前。
“将军?”
邓如蕴讶然。
他不是应该在外院招待宾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后花园里?
他朝着她快步而来,好些日不曾靠近的人突然靠近,邓如蕴心下乱跳了两拍。
“蕴娘... ...”
他嗓音不知为何有些低哑,身上的酒气消散,似是在风里寻着人走了许久,全都被风吹走了一样。
邓如蕴见他只看着自己,心下不由慌了起来。
他是不是又要问她为何独自在这里,是不是又要跟她生气了?
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滕越低头全看进了眼里。
她开口,“我其实这就要去宴席上了,只是刚从灶房回来。”
她努力让自己看向他的眼神不要游走,可滕越却上前一步,一把将被冷风吹透了的人,全然抱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蓦然而至,属于他的炽热的气息瞬间将春寒驱散,将她紧紧包裹。
而他低声开了口。
“蕴娘不用去那宴席,你要是不喜欢就哪也不用去,你跟我走吧。我已经让人在我书房里摆了饭。”
他向她看过来,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我只等着你了。”
他已经料到她不会在宴席上了。
如果这里的喧嚣热闹她都不喜欢,没关系,他会抽出身来单陪着她,只陪着她一人,只与她一起。
第50章
滕越在他的书房里摆了一小桌席, 菜式全是邓如蕴平素里偏好的,甚至还温了一小壶桃花酒。
饭香酒香直往邓如蕴鼻腔里钻进来,引得她肚子叽里咕噜响了一声。
他连忙给她拉了凳子, 让她安坐下来,让她先吃两口, 但他自己没有坐下, 到了门前吩咐唐佐, 不知要拿什么东西。
邓如蕴狐疑地看过去,见唐佐飞快地去了又回,将东西交到了他手上。
而他拿着那东西转身回了书房里, 邓如蕴一眼看过去, 呆愣了一下。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朵丝绸做的鲜艳的大红花,同先前人人挤在门口, 要抢的他胸前的那朵一模一样。
“你怎么抛出去又收回来了?”
人人都要沾他的喜气,想沾了这喜做事也像打胜仗一样顺遂。邓如蕴也想要,但她可抢不到。
她问过去,滕越笑着摇摇头。
“送出去的东西可收不回来,但你想要的话, 我... ...”
邓如蕴被他吓到了,“你不会送出去的是假的吧?”
她这话直接引得滕越笑出了声来,男人将那朵在战场上赢来的大红花拿到了她脸前。
“我送出去的不是假的, 也不会再收回来了。但我今日这喜气,想给你也沾一沾, ”他看着她的眼睛, “所以我跟都司要了两朵, 给你留了一朵。”
那朵战胜之花鲜艳娇嫩,他就这么放到了她手心里。
“玉蕴堂开业我没来得及去, 这就算是我的赔礼了,行吗?”
邓如蕴不想他还记得这事,明明他出征已经给她道歉过一次了。那算是什么紧要的事,要他这么多日子了,还记挂在心上?
她默然看过去,红花映着他的脸,他把筷子往她手里塞过来。
“不是饿了吗?快吃饭啊。”
他说着,又往她紧攥着红绸花的手上看过来,“看来蕴娘很喜欢这个,但花已经是你的了,那就永远是你的,丢不了,快吃饭吧!”
他这么一说,邓如蕴才发现自己手里,竟然把红绸攥得都皱了起来。
她赶紧松开来,他给她盛了汤又夹了菜。
邓如蕴确实是饿了,轻声道了一句“谢”,这字还没出口,就被他看了回来。
“你别说旁的,只管吃饭。”
邓如蕴见他盯得可真紧,不由也有些好笑,她拿起了筷子来。
饭菜异常得合口,只不过饭吃了一回,唐佐就来了一趟,他只能让她先吃着,“我去宴席上转一圈,同他们喝两杯酒就回来。”
邓如蕴点头,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好像正有人在寻他,赶忙催他去了。
书院外。
有人到处找滕越,找不到就只能问孔徽,“滕越人呢?他家办接风宴,让咱俩帮他喝酒算怎么回事?他忙什么呢?”
说话的人正是滕越在宁夏的同袍兄弟王复响,王复响受了点小伤,嫌弃宁夏被恩华王和大太监的人争这场战事的军功,弄得乌烟瘴气,干脆趁着受伤、领赏来了西安,躲两日清静。
他和孔徽和滕越三人素来要好,替滕越宴请宾客倒没什么,他只道,“总得给我们说一声,他做什么去了吧?”
他刚从宁夏过来不知情形,但孔徽却是有些猜测的。
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偏王复响道了一句,“他不会在他自己书房单开了一桌吧?我方才倒瞧见有人往他书房送菜。”
他这就要去书房瞧个究竟,没等孔徽应声,人已经到了外院书房的外面。
门口的侍卫见是他还要行礼,他却直接到了书房门口。
孔徽拦他不住,只怕他闯进去,可巧这时滕越正好出了门来。
滕越一抬眼看见自己这两位兄弟都找到这来了,也挑了眉,“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谁想他话一说,可惹到了正对他不满的王复响。
“我还问你呢,你怎么单独在这开小灶?你在这请谁啊?”
滕越不想搭理他,只道,“你知道这么多做什么?快回席上去。”
三人在书房门口说起来,邓如蕴在房里听着可不敢开口。
自然滕越也不会让人见到他书房里藏的人,推了王复响这厮一把。
可王复响却哼了起来,“你还推我?你变了,滕越你变了,你有事不跟兄弟们说了。”
他这话出口,孔徽憋不住就笑出了声来,滕越则耳根红了一红,更推了他,“什么没跟你说,去吃你的席吧!”
他不让他看,而孔徽就只在一旁笑,王复响见他两人通晓这秘密,而自己这个在宁夏的,却被他们排除在了外面。
他本就是个莽人,眼下更是一莽,忽的上前一步,没等滕越和孔徽反应过来,一下推开了门去。
邓如蕴本听着王复响方才说得那句“你变了,滕越你变了”,还有些好笑。
但下一息,书房的门被人猛地一推,只见一彪形大汉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邓如蕴被他吓了一跳,腾得起了身来。
王复响却愣住了,本以为房中有什么大秘密,却见有个被他惊到的惊兔一般的姑娘站在房中。
他愣在那目不转睛,滕越脸色一下青了。
男人一把薅住他的后衣领,直接将他薅出了两丈远,如此还不算完,再见他还呆着只往书房里看过去,抡起拳头就要朝他眼上打过来。
滕越虽不似王复响那般虎背熊腰,但通身精壮如山豹,能一拳把鞑子从马背上打下来。
孔徽只怕他这一拳,把王复响直接打进医馆,惊地赶忙上前拦住。
“遇川饶了他吧,他就是个莽汉!”
但滕越只见王复响的目光还往书房看过去,只觉自己不抡他一拳不成,后牙都咬住了。
邓如蕴听着外面滕越同人要打起来,也暗道糟了事。
不想王复响忽的开口。
“我、我见过她,好像还不止一次。”
这话说得滕越拳下微顿,但房中邓如蕴心头却是一跳。
王复响确实见过她,正是她从前偷偷跟在滕越身边的时候,有一次差点被王复响当做是来军营的细作,得亏她跑得快才脱了身。
从前那点事,滕越不知道,邓如蕴也无意再让他知道,眼下听王复响这一提,她心跳都快了。
院中孔徽也惊奇地问,“你怎么能见过遇川的夫人?”
王复响这才回神,“那是遇川的夫人啊... ...”
他可不敢再看了,只见滕越脸黑如锅底,如石的拳上全是青筋,他赶紧道歉求饶。
“我真不是有意冒犯弟妹,只是确实觉得面善,应该是在金州,我刚认识你那会,见过她。”
孔徽在旁点头,“滕夫人确实是金州人。”
滕越在金州许多年,都不记得见过蕴娘,这莽厮在金州不过待过半载,“这么巧?在哪见的?”
他问去,只把书房里的邓如蕴问得汗都冒了出来。
但王复响却想不起来了,“记不清了,可能、可能就是在街上吧。”
他说着又向滕越连连赔罪,滕越见他不似撒谎,这才面色不善地收了拳。
孔徽这个拉架的大松了一气,刚要劝王复响老实点别闹腾了,不想这厮又道了一句。
“我刚才好像把弟妹吓到了,要不我进去给弟妹赔酒道歉吧。”
他这话一出,孔徽只见滕越拳头又要抡起来了,连忙拉人往外去。
“你可拉倒吧,赶明送了赔礼上门就行了,眼下还想讨打不成?”
王复响见滕越脸色也不敢再提,只道替滕越去外面陪客,忙不迭走了。
滕越在院中深吸了两气,才转身又回了书房。
眼见他的蕴娘被那厮吓得鼻尖都出了汗,更是生气,但见蕴娘余惊未定,连忙上前去抱了她。
“那厮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