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源儿
男子拧眉回忆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谨慎开口:“他……他好像在拽缰绳,但是我不知道他是拽缰绳想避开,还是想撞上去。当时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凶狠,跟要去杀人似的。对,就是杀人的眼神!”
男子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呢喃道:“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说完他又看向柳桑宁和徐尽欢:“瞧你们的模样,定是世家公子姑娘,家中定也有人做官吧?此事可得还这人一个公道才是!”
柳桑宁看了徐尽欢一眼,示意他将令牌拿出来。徐尽欢拿出令牌给那男子看了一眼,说道:“我们乃鸿胪寺官员,此事我们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那就好,那就好。”男子连连点头,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柳桑宁叫住他,“你是此事的目击者,而且很有可能是唯一看全程的第一目击者。在衙役来之前,请你不要离开,配合官府查案。”
毕竟此事是突发事件,当时街上的人几乎都是在走路或是在小摊前挑东西买东西,铺子里的人则在逛铺子或是吃东西,不一定有人听到马蹄声就会好奇去看。更多的人,只怕是在听到惨叫声之后才往街上瞧的。
但这位男子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就察觉到了不对,第一时间就朝着声源方向瞧去,且一直目睹了整个过程,是很重要的证人。
男子听到柳桑宁的话却有些局促起来,他道:“可我答应了我阿妹,要买糖糕回去给她吃的。而且、而且我也不是嫌疑犯。”
“别紧张,我们留下你真的只是希望你配合官府查案。此事已经有人去报官,很快就会有衙役前来。届时你将你看到的同办案的官员说一遍,便可离去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来了一群人。
第92章 破冰的开始
有人喊道:“衙役来了!”
柳桑宁便瞧见远处一队衙役们几乎是整齐地朝着案发地跑来。等他们靠近,便将现场围成了一个圈,并开始疏散百姓们,让他们不要再围堵在此地。
而在衙役们身后的,是闻此消息坐马车赶来的王砚辞与京兆府、大理寺的大人们。柳桑宁一见到王砚辞,就觉得心头都安定下来,她此刻忘记他们俩如今还没有完全和好,两人之间还有些别扭,直接就走到了王砚辞身边。
王砚辞感觉到身旁有人,他瞥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低头仔细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徐尽欢看着身边突然空了的位置,又看了眼站在王砚辞身旁的柳桑宁,只觉得心头也有些空落落的。
叶轻雨碰了碰王砚辞的胳膊,小声询问:“徐大人,咱们要过去吗?”
徐尽欢则摇了摇头:“不了,不打扰几位大人办案。”
其实此等纵马伤人的案子,若是平常也是犯不着由这几位大人亲自前往查探的。可这次涉及到琉璃国使臣,且那个使臣还是位皇子,那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如何处置这件事,变得极为关键。
若是糊弄着处置,定会引起百姓们的不满,或许还会使得百姓们对朝廷的公正不再信任;若是按最严格的来处置,琉璃国那边恐怕也绝不会同意,若强制执行,只怕是会伤了两国的和气,甚至引发两国冲突。
此时此刻,柳桑宁不知王砚辞心中是如何想的,她自己心里头都先替他犯了难。此事事关番邦国,定会与鸿胪寺扯上关系。再以皇帝倚重王砚辞的程度,没准还会如上次婆娑国皇子之事那般,让王砚辞来负责此事。那样可就更麻烦了。
柳桑宁不由想起上次婆娑国皇子的案子,最后虽然拔出萝卜带出泥,可她心里头总觉得哪里好像还是有些不安。只不过后来忙碌的生活让她无暇再去思考一件已经结案的案子。
她忍不住低声道:“大人,此事若是圣人想交给鸿胪寺要处置,你可有方法推辞?”
柳桑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要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为好。他们可以从旁协助,但万不可是主事人。
王砚辞却回答得干脆:“没有。”他顿了下,又道,“此事圣人定会交给我。”
柳桑宁一愣,随即不由皱起眉来,她声音压得更低:“没有一丁点推辞的可能吗?若是咱们接手,事情办砸了可就都要算在鸿胪寺和大人头上。”
“那就不办砸。”王砚辞回答得干脆。
柳桑宁被他这话说得怔愣片刻,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后,她不由看向王砚辞。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呈现出一种流畅又不失英气的美感,柳桑宁的目光却锁定在他的眼睛上。他眼神清明而淡然,瞧着是一副风轻云淡又底气十足的模样。
柳桑宁忍不住想,莫不是王砚辞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开始回归到案件本身,向王砚辞小声说着此次案件的情况,还将目睹了全过程的男子指给了王砚辞看。王砚辞听到这里,抬头朝着那男子看去,男子被王砚辞这么一盯,竟有片刻的出神——
这位大人,好生俊美!
见王砚辞冲他颔首,男子反应过来,赶紧朝着他走来,对他恭敬行礼:“小民钟颐,见过大人。”
柳桑宁被钟颐的态度看得有些惊讶,方才他对着她和徐尽欢可没这么客气啊?难道他们在他眼里不是大人?
柳桑宁胡乱想着,就听钟颐在王砚辞的示意下,又将他看到的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一旁大理寺的鲁大人和京兆府尹也都听得认真,两个中年男子此刻眉头越锁越紧。
此刻仵作也赶到了现场,他大致看了眼现场的情况,又收集了些许证物,然后便叫人将尸体抬回府衙验尸。
王砚辞自是也要跟着一起去的,只是他刚走几步,便扭头对徐尽欢说道:“徐大人,劳烦你送叶娘子回去。”
徐尽欢脚步一顿,他撇头看了眼叶轻雨,这才记起来还有个小姑娘在这里。他也觉得叶轻雨不适合再跟着去看仵作验尸这种事,想了想点头同意。
叶轻雨却有些不乐意:“我也想去看看。我也是目击证人,难道我没用吗?”
“若是需要传你问话,自会有衙役上门寻你。”王砚辞此刻面色严肃,看起来不容反驳,“官府办案,无关人员退避。”
叶轻雨张了张嘴,可这会儿却不敢跟王砚辞犟,只好委屈巴巴噘着嘴应下。一旁徐尽欢只当她是好奇心重,安慰道:“别难过,王大人这也是关心你。”
叶轻雨「哼」了一声,瞪了王砚辞一眼,迈步就往前走。徐尽欢赶紧跟上,生怕这位宰相府的千金出了什么事。
柳桑宁则在一旁小心翼翼试探问:“王大人,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王砚辞什么话也没说,只继续往前走。见他虽然没应声,可也没有拒绝,柳桑宁眼前一亮,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于是柳桑宁就这么大喇喇跟在他身旁,随后又熟稔地上了马车。
等坐上马车,柳桑宁与王砚辞不过一壁之隔,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王砚辞竟是闭目养神起来。她好几次想要开口,可又怕打搅了他休息。到最后,她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
安静的车厢里却突然响起了王砚辞的声音:“你想说什么?”
第93章 继续
柳桑宁没想到王砚辞会突然出声,吓得她打了个哆嗦。随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刚才被吓到的尴尬,她瞥向王砚辞,只见王砚辞掀起眼皮正盯着她看。柳桑宁莫名就觉得心跳漏了半拍,她深吸了一口气,在他的注视下,大着胆子往他身前凑过去了一些,小声问他:“王大人,你愿意带我去查案,咱们这算和好了吗?”
王砚辞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见柳桑宁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张了张嘴,最后却道:“什么和好?我们闹掰过吗?”
见王砚辞嘴硬,柳桑宁眼底闪过笑意,她浑不在意,这些日子她也摸到了一些王砚辞清冷外壳之下真实的他的性子。她「哦」了一声,拉着长音,听得王砚辞耳朵都烧起来,下意识瞪向她,像是要开口教训似的。
却见柳桑宁忽然笑得眉眼弯弯,用轻快的语调说道:“没有那就最好啦,就当咱们和好啦。”
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
王砚辞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却放弃挣扎似的没有跟柳桑宁再辩驳,只是将脸稍稍撇向另一边,没有再看柳桑宁。只是发烫的耳尖似乎变得更为灼热了一些,他想要伸手去揉一揉,让它不要再发热了,可又怕自己举动会引来柳桑宁的注意,反倒看到他已经红了的耳朵。
王砚辞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那股灼热消散殆尽。
等到了京兆府的时候,柳桑宁的心情变得好了许多,就连看着仵作验尸,也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只是随着仵作一点点述说尸体的情况,柳桑宁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严肃起来。
“死者的腹部是明显的被马蹄踩踏导致的破裂,从踩踏的痕迹来看马蹄上应该是钉了铁掌,这样宽大的铁马掌,一般都是战马才会有的。”
仵作的声音徐徐传来,柳桑宁听得极其认真。
“尸体身上还有摔打的痕迹,应该是被冲撞后飞出去了一段路,然后重重跌在了地上,随即被马踩踏而过。而且不是立即死亡,是挣扎了一段时间后才失血过多内脏破裂而亡。”
光是听仵作这么形容,一旁听着的几个人都仿佛感觉到一阵疼痛。这位死者在死前应该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柳桑宁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捏紧,牙关也紧咬着。她想起在马背上嚣张的琉璃国皇子,还有他被徐尽欢捉住后一副不好惹的凶悍模样,恨不得立即就将他提审了来,给他十八般刑罚都上一遍!
这时有人来报:“大人,现场有两人受了重伤,三人受了轻伤。重伤的二人此刻正在医馆治疗,但能不能保住命,大夫说得看能不能撑过今晚。”
听到这个消息,屋子里的人又是沉默了一阵。柳桑宁只觉得一团火气堆在自己心口。若是重伤的二人死了,那这可就是三条人命了。
三条人命,琉璃国打算如何赔?!
想到琉璃国乃是受邀的番邦国,且这些年与大雍关系维系得不错,瞧着圣人是打算继续维系到底的,柳桑宁不由开始担心,圣人会不会为了保住两国友邦的关系,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柳桑宁心中清楚,大雍虽然如今国富力强,也收服了许多番邦国,可早些年因为四处征战,财政是吃紧的。若不是打了胜仗赢了些战利品,只怕当时就已经是捉襟见肘。这会儿好不容易二十年间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大雍的国库也逐渐积累起来。若是与番邦国闹僵,对方但凡是个有异心的,就能借此闹起来,保不齐就会开战。
从这些年皇帝休养生息的作风来看,他应当是不想再打了。能维持着与各番邦国表面的友好,就算是很好了。
那么今日这件事,皇帝会希望如何处置还真是不好说了。
大理寺卿鲁深元立即说道:“派人去守着医馆,同大夫说务必保住他们的命,不可再添人命了!”
“是,大人!”
衙役领命而去,屋子里几人的面色都变得越发严肃沉重。他们在朝为官十数载,自是比柳桑宁更能想到这里面的关系利害。
京兆府尹看了鲁深元与王砚辞一眼,示意他们出验尸房。他倒是不在意王砚辞身边跟着的柳桑宁。毕竟方才进门的时候王砚辞就已经介绍过,说柳桑宁是他的笔撰。笔撰跟着,自是正常。
几人来到屋前坪地,京兆府尹开口问王砚辞:“王大人,此事你如何看?”
这是想要王砚辞拿个主意了。
王砚辞沉吟片刻,道:“此事需立即同圣人禀报,不可拖延。今日街上百姓众多,众目睽睽之下看到了琉璃国四皇子纵马伤人,若官府毫无作为,只怕会引来民愤。不久便是太后千秋,切不可让百姓闹起来。”
“王大人说的正是我担心的。”鲁深元也附议,“还是立即进宫,将此事禀报给商人才是。”
几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一起进宫面圣。
柳桑宁看向王砚辞,王砚辞对她颔首:“你也一起。”
她点点头,心里面却有些忐忑起来。临到快要出京兆府时,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立即问道:“那匹马可带回来了?”
鲁深元在一旁道:“已叫人一同带回了京兆府。”
柳桑宁松了口气,又想问什么,王砚辞似乎看出来了,没等她问便道:“琉璃国四皇子下榻之处,已经有我们的人了。”
第94章 有点默契
四人一入宫,便去御书房外求见皇帝。皇帝听闻是王砚辞等人前来求见,而且一来还来了四个,心中诧异,立即宣他们进屋。
“你们见朕,有何要事?”皇帝见到四人便立即发问,目光还在柳桑宁的身上停留了一下,露出微讶之色。他没想到,王砚辞竟还会带着柳桑宁入宫,这可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他对柳桑宁印象深刻,便多看了几眼。
听到皇帝的问话,几人看向京兆府尹,京兆府尹颔首,上前一步回话。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商议好,琉璃国四皇子纵马伤人一事由京兆府尹来禀报。
等京兆府尹将事情经过讲述完毕,皇帝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凝重肃穆,眼中隐隐带了些怒意。屋子里很安静,柳桑宁见皇帝沉吟没有说话,连呼吸都不由放缓,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她感觉得到皇帝此刻很是不悦,这种不悦裹着浓浓的怒意。一旦爆发只怕在场的几人都会被波及。但柳桑宁又有一种直觉,皇帝的努力又并不是针对他们。反而是对番邦使臣如此嚣张的不满。
他在权衡利弊,在思虑如何处置。末了,才听到皇帝开口:“此事事关琉璃国皇子,这位四皇子在琉璃王面前一向受宠,若稍有差池只怕是会引来琉璃国的不满。百鹿国自那位打狗将军横空出世,近年来一直野心勃勃。若不是有琉璃国替我们牵制,只怕边疆的百姓又要吃打仗的苦了。”
此话一出,柳桑宁心里头便有了判断。这件事皇帝定是不乐意将事态扩大,更不愿意闹到两国友邦关系破裂。可皇帝对琉璃国四皇子不将大雍律法放在眼里又是愤怒的,以皇帝的作风,他也定不愿意让他逃脱罪责。
柳桑宁在心中快速分析着,皇帝只怕是想让他们找个平衡点,既能定琉璃国皇子的罪,让他罚过,又不会叫琉璃国皇子吃太多的苦头,能让他平安返回琉璃国。若真是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此事表象化,让纵马有个借口。
她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就听到皇帝忽然点到了她与王砚辞。
“王爱卿,还有这位……”皇帝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就像是卡壳了一般,柳桑宁猜到皇帝大约是将她名字忘了,极有眼力见地报了自己的姓名,皇帝便接着说,“柳爱卿,朕记得上次也是你们二人联手破了婆娑国皇子被杀案,此次朕便将这件事也交由你们来负责。太后千秋宴在即,绝不能在此时将这等事闹大,免得扫了太后的兴致。”
柳桑宁没想到这件事最后会落到她和王砚辞的脑袋上,她见京兆府尹出来说话,还以为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京兆府尹来挑大梁。京兆府尹倒是松了口气,心头的担子落下。
柳桑宁赶紧跟着王砚辞应下,等出了御书房的大门柳桑宁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她听到一旁鲁深元和京兆府尹都开口:“王大人,圣人既叫我们二人辅助于你,我们定会鼎力相助,有任何事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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